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第197章


邪是否在里面。
终于在一个半人高的骨洞外他听到了石子击在壁沿上的回应,声音空洞,并不是像是从水中传来的。
立即攀身钻入骨洞,不用多久,他便钻出了水面。
这是一处内壁空间,由于碎骨头太过细密,又让什么巨型的重物长时间碾压,整个碎骨岛的架构像是一个被掏空的葫芦。
最下头和最上头堆积着比较大件没有碎裂的根骨,而中间则细细压了一层骨头碎片,它隔绝了血水倒灌,甚至还保留了空气,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陵轲快步向漆黑的深处走去,直到一身尖利的惨叫声传来,他才停下了脚步。
滚烫的汁液溅在他的脸上,腥臭不已。
慢慢习惯了视线中的黑暗,他看到了戚无邪背身狠绝,很是无情得扭断了一截粗壮的花茎,杀意收放自如,随性放矢,不过一瞬之后,他便轻手一抛,甚是嫌恶。
肥厚的花瓣四散零落,初见锋利的獠牙颤抖着,随着那一声惨叫声的尘埃落定,它的挣扎也消失匿迹,再无生命的迹象。
这朵情花虽不及方才老祖宗一点儿大,但依旧藤蔓横生,杀气腾腾,只不过到了情花之主的手里,成了歇菜的两截残躯,挣扎这扭动两下,就再也没法动弹了。
知道陵轲来了,却并未回头,他只是朝他伸出手,摊开手心,似乎索要着什么。
陵轲稍一愣怔,便知他要什么,有些无奈得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四方周正的娟帕,递到了他的手里。
戚无邪眼皮一抬,翘着兰花指,捻起手帕一角,扬了扬手腕抖落开了,将它包在沾染黏稠汁液的手心,繁复擦拭,口里嫌恶道:“夷则活得太随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擦手的布料,扮他真是辛苦”
言罢,径自抬手到耳后,轻轻一扯,撕下一层人皮来。
戚无邪露出了他原本的无双姿容,相比陵轲所带的面具,本尊的容貌和他张扬的魅邪相得益彰,世间绝色凭他驾驭,浑然天成,而陵轲的却美得苍白空洞,黯然失色。
一模一样的五官,注入的魂骨不同,神采也是不同的。
“接下来,您有和打算?”
陵轲开门见山,他不能耽搁太久,上头的人还眼巴巴等他回去。
戚无邪自叹一声,凉薄开口:“被那东西缠住也是意外,鸠占鹊巢,带我来了这里。这里没有生物,情花要生存必定会有通往地宫外殉葬坑的密道,你从这里走,不用过血池,亦可到达地宫。”
陵轲有些惊讶:“我?”
嗤笑一声,戚无邪将娟帕重新叠好,揣到了他的衣襟里,掸了掸他身上的艳红衣袍,蜀锻杭绣,金线滚边,他颇为心疼道:“看来改日还得多制几身新衣服,本座的衣服可不够给你们败的”
言罢,笑意懒懒解开了身上的衣袍,不紧不慢道:“自然是你,地宫门外本座已安排妥当,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诱马渊献一行也是一样,都是献给那东西的祭品,只不过临时冒出了一个姜檀心,计划自然也变了变,你只需按照本座说得做,可明白?”
陵轲沉默不言:“你曾来过?”
戚无邪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十分滑稽的笑话:“谁清明时不给祖宗烧柱香?”
陵轲不信,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戚无邪看了看他纠结的神色,抿起了他独有悲悯人的凉薄笑意,眸色中透着窥不透的幽光。
似真亦假,又谁能甄别?
这里他的确来过一次,可那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战火烽烟,妇孺皆兵,面对彪悍骁勇,磨牙吮血的鲜卑铁骑,他的父亲第一次想到了那件可以召唤阴兵的“无竭”。
他违背了祖训,翻山越岭来到了北祁山,千难万险到了地宫里,却终是被毒瘴所挡,灼了肺息,大病一月。
不知病中发生了什么,总之这次后戚保就让人替了身,干起了真正毁家灭国的勾当来。
一切都拜“无竭”所赐,可它只是一个传说,究竟长成什么样,谁都没有见过,也无从猜测,更没有在戚无邪年幼的脑海中留下任何印记。
而他唯一记得的东西,是在那扇地宫门后深渊里的一双幽冥之眼。
庞然大物,蛰伏百年,它守护着戚家世代流传的秘密,葬在黄泉之中,似乎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分享真相的资格。
因为它吃肉嗜血,所以当年父亲用了十头生羊祭祀喂食它——甚至为了这祭祀用的牲畜能活着到达地渊,他们过机关时折了不少人马。
当时他就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不直接用生人活祭?
