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第68章


不多; 我大抵连手也不愿从袖笼里伸出来,只管让她们念给我听便是。
当真是怠惰极了,甚少出门,梳妆打扮都随意起来。
我在京城里; 自然是过得极好的; 王爷不必挂念。偌大一个王府就我一个主子,府里样样都把最金贵的拿来供着我,炭是烧的最好的银灰炭; 吃食也是紧最精细的呈上来。
可这山珍海味吃在嘴里,想起远在边关的你和父亲; 便也失了味道了。
不知在我厌烦于日复一日的燕窝鱼翅时,边关有多少将士连一口热粥都喝不到?又不知在我抱怨京城愈发冷起来的冬日时; 有多少士卒裹着单衣在寒夜里被冻醒?
我幼时也是在军营里呆过的,只是印象不太深了; 少有的回忆也是不大好的。京城的风在西北寒风的映衬下简直算得上温柔了; 那风夹着沙刮得人脸颊生疼。
不知你和父亲在那边可安好?可曾吃得好睡得香?
我闲来无事; 除了挂念你们……也只剩下挂念你们了。
前几日暖和了些,我去大安国寺上了香,向佛祖祈愿:王爷和父亲能堪堪避开所有的无眼刀剑。
万望佛祖能看在我抄了那么些佛经的面子上,听到我的祈愿,保佑你二人平安。
听闻与突厥的和谈甚是顺利,不让半寸土地,用银粮把太子换回来。那日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听说你们整整僵持了一个多月才达成协议,便也能窥得几分其中艰辛了。
又听闻突厥答应和谈的附加条件还有一条――休战一月?
想来父亲是不高兴了,西北三州还剩了一州,他定是难以按捺得住收兵。
按捺不住也得忍着,还望王爷劝他莫要冲动行事。
该是我们的,终究会是我们的,迟一个月也不晚。
只是眼下只剩小半个月便要过年了,这年也未免过得太凄清了些。
苏家那边,眼下嫂嫂有了身孕,祖母冬日里身子也虚了起来,兄长忙于公务之余还要顾及诸多家事。父亲一去数月,兄长也算是有半个家主的样子了。
我前些日子回了苏家一趟,服侍祖母喝了碗汤药,她老人家反倒赞起我气色好多了。我当真是乖乖养了身子的,再苦的药也闷着头喝,该忌口的也都忌了。昨儿个太医来诊脉,也道我身子好多了。
这话我爱听。
嫂嫂如今已经显怀了,害喜害得厉害,饭也用不进,整个人都瘦了些,可把阿兄心疼坏了。这么闹腾,也不知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
阿兄瞧着倒是无所谓的,我倒是偷偷期许这小闹腾是个小子,生出来便是长兄。等再过个几年,便能疼妹妹了。
苏珞那丫头也长大了,翻了年便及笄了,眼下也能帮嫂嫂祖母分担些后宅内务。
等王爷回京了,你我一起给她相看相看合适的夫婿如何?
不知王爷收到信的时候是何时了,边关眼下可有半点儿年味儿?
原是不曾想过写信的。连翘见我总是坐着坐着便出了神,手里的书也翻不了几页,便劝我写信给你。初初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提笔之下却絮絮叨叨写了这许多家长里短。
提笔落笔才发觉我是极喜欢这烟火气的,可这王府太空了,年节近了,红灯笼也挂起来了,却仍是体味不到些许烟火气。
这些日子整个人都矫情起来,多愁善感地跟个小姑娘似的。夜里睡得不大踏实,总是做梦,于是越发眷念起你的怀抱来。
昨儿个夜里又做了梦,梦见我去城门口去迎你们凯旋而归,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翁婿二人做了蒸糕吃。我初次下厨,自个儿尝来也不大可口,父亲倒是半点不嫌弃,你却做出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可把我气坏了。偏偏我要将之倒掉,你又把那一整盘都吃了个干净。
口是心非。
梦里诸多可笑可叹,今晨醒来,枕边却是空荡荡的,平白添了些愁绪。一上午浑浑噩噩的,晌午饭后静坐半晌,心里仍是堵了块石头,不吐不快,是以写下这封信。
一晃你我成亲也已有三个多月了,可真真正正在一块儿却似乎才几日之短。
那日你言你知我有许多事情瞒着你,问我是否愿意告诉你。那些事儿我瞒着是因为太过难以启齿了,于是我顾左右而言其他。
