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第110章


夷则闻言,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去,他见姜檀心面色苍白,指尖发颤,不由问道:“什么?”
姜檀心自己且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她唇翕动得飞快,简直入了魔一般:“困尸阵……困尸阵……血煞困尸阵……生门在北!”
“快!夷则,去问易名扬借一副弓箭来!快!”
扭身,她双手攥上了夷则的手腕,目色沉淀了仓惶,只有破釜沉舟后的峥嵘。
弓是弓力强劲的黑漆虎贲弓,箭是能远射且穿革破甲的锐镞箭——盐帮走船习惯在船上放置强劲的弓箭,虽现在太平世道,不会有河盗劫船,但这毕竟是祖宗的留下的习惯,渐渐的,箭摆设多余用途。
一脚踏上船尾的桅杆处,她单手挽弓,气沉胸腹,前手如推泰山,后手如握虎尾,一拳主定,前后直正,慢开弓,紧放箭,猛地吸了一口气,挽出一轮满月,瞄准了正北方马渊献所在之处!
松手放弦,锐镞如离弦嚆矢,破风而去!
与此同时,马渊献正挽弓搭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他一步一步走进了阵法之内,站定在戚无邪的跟前,他一直自诩正道君子,君子除贼,自然不屑躲于人后,他要戚无邪在死前清楚的记得他的脸。
是他,是他马渊献胜了他戚无邪!
一阵血泊飙起,渐红了戚无邪的眼眸,手下一声碎骨,面前之人应声倒地,他冷冷的看着马渊献出现在自己的跟前,笑意张扬,箭镞寒光——
倏得,一阵破风之声擦脸而过,他的殷袍被疾风吹皱,勒除了手骨的线条,只见血一点一点落在地上,从急促渐渐缓慢……
地上一滩血花四溅,没有等它干竭,不远处淅沥沥的血便向下雨一眼,砸在了地上,它来自马渊献,一份不可思议的馈赠。
马渊献面色廖白,他颤抖着手摸上右眼上的那支箭镞,箭羽被血染得殷红,痛楚撕扯着他的神经,可再痛,也没有那份挫败之感,让他感到那毁天灭地的奔溃!
手握上了箭杆,从喉头爆出一声怒吼,他猛得一扯,连着眼珠子一起将箭拔了出来。浑身痛得痉挛,他大口喷了鲜血。
逢此变故,戚无邪扭身回望,他目光越过这修罗地狱,一瞬间便寻到了她的……
没有尘世纷扰,忘却血色杀戮,那一刻天地之间,只剩一生一世一双人。
血煞困尸阵已破,瓷娃娃脸色苍白,她攥着手腕,尖声得叫了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刮着耳膜,挠在所有人的心口。
她杏眸圆睁,满目的不甘忿恨,她嘴唇翕动,浑身颤抖,指尖渐渐抬起——她竭力的念着塔布的咒祝,她是通神御鬼的南正重司,却没有人再信先秦巫蛊魇魅之术,她设计杀人,天意不帮,那她便逆天杀神,叫世俗睁大了眼睛瞧一瞧!
塔布,亦称禁忌性巫术,自古一脉传承,世人只知有堪舆、巫医、占卜、厌胜之术,却不知还以秘传的塔布,它以血肉为媒,巫蛊为引,操纵皮囊精神,让受咒之人自戕残体。
风走砂石,血气弥漫,她越念越快,身体也不住的颤抖,嘴角一丝一丝溢出鲜红的血液,但她的笑意愈加狂盛。
马渊献已失了一只眼,此刻他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不受控制的想要扼死自己。
戚无邪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指尖,似乎下一刻便要不由控制的凌空抬起。
瓷娃娃满口鲜血,却咯咯笑了起来,她的局,她的阵,她的仇人一个都别想跑!
正值此刻,一道白影掠来,站在了瓷娃娃身前,他扬手就是一巴掌,将小小的女娃娃打翻在地。
“胡闹!”
来人一身书生打扮,衣袍不染纤尘,他面若冠玉,十分清秀,只是此刻他眉头紧蹙,扬起的手还僵在空气中,犹豫着要不要反手再来一巴掌,他气得发抖,目色沉痛难当。
瓷娃娃捂着脸,睁着迷茫的眼睛,待见到来人后,扑扇出晶莹的泪水,一改方才狠绝,她已然回归这个年纪该有的依赖,哑着声音她懦懦的喊了一声:“师傅……”
“疯了么?你虽有灵骨却仍是凡胎,所学所会皆由我所教,你若要寻死,且不问问我的意思?”
