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阿真》第5章


恍椤?br /> 眼看就到府门,天突然下起雨来。我们出来时空着手,自然措手不及。我第一个想法,便是脱下外衫给他遮雨,却又觉衣衫破旧,寒酸了他。可便是这样徘徊之时,他竟一手拉起我狂奔起来,惊得我心都要跳出嘴巴。少顷抵达府前门庭他才松了手,我则是浑身僵住,瞪着被他握过的手臂,哑然失语。
“呵呵呵……这雨来得真大!怎么样?你没淋到吧?”
“啊?”
我惊慌未定,有些发愣地抬头望他,他一边甩着袖子,嘴唇抿起好看的微笑,额上脸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我问你没太淋到吧?呵呵……”他以为我没听清,又重复了一声。
“哦……哦……没事没事!多…多谢公子!小奴……小奴先回后院了!”
我连连低头,只觉嗓子干燥,全身紧绷,不敢再直视,不敢再面对,抬脚就冲回了雨中。听得他在后面喊:府门在此又往哪里去……我没再回,脚步更快——府中下等奴仆是只能从后门出入的。
这场雨一直下到后半夜还未见停,我靠在柴堆上又难挨此宵了。耳边总回响着那一句“没淋到吧”的嗓音,优雅温存,酥软入骨。我从没想过会有人对我这样说话。
三月初,十八公子入了弘文馆读书。听说,那里只招收勋戚功臣的子弟,总共三十八名,教授课业的老师都是天下的饱学之士。每逢放假,他都会来看他买的马儿,见我照顾的好,会奖赏我一些吃用。我越来越喜欢看到他,越来越会想着他发笑。我这十二年的平生啊,终于有了一件美梦。
“水缸里的水打满了吗?”
徐道离,不知又从哪里来的,猛喊一句,倒吓人一跳。我正呆坐井边,手上就拿着打水的木桶。
“正在打呢,徐先生。”我向他微微致意,转身继续打水。
“哈哈哈…”他又莫名大笑起来,纵身一跃坐到那横杆上,“我见你最近和那十八公子来往得勤,他怎么还不要你做他的贴身仆从?我可听说府上长公子正为他选这人呢!”
“小奴……小奴只会养马,公子来找小奴也只是为了马。其余的,小奴并不知道。”徐道离的话我听来只觉是戏笑,一时便很难堪。
“我说了你不就知道了?大可等他再来时自荐一番,岂不比你成天窝在这马厩的好?他爱马,你又懂马,也算两得。”
徐道离话说得轻飘飘,好像这就要定下了。我虽觉得滑稽,却也不自禁地幻想了起来。那时忠叔也希望我跟着这十八公子谋个前程来的,可事到如今,情状不似那时情状,我也说不清了。我再回过神时,徐道离已经离开了。难道他是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转眼是四月二十八交了芒种节。这一天,一个天大的喜讯降临了萧府——皇帝下旨,将自己的长女襄城公主许配给了老爷的长子萧锐,只等公主明年及笄就举行婚典。萧氏至此,尊贵显赫又加一等。老爷散了好些金银,将府中上至门客下至我这低等马奴,统统赏赐了一遍。众人是感恩戴德,欢喜得无可不可。然而只有我,一丝丝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皇帝,就是我武德九年春天在敬府花园里见到过的那位神武公子,秦王殿下。父亲之死,老家院之死以及我经历的离乱,都是因为他和他的君临天下。
我原先也弄不明白的,就算是两年前刚到萧府,我还天真地总在想,为什么明明是武德十年却变成了贞观元年,为什么别人都说没有武德十年,只有贞观元年……直到,我再次路过敬府,才得知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天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也知道了我为何悲惨至此。
敬府在长安西市以南近延平门的永和坊,与皇城附近的开化坊萧府相去很远,以前流浪时我便很回避敬府的地界,只怕他 们见我还活着又要杀我,做了萧府马奴后除了跟忠叔去马市,并不大出门。那日忠叔要我去跑腿,所到之处就在敬府旁边,我急忙忙办完事便想逃离,却发现那府门势头不对,衰败寥落,连匾额都掉在地上。因壮起胆子问周边四邻,他们神神秘秘又小心翼翼地告诉我,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天,宫里的秦王殿下在玄武门设伏杀死了自己的兄弟,而这家的将军正是当日职司玄武门的守将,不幸惨死,夫人悲痛欲绝,为全贞节也自尽而亡,这个府门就这么败了。我震惊无比,胸口痛得快要呕出血来,可他们又告诉了我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同年八月,已登上帝位的秦王下旨追封了这家的将军为左屯卫大将军,还将他们夫妻二人迁往敬氏原籍绛州修坟安葬。
我和父亲虽有血缘之联却无亲情之系,那九年里也只有在看到他尸首的那一次,心中为他动过感情。至于崔氏夫人,她用那九年的时间,用无数次毒打咒骂将卑贱二字刻进了我的脊梁。但就算是这样,当我知道内情后,还是为他们,为敬府感到痛心无比。于是我恨,恨秦王,是他让我的生命从卑微变得更加卑微,是他让那个梦魇变得更加蚀骨锥心。可,除了恨,也只能恨,我只是个马奴而已。如今萧府的喜讯,是我在那之后又一次听到的跟秦王有关的事情,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萧府的热闹一直延续了半月,大抵每天都有登门祝贺的人。我想,君王真是虚伪啊!用自己的女儿和臣下联姻,为的不就是笼络?臣下们因此有了更高的地位,便会更加效忠于他。这跟当初他来拜访我父亲的意图恐怕是差不多的。我并不知道他们后来见面谈了怎样的细节,他又许了父亲怎样的好处,但他最终能设伏于父亲值守的地方,必定是下了本钱的。后来我父亲不幸死了,他又惺惺作态地追封,那本钱好处也换成一纸空名了。
在这样喜气盈盈的气氛下,时间又近六月初四了。我时时饱受着梦魇与“秦王”的双重折磨,精神愈发恍惚,做事也力不从心。以前忠叔在时,还可推说是时气病,偷几日懒,亦不用担责,但如今事情都在我一人身上,如此精神不济,行事懈怠,便时常遭到管家的责骂。这天下午,我因给那小马驹洗刷后未拴好缰绳,致使马驹窜入内院,惊扰了女眷,被管家命人狠狠笞打教训了一顿,恰逢徐道离路过瞧见,方问管家讨了人情饶恕于我。
我自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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