又方便又利落。
可笑马渊献真以为他戚无邪是一个愿意合作,甚至接受谈判的人。
虎头指环?呵,直接将他的手指剁下岂不是更快一些?
下界蠢物,永远那么自以为是,淮州血煞局是,晨阳门破困救人亦是,把戚无邪当作谋权手段的对手,怎么不问问对手是否将他纳入了眼中?
……
把夷则的衣服抛给陵轲,戚无邪长眉一挑,邪气横生:“怎么,还舍不得脱下来?”
陵轲垂首,抿着唇,扯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反正也破成那样了,上头沾染鲜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置否扬手一抛,戚无邪抄起自己的红袍,掠起一阵张扬的凉风,遂即展臂,将衣袍披上后肩,结着衽口系在了腰际。
一抹墨玉腰带勒出流畅的窄腰线,拆下束在脑后的青丝,任其张扬飞散,摩挲摇曳与背后的殷红纠缠在了一块。
掸了掸袖口云纹滚边,缎料顺滑,修长莹白的手指滑过,衣簇一新,即便有所污垢的沾染,可在衣主那样气场的驾驭下,瑕不掩瑜,哪里还是脏污泥斑,分明是再添一分别样的无双风情。
他自顾自步出黝黑的骨洞,一脚踏入了水中,扭身扫去,见陵轲赤裸着肩背,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由眯起了眼睛,他读出了他的犹豫、不信任和胆怯。
戚无邪一字一顿,不紧不慢,说得却是陵轲藏在心窝子里的话:“去吧,你爹的骸骨就在地宫门外”
浑身一震,陵轲惊讶抬眸,不可思议道:“你……知道?”
嗤笑声起,戚无邪勾起凉薄嘴角,不可置否:“你学奇门遁甲,机拓偃术,投身东厂背离师门,这些年,本座若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如何会叫你来?”
低首攥起拳头,常年探摸机关的指腹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摩得他手心硬生生的膈应,偏头喘了一口深气,哑了声:“我、我想把他和我娘葬在一起……我娘她……”
语出一半没了后话,他如何用苍白的语言勾画出母亲一生的痴盼心碎?
等待是女人一生的苍老,有人折柳,有人远行,她怀里是嗷嗷待哺的幼婴,他背后是坚硬冰冷的洛阳铲。
又是一场没有归期的欢欺。
他已身死气绝,她却固执地抱残守缺,数着一个无尽逾期的归期,盼着一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
陵轲喉头如棉絮堵着,舌尖含冰,吐不出也吞不下。
那时罹祸战乱,多少丈夫从军离家,多少妻子望断天涯,可她的母亲从不说,只因她的丈夫不是从军保家卫国,而是一个坏人阴德挖人祖坟的土夫子。
这样的委屈她受了一生,连累着陵轲也从小受尽欺凌,遭尽白眼。
损人阴德,自损性命,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他有恨过恼过厌恶过,可每当母亲躲在屋中偷偷抹泪,一遍一遍抚着那件未缝完的冬衣愣愣出神,他就暗下决心,土夫子如何,哪怕折尽阳寿,他也要将父亲找回来,即便只是一具骸骨!
戚无邪抹平了嘴角习惯性的嘲讽,收敛魅邪,淡去凉薄,这样的表情对于他来说,已是显得十分正经之色,他淡淡开口,目色游离着莫名的光:“陵轲,他从皇陵下来,尸骨却边没有一件金银器物,他为了无竭而来,矫情点来说,他为了大周苍生、百姓黎民,他不是低贱的土夫子,他和任何一个血洒疆场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言罢,自品三分,戚无邪不由一瞥嘴,蜷起长眉,自我嫌弃道:“真……是有些矫情”
抖了抖宽袖,不再多言语些什么,扭身踩入池水中,正欲涉水低下了身,不料身后传来陵轲的一声“谢谢”
闻言愣了愣,他长眸半阖,透着一道光芒,并未回头说什么,像是置若罔闻般钻身入水,一切从前高傲随的戚督公,只是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浅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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