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果木子》果木子-第44章


响了一遍,她只得暂且回撤,冷笑一声冲萧澜说:“你不是说欠着我的,我如今想要你拿命来还,为何要躲?”
萧澜皱眉看她,秦宛笑一声不再多说,转身便走。
韩林忙道:“侯爷!”
萧澜一手按住伤处,只觉比平时要疼得多,他吐了口气,说:“拔箭。”
韩林知道箭伤越磨叽越疼,好在箭尖儿虽没得颇深,但离心口偏了许多,否则需得找大夫拔,他吸口气,一手帮萧澜按着,一手用力甩了甩,继而猛用个巧力,一下将箭头拔出来。
血溅了他满下巴,随身有药,他一股脑儿地往伤处到了半瓶,萧澜咬咬牙,左边肩膀抬不起来了,暂时管不了,吩咐说:“先把夫人找到。”
萧真本想说难道不应该先去找皇上?但他今日的命还是萧澜救的,若不是他一直护着,萧真只怕死了不下三四次。
撤走的应只是最主力的两批,另有大半留下断后,已近戍时末,暗处根本分不清人,几处营帐也起了火,萧澜心口跟着一提,韩林忙道:“夫人不在帐子,在后头的一处沟凹里。”
他们一路杀过去,然而到了地方,只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延湄不见踪影。
萧澜眼前一黑,心里猛地涌出一股巨大的恐慌。
韩林脸色也变了,忙扑上前去看那几十具尸体,——有匈奴人,还有他们自己人。
韩林登时单膝跪地:“侯爷,都是属下不力,属下这就去找!”
萧澜缓缓将他扶起来,嗓子发紧:“不是你的错,先把四周都看一遍。”
——不能责怪韩林,他没有大错,延湄是主母,若只有一边遇险,韩林必定也能豁出性命保护;但若同时有事,在萧澜与延湄之间,他必定要先护萧澜。
一堆尸体里,有一个稍动了动,萧澜立即扑过去,脱口喊了句:“湄湄?”
却是闵馨。
她也受了伤,但当时可能是被吓晕或砸晕了,埋在两个匈奴人底下,萧澜把她拽出来,大力晃了两下,“夫人呢?”
闵馨怔怔的,眼睛里全是惊慌,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脚踩在尚软的尸体上,也没反应过来害怕,口里不停地叫:“哥?哥哥?哥哥?”
萧澜急剧地喘气,左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四下没有,再远一些依旧没有。
一瞬时,刀兵声都跟他隔了一层,也不管是否有人杀过来了,他眼神有点儿直,急切地去翻地上的堆积的尸体。
月色惨白,血气扑鼻,整个午子山上成了一座乱葬岗,禁军所剩无几,统领田错以及大太监张长贯跟着皇上都没了踪影,萧旻也没有寻到,只在尸体里看到了其中一位公主,副统领庞栋被伤了腿,随行官员剩了几个,尚能说话的就只有沈元初还在。
此刻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一件足以让众人万死的事情,——皇上应该是落到了匈奴人手里。
这一事实,让包括禁军副统领庞栋在内的七、八百人都打着颤,唯一临危不乱的还算是沈元初,眼下这里最大的署萧真,沈元初抹了把脸上的血,喘了两下道:“王爷,咱们现在得立即下山。”
萧真久居京城,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心里头实际根本没主意,他不由自主望向萧澜,——萧澜还跟疯了一样在那扒尸体。
萧真暴躁地挠挠头,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发毛,不由道:“你别找了!多半也被匈奴人掳去了!”
他说的是大实话,眼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死了,要么都一块儿成了俘虏。
韩林忽在远处喊了一声,背了个人过来,那人身上中了两箭,生死不明。
萧澜凝目瞧,是傅济。
他使劲儿抬了下眼皮,手指在他脖子那儿试了试,万幸,尚有口气。
傅济定是死护着延湄的,现在他是这般,周围没有找见延湄……萧澜狠闭了一下眼睛,天旋地转。
他想起就在两个时辰前,他叫延湄回帐子等着,——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糟的决断。
第45章 旧时
“下山。”
萧澜面上和月色一样的霜白,但此刻耽误不得,正值深秋,天干物燥,匈奴人撤下去后必定放火烧山,晚些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剩下的七百多禁军伤的伤,残的残,萧澜扫一眼,心头再是发悸也得暂且压住,下令道:“把你们身上的禁军服都脱下来,换成匈奴人的!”
