《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80章


杨眉稍稍一想便明白这二人在忙些什么,毕竟……离落雪之时已不过数月之期,他们分别节制南院军和东西院军,自然是瞧不见人的。
杨眉心中常有隐忧,深夜梦回时想起杳无音讯的拓跋览,也不知他平安与否,常有崩溃痛哭的冲动。白日里便寻了各种法子派遣,把白日里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便过了黄河去寻他,镇日不是侍弄药草,便是与一众丫环走鸡斗狗,把个建康城左近耍了个底朝天。
秋意深重之时,有一日天色阴沉,漫天的乌云翻卷上来,直把个建康城上空压得仿如天塌了半边,平地里一阵一阵阴风袭卷上来,吹得人毛骨悚然。
杨眉正在院子里为药草松土,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吩咐东平把院子里晾着的药草收回去。两个人正说着话时,府内家丁命丫环进来传话,说道,“小姐,外面有人求见小姐,说有要事相商。”
杨眉正要说不见,心中一个疑惑又问,“哪里来的客人?”
那丫环道,“说是燕京来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姐商议。”
杨眉一听“燕京”两个字,手中那铲子便“咣”地一声落在了地上,连声吩咐,“快把客人请到书房,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泥尘的装扮,又道,“我去洗个手换件衣服,你们先替我好生招呼,千万不可怠慢。”一边说一边便跑得远了。
杨眉匆匆换了衣服出来,到书房门口时竟有了情怯之意,再三告诉自己拓跋览不可能此时离开燕京来建康,最多……最多也就是个送信的,不用紧张……好一阵心理建设做完,才提了一口气进去,原以为来人无论是谁也不会出乎她意料,然而刚刚看清书房内坐着喝茶之人的面孔,还是大大吃了一惊,“谢……谢瑜?”
谢瑜正在喝茶,闻声抬头,笑道,“阿眉,好久不见。”
杨眉一头雾水地走进去,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来了?”这马上都要打仗了,你一个徐州谢氏家主,跑到南边来,这是要……投诚的意思?
谢瑜微微一笑,“阿眉,我是来请你去燕京走一趟的。”
杨眉被他一句话说了个怔愣,便笑了起来,“去燕京做什么?”说着便提步进了屋,在他对面坐了,自取了茶壶往他杯内续了些水,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她借这乱七八糟的动作掩饰,心中早如开了锅一般,谢瑜开口便道要她去燕京,定然有必然的把握她一定会跟他走,只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定要跟谢瑜走?
只可能与拓跋览有关。
第73章 黑云压城
谢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盯得杨眉脸上笑意都要凝结了,才淡定道,“在下求见中院军都督大人多次不得会面,只好烦请三小姐移步,替下官撑撑门面。”
杨眉一听“中院军”三个字便觉心跳急如擂鼓,使力用指甲掐了一掐掌心,才勉强镇定道,“中院军都督是谁?为何要我与谢大哥充门面?”
谢瑜被她一声“谢大哥”唤得一时恍惚,好一时才回过神,苦笑道,“你既仍然认我这个大哥,便不应再与我装耷作哑。”
杨眉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立时挂不住,她确是故意用这旧称妄图唤起一点旧日之情,如今被他当面说破,简直情何以堪,便尴尬道,“阿眉确然不知谢大哥何意。”
谢瑜捧着茶杯低着头思量好一时,叹了口气道,“如今战事将起,我身为徐州谢氏家主,当为自家寻个出路,阿眉,为兄想你应当能够谅解。”
他说得如此直白,杨眉便不好意思装傻说“什么战事”之类的话,便低了头,默不作声。
“许多事情我也是事到如今才想明白。”谢瑜眼睛盯着杯中澄黄的茶水,出了一时神,才道,“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此时设法也还来得及。”他仿佛振作了些,便道,“你需得同我北去燕京一趟,阿眉,我也不瞒你,你便是我徐州谢氏一支最后的自保之棋。”
杨眉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嘲讽道,“阿眉今日方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却不知要我与你去燕京,所为何事?”
谢瑜把杯子搁在桌上,自己往后靠了靠,语出惊人,“我欲向顾王爷求娶阿眉为妻,往燕京筹办婚礼。”
杨眉看疯子一般对他上下打量,口中讥讽道,“谢大哥莫不是刚刚饮了酒来?”她口中虽然还算镇定,心中却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谢瑜如此笃定,难道果然让他知道了拓跋览的秘密么?