瓷娃娃像一个无措的孩子,扑身上前抱住了书生的下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哽咽而出:“我还是杀不了他们……杀不了他们”
书生抬手,摸上她的发顶,鼻下一阵叹息。他转过了身,看了看这尸横遍野的码头,那疼至昏厥的马渊献,最后,他把视线落在了面色廖白,满手鲜血的戚无邪身上。
他淡淡开口:“督公,小生郝无能,这是小生的徒儿,她叫姜禅意,姜彻之女,姜檀心的嫡亲妹妹”
戚无邪心下一惊,瞳孔紧缩,窒息的漆黑一缕缕翻腾而出,他抿了抿苍白的唇,渴望一滴鲜血为其润色,勾画一如既往的妖冶魅惑,此刻的浴血修罗,并非他心之所喜。
翕动两下,口中的话便要脱口而出,谁料却叫那郝无能一句话顶了回去。
他道:“姜彻后人为何要杀马渊献,不言而喻,可为何也要置你于死地,你可明白其中真章?”
指尖一颤,戚无邪眸色变化,漆黑变为深褐之色,像是一股无名怒火燃透了寂寂得黑。
“主上!”
他身后传来了夷则的喊声,不用扭身,便已知夷则同姜檀心一起上了岸,他的背脊挺立,身姿颀长,红袍之上皆是血腥臭气,他一点儿也不想这样见她。
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姜檀心站在戚无邪的身后,她分明从方才的那一瞬目光中感受到了他的惊讶、他的欣喜,一眼万年,相思一炬。
她心如鼓槌,颤栗在心间,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垂手如明玉,她看不见他手里的血腥,闻不到他周身的杀意,她等着他牵过自己纹缕交错的手掌,滋润她自以为枯槁的畸恋。
可惜,那一袭背影,还是从前的他,孤冷凉薄,寡情无双。
“师妹”
有人出声唤了她,迫使她挪开了渐渐干涩的眼眸,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唇不由自主的开合,轻声吐出:“三师哥?”
她已有些忘了他的样貌,只有那一双沉淀世俗的温柔眸子,带给她几分熟悉之感。
三师哥云游四海,极少回广金园探望,即便是偶尔回来,搁下礼物第二日便走了,那时她还在马府为奴为婢,几乎次次与他错过。
郝无能温笑着点了点头:“师傅大寿,是我迟了,这是我的徒弟,还得叫你一声师叔呢,我知道你心里有千万疑问,这些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至于马渊献,他以拘捕叛逆之名卷起一场风波,如今风波已平,再杀他师出无名,也无法向朝廷交代”
姜檀心扫一眼地上的马渊献,之后扭头,看向了紧紧拽着师兄衣角的小姑娘,魇魔消褪,到了郝无能的身边,她只是一个懂撒娇会依赖的女娃娃。
瓷娃娃也看着她,泪水流淌,嘴唇扁下,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姜檀心的跟前,无声一笑,她拥住了她,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让四溢的泪水洇在衣襟之上,她柔声细语,稚嫩轻声唤道:“姐姐……我卜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姜檀心犹如点击,浑身一震,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胸前那梳着两个发鬏的小脑袋,转而抬眸看向了郝无能,薄唇翕动,吐不出一个字。
郝无能鼻下叹息,他点点头道:“她是姜禅意,一次云游我在百越部寻到了她,之后她一直跟着我,此番回京,也是将她带回给你,也算是完成了你对我多年寻母寻妹的嘱托”
指尖颤抖,姜檀心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发顶,湿哒哒的还沾着水,触手生凉。
她的心像是被手撕扯,痛苦难当,这里一切的血色漫天将她的眼睛遮蔽,她看不见妹妹在哪,她的眼中只有鲜红,一片鲜红。
“禅意……为什么?”
“姐姐难道不知道么!我以为你知道,你既然杀得了马嵩,为何不杀戚无邪!”
戚无邪眸色刻骨森寒,他不自觉拢起了手指,尖锐的指甲划过掌纹线,将指甲缝隙里的血污扣在了手心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说服自己给拳头紧握一个理由!
幸好,姜檀心已经听不见了,她身后的血染透了衣袍,腿脚无力,心力憔悴,像是被抽走一瞬间的力气,厥倒在地……
夷则心下惊讶,霍然上前想要去扶,却没料到一袭殷红挡在了他的身前,戚无邪单手一扣,揽上了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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