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想告知于你。
我还有好多秘密不曾宣之于口,不知你还想不想听。若是想听,你回来我便细细讲与你。先给你提个醒儿,可千万别被吓着了。
天知道我在府门前看着小厮们挂灯笼的时候,竟想起兴庆宫前搭梯子挂灯笼的小宦官。
红灯笼照在地上,晃出一个个混在夜色里边际模糊的光影,我盯着那光影瞧,瞧出了一整个巍巍皇城的影子。
那影子里困了好多好多的行尸走肉和孤魂野鬼,我曾是那里头的一具行尸走肉,也曾是众多孤魂中的一抹。只是比起大多的行尸和野鬼,我似乎已经算得上是很厉害的了,厉害得能在满纸男人的史书上留下一笔,不过自然算不得是青史留名。
我想我应该从那影子里逃出来了,却好像摆不掉它的残影。
这般说起来,似乎有些晦涩难懂,且荒唐得像是我在满口胡诌。但你要知道这许多事原本就是极荒唐的,命运弄人。
笔下梗塞难书,等你回来了我再细细说与你听,还望你听后不要对我失望才是。
偶尔午夜梦回,我也曾对自己失望透顶,但也曾敬佩那个一腔孤勇的自己。不论如何,那都是曾经的我,我愿意坦诚地去接受她,也希望你能接受。
在一处的时候不觉得,分开了才觉得日夜难眠。兜兜转转我们错过太多,往后的时日也该多珍惜才是。
说来说去,写了这么多,也不过只是想告诉你——
我想你了。
想你想得心口有些疼,因此便想告知于你,心思歹毒地想让你和我一起疼。
你快回来吧。
带着荣光回到我的身边。
第77章 螳螂捕蝉
转眼便是年节。
往年除夕宫里都是要宴请百官命妇的,今年边关不太平; 战乱连绵; 便将这宫宴免了去。
宫里早已是张灯结彩; 却没什么年味儿。各宫皆是隐隐压抑着什么; 过不出年的样子。
眼下太子仍在突厥营帐中; 突厥那边静等金银粮草全都送入; 再将太子送回。皇后赵氏一听闻太子被俘的消息便一卧不起; 原本身子就虚; 眼下越发病得不成样子了,掌管六宫之职也早已旁落到贵妃崔氏的手中。
偏偏在这东宫无人,皇后赵氏又病恹恹的当口,赵家族中子弟当街纵马伤人一事在京城被大家议论不休。
苏虞听闻此事时; 几乎冷笑出声。赵家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嘉元帝削了那个赵氏子弟的官职; 上朝时严词告诫赵氏诸人,赵家这才缩了起来。
朝中太子一脉已有偃旗息鼓的态势。
反之,楚王一脉声势渐高。连带着宫里的崔贵妃都有些飘了; 她眼下掌管六宫事宜,行事张扬起来; 这宫里好似全然没有立政殿里那位皇后了。
苏虞冷眼瞧着前朝后宫里的风云变幻,略略感慨着赵氏再难东山再起; 也有些遗憾于崔画屏并不会重蹈赵氏覆辙。
崔画屏飘归飘,走得倒也还算稳; 行事张扬归张扬; 却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反倒让人赞一声处事果决不拖泥带水。
到底是百年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比赵氏有脑子得多。
苏虞自秦汜出征后便无所事事起来,眼下盯着后宫,只等着崔画屏先画下圈子,她再将之往里推。这般既省心省力,又能轻易将自己摘出来。
崔画屏近来明里暗里踩着赵氏狠狠风光了一把,却在张太后那触了霉头。张太后素来便不怎么瞧得上她那副清高样,还曾暗嘲她“恨不得在脑门上写着‘吾乃五姓女’生怕人不知道”,她眼下越发张扬起来,张太后自然不喜。
崔画屏例行去给张太后请安的时候,张太后爱理不理的,给了她十足的气受。偏偏张太后竟把那正怀着胎的徐美人接到兴庆宫里住了,炊金馔玉地供着。
这一比衬下来,崔画屏自然心有不忿。
她当年有孕的时候怎么不见张太后给她些好脸色?排开那日薄西山的赵皇后,她眼下算得上是后宫之主了,却偏偏还要受这份气。
肚子里有个孩子便金贵了?
虽说眼下楚王之位无法撼动,可若徐美人生下来个皇子,又得太后和圣人的垂怜……终究是个变数。
小年的时候,崔画屏主持在宫里办个家宴,去兴庆宫请张太后和徐美人,愣是没把这二位请过来。
气闷之下,崔画屏决定拦腰斩断徐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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