不,绝不可能。
“你有两个选择。”谢瑜并不理会她的讥讽,镇定道,“要么应我求亲,与我同往燕京成礼,要么——”他停了一停,直起身体往杨眉的方向凑近了一些,“我便请北帝拓跋揽胜亲自去认识一下中院军都督。”
杨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死咬住不开口。
谢瑜便又补了几个字,“中院军都督谢览谢将军。”
杨眉斥了一声,“胡说八道!”心下电转,便打算命人进来,把谢瑜就地扣下,绝不许他再返燕京。
“三小姐莫费劲了。”谢瑜瞬间看懂她的想法,漠然道,“谢瑜敢只身前来,自然早有准备,我若不归,我父自会将谢都督身份告知拓跋揽胜。”
杨眉心中一沉,强自哧笑道,“阿眉听不懂谢大哥在说些什么。”
谢瑜说到此时越发镇定,盯着她看了一时,又道,“当日南北两朝分界,谢氏身为中原氏族本不应投向拓跋览胜,却是谢览之父背祖逆德,自带了一支向北朝投诚,才有了今日徐州谢氏。如今事已至此,他那孝顺儿子竟又要反回南朝,却不知他父子二人如此反复,究竟是要置我等于何地?王朝兴替之事我等小民作不得主,只我如今为徐州谢氏家主,不能不为家族考虑,阿眉,还盼你体谅。”
杨眉被他这么一说,气到极处反乐了起来,“你们谢氏的事,与我何干?要我体谅什么?我还盼你体谅,莫来寻我麻烦。”
谢瑜充耳不闻,续道,“这天下姓梁或是姓拓跋与我并无甚干系,为保徐州谢氏一族日后不受欺凌,还请三小姐下嫁于我,借淮安王爷之荫,庇佑我家。”
杨眉道,“你现在随我入宫,向我朝陛下投诚,封候封王都是指日可期,何需他人之荫?又何必为难于我?”
“谢中庭与我父多年不睦,就算此日投诚,日后能有我家立足之地?更何况还有那谢览……”谢瑜道,“仍需借淮安王爷荫庇,方得两全。”
杨眉再三劝说不通,心中便急躁起来,怒道,“南朝贵女数不胜数,你为何偏偏盯上我?”
“原因有三。”谢瑜平静道,“其一,你为淮安王爷独女,益州三郡为你汤沐邑,已是陛下亲口准允,你我日后移居益州,锦官之城,无一不美。其二,你并非顾氏三小姐本人,你我各有私密之事,可平和共处,白头到老。”
杨眉立时叱道,“我不是顾三小姐,难道你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瑜笑了笑,“你若是顾三小姐,在江陵之时竟不认识罗松?”他停了一停才道,“此事你瞒得别人,却瞒不了他。”
“罗松?”杨眉皱眉,一时恍然,“他是你的人?”
谢瑜并不答话,只叹了口气,“唯独可惜没能在朱家村要了谢览的命。”
杨眉怒极,一把抓了茶杯便想给他贯在头上,想了一想又觉没必要发此一时之气,便道,“其三呢?你先说完。”
“其三,自然是因为那谢览。”谢瑜笑了一声,“未想到他竟与他老子一般是个痴情种子,我得了你,才有了护身符啊,否则他日后封王立相,再来寻我麻烦,岂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我若娶你为妻,别的不说,在他手底下保个平安想是容易。”
杨眉恨道,“你道你是谁,谁有空寻你麻烦?”
谢瑜充耳不闻,只道,“三小姐应是不应?”
杨眉往后坐了一坐,强硬道,“自然不应。你只管去与我父王说,我不是顾三小姐,看他会怎样。也罢,你也不必去问了,今日便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谢览呢?你不管他么?”谢瑜皱眉。
“他的事与我何干?”杨眉板着脸,强撑着道,“谢大哥错看了阿眉,今日只怕是回不了燕京,也保不住小命了,可怎么好呢?”说着便拍一拍手,院外护院家丁涌了进来,杨眉朝谢瑜道,“谢大哥莫要挣扎,受了伤阿眉这儿可没有好药。”
说完便喝令家丁将谢瑜捆了,寻间空屋子关了,派人严密看守。谢瑜整个过程十分镇定,一副笃定了她一定会收回成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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