此刻众人六神无主,最需要有人站出来,下达清晰的命令,因而萧澜这话一出,大家如同有了主心骨,立即开始打死人身上扒衣服。
韩林愧疚地不成样子,一把将闵馨拖过来,让她先看看傅济的伤,结果闵馨根本神魂不附,整个人尚是痴痴呆呆,只问:“我哥哥呢?谁见着我哥了?”
萧真就站在她旁边,也不识得她,瞧她这疯劲儿便猛力推了她一把,光火道:“这人都快不成了你赶紧给瞧!”
闵馨被他推了个后仰,直接一屁股狠摔在地上,这方猛然醒过来似的,“啊!”一声,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
山头上凄风阵阵,她一哭兵士们都稍停了动作,萧真赶紧一把卡住她的脖子,以免人心被她扰的更慌乱。
萧澜已经自己给傅济拔了箭,瞅她一眼,淡漠道:“你再出一声,立地军法。就算你哥没死,你也再见不到了。”
闵馨一下把哭声吞了回去,她嗓子还被萧真卡着,喘不上气,脸上憋得发青。
没喉结,萧真这才瞧清楚她是个女的,皱眉松了手。
沈元初也扒了件匈奴人的短褐穿上,过来道:“差不多了,三面都有路,咱们从哪面走?”
亏得萧澜之前让人摸了地形,一人禀道:“侯爷,西面最好走,下了山不远便可上官道,北面没有专修出来的路,但实际坡并不很陡,是一大片林海,但下去能直接通汉水。”
“走北面”,萧澜果断道:“顺着河道可以直接出城。”
说完,他亲自背起傅济,往北边走。
沈元初道:“咱们得派人去给汉中守军报信。”
“晚了”,萧澜道:“圣驾来之前,午子山方圆几十里内都需得本地守军仔细查探一遍,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匈奴人的踪迹,必然已生了叛军。估计匈奴人只等这边得手,外头也会立即攻城,此次汉中是保不住的,咱们这一千来的伤兵残勇,纵去也不过是多些死人罢了。现必须赶紧出城,直奔魏兴,一面派人加急给朝廷送信。”
萧澜几句话把情势道了个清楚,沈元初抿抿唇,萧真此时倒对萧澜展现出了完全的信任,道:“沈大人,听他的。”
北面果然没有路,但是也没那么多嶙峋的山石,一眼望不尽的林海,秋草疯长,脚底下滑得根本站不住,几乎是得滚下去。但谁也顾不得,有直接抱着头往下骨碌的,有抓着草仰身往下溜的,碰上没有尖树枝和石头的还罢,有了也只能自求老天。
闵馨白着一张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跟紧,下坡时她就又滑又滚,先前因为憋住了哭声,一个劲儿地不停打嗝,嘴里都是土,眼看着就要横腰撞在一棵树上,萧真薅着她的腰带拽了一把,让她身子生生转了个弯儿,勉她一难。
几乎就在他们下了大半的时候,南面已经滚起了浓烟。
——匈奴人果然开始放火烧山。
这一番急逃,又折损了二十几人,马匹更是所剩不多,萧澜带着傅济,余下的几乎也都是两人一骑,闵馨不会骑马,由韩林带着。
一路冲到汉水附近,韩林发现萧澜脸色不大对。
嘴唇已毫无血色,额上全是冷汗。“侯爷,你的伤?”
萧澜摇摇头,错后一步,低声道:“出了城后,你立即分派两路人马,一拨二十人便够,回金陵,到栖霞寺将我母亲接出来,直接送到颍川;另一路你亲自去,昼夜不停,将此地之事报给常叙,让他备好人马,截断匈奴人的后援,另外你与程邕将咱们留在颖阴的人马全部带过来。”
“侯爷”,韩林不放心他,“我派身手最好的儿郎去,我守在这里。”
“不”,萧澜把身上的玉佩拽下来,那上面溅了血,他握着在胸前一按,血色更重,“常叙那里非得你拿着信物亲去,旁人他未必认。”
更主要的是,这需要常叙调兵出濮阳,——朝廷旨意未到,更无兵符,萧澜此举既冒险又留人口舌。
全看常叙怎样取舍。
韩林知道此去的重担,不由用力点头,他刚刚将主母护没了,早存了誓死之心,不想萧澜还这般信重,一时眼眶子发热,忙将带血的玉佩收好。
暗夜里也不知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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