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第426章


对她来说,时间过得简直飞快,好像还没做多少事情,深夜已经消逝,黎明已经到来。苏梦枕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感受。
他记得自己睡着了,不再是彻夜辗转难眠,折腾到疲乏不堪,最终勉力打个盹的那种,而是久违了的深沉好眠。
他整个人如同沉入深海,周围黑暗寂静,一片空无,回到出生前不生不死的阶段,没有任何外物干扰,甚至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无边虚空的一小部分,遗忘了时光流逝。
这只是一个普通夜晚,他的感受却无比漫长。直至破晓时分,清晨阳光射透云层,普照大地,他忽然心有所感,立刻睁开双眼,疑惑地凝视从窗外射进室内的柔和光线。
他先看到晨曦,再看到晨曦沐浴下,一脸若有所思的苏夜。她神色极为严肃,脸上却发着光,不知是日光反射,还是她自身肌肤的光泽。
这一刻,他产生奇异的惘思,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他迟疑着,回想着,忽地想起入眠之前,她给了他一粒丸药。从那时起,他丧失了所有记忆,或者说,他的意识在那时中断,一口气睡到了天亮。
他有理由相信,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但与此同时,他感到浑身轻飘飘的如在云端,轻快舒适到了极点,无风亦可御风而行。一切痛苦不复存在,脏腑内如万蚁咬噬的麻痒痛感,也好像是一万年之前的问题。
有记忆以来,他从未这么轻松舒服过,即使去瑶池仙境,品玉液仙果,感觉亦不会比现在更好。
这种感觉的名字叫作“健康”,是世间无数平凡人物,一出生便拥有的好处。他们把它当作理所应当的事物,很少有人费心珍惜,等到失去它的一刻,又捶胸顿足,悔恨不迭。
苏梦枕认识这两个字,却没办法体会它的真实含义。它是如此珍贵,如此重要,如此稀奇,当场让他迷惘至极,怀疑自己身处梦境。
如果这是现实,那么,他的病呢,他中的毒呢,他离死亡近的不能再近的躯壳呢?它们都去了哪里,为何像消失了一样?
他茫然盯着苏夜,希望这个出现在他梦中的姑娘,赶快给他一个解释。但苏夜只是微笑一下,用十分好听,也十分遥远的声音问:“你感觉怎样?”
这声问话如击穿迷雾的闪电,振聋发聩,驱散他的万千疑问。她看似虚幻飘渺,实则无比真实。她坐在那里,正对窗口,时而瞟着朝阳,时而瞟向他,成为连接他和现实世界的桥梁,导引出他的清醒认知。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原来他已经成为正常、健康、与病弱无关的人,原来病魔一夜之间离体而去,放弃了他这块肥田。这居然不是梦,这居然是真的。昨夜苏夜催促他服药时的急切,此时也有了解释。
他怔怔望着她,同时望着外面澄净透明的日光。惊喜之情有如洪水,淹没了他的思绪。他的高兴与感激,使他动容不已,形成在他脸上绝少看见的兴奋表情。
然而,兴奋尚未过去,他突然间好一阵恐惧,下意识出声问道:“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苏夜微微一笑,说:“是。”
“还回来吗?”
“回来。”
她换了个较为舒展的姿势; 变成正对着窗口。苏梦枕忽然发现; 那四扇窗全部大开着。北风穿堂而过; 满室尽是冬日刺骨的寒意。但他一点都不冷,反倒觉得清凉开阔; 空气亦比平时新鲜。四季的气候波动,不再是致病因素,而是生机盎然的变化; 每一季均有值得欣赏之处。
这时; 他又听到她说:“我终有一日要离开;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最近。”
那阵莫名的恐慌过去了; 侥幸里掺杂着细微恐惧的情绪漫延上来。这种感觉很像在考试前一天晚上; 得知考试日期被往后推迟了一个月; 明知早晚逃不过这一天; 仍然庆幸不已。
他不需要考试,只需要作出无数决策; 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但对着她的时候; 他每一个决策都徒劳无功。忽然之间; 他坐起身来; 像过去那样倚着床头; 不问七返灵砂,不问病情疾患,不问和她有关的众多谜团; 只问道:“你要去哪里,去办什么事?”
苏夜又笑了。
她侧过头,望着天边不如晚霞绚烂斑斓,却更有活力的朝霞,温柔地说:“我立下了一些目标,发誓一定完成。你若有兴趣,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苏梦枕立即说:“我有。”
苏夜笑道:“目标共分南北两地。我会去长江以南,刺杀江南王朱勔。他多年以来,负责搜罗民间奇珍异宝,开凿挖掘花石树木,使原本富足的江南百姓,一直活在被衙差突然闯入家门,勒索敲诈的阴影下。我认为他已经活够了,他应当去死。”
苏梦枕沉吟道:“但他兄弟朱厉月被孙青霞杀死后,他从江湖中重金聘请高手,将朱府守的水泼不进。即便孙青霞本人,也不见得能重复这一义举。”
他清醒之后,总共只说了五句话,但说话时元气充沛,低沉有力,不再带有曾经的虚弱疲倦感。苏夜笑笑,摇头道:“孙青霞可不是我。何况……”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使苏梦枕不得不问道:“何况?”
“除了他,我还想拔掉一批为蔡京效力的江湖门派,毁去几家常年给京城送钱的店铺镖局,”她说,“杀这些人的时候,我会扮成雷媚……唉,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说的确实是雷媚,风雨楼曾经的郭东神。”
白愁飞身亡当晚,众人已知雷媚另有其主,只不知她究竟投靠了谁。第二天,苏夜从洛阳返回,讲出雷媚与方应看的亲密关系,令苏梦枕心中警铃大作。他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从未对不起她,她仍然在关键时刻背叛,同时由此及彼,推断出了方应看与米有桥的狼子野心。
此时苏夜提及雷媚,说要“扮成”她,自然令人惊讶。他不由问道:“你假扮雷媚,方便接触朱勔?”
苏夜笑道:“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我打算栽赃方应看,挑起太师对他的疑心,让他骨鲠在喉。他凭啥事事如意,凭啥躲在方歌吟的羽翼之下,暗地里坏事做尽,台上却风光无限?”
她一直笑得温柔可人,犹如融融春光,能够融化任何人内心里的坚冰。但苏梦枕是何等人物,当即听出她言外之意,皱眉道:“你对方应看敌意极深。”
“不错。”
“……你要杀他?”
“不错。”
到了这种需要见真章的时候,苏梦枕定力竟胜过了元十三限。他稀疏的眉毛几乎皱成一个疙瘩,脸上却无惊容。他斟酌良久,缓缓道:“你不怕得罪方歌吟?方歌吟归隐十几年,声名仍无人能及。得罪他,等同于得罪了所有正道中人。”
苏夜失笑道:“我不仅要怕昏君奸臣,怕走狗恶人,还得怕一位名满天下的大侠?难怪世间为恶者众,做善事行义举的凤毛麟角。做好人做到这个地步,真不如作恶来得痛快。”
她说完了,笑完了,笑容才逐渐消失,正色道:“我既然敢对付方应看,就不会顾忌方歌吟。不过,方应看行动愈发小心,也许我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想去南方,是为了朱勔等人,也为帮忙扩张风雨楼在江南的地盘。与此同时,她也需要折返北方,继续跟踪监视,伺机动手杀人。四大刀王、方应看、童贯和蔡京,均在她的任务名单上。
为了不走漏风声,她对元十三限亦未多说,只提过一次方歌吟。元十三限猜出她想为难方应看,但方应看主持了元神府的围杀行动,为了马到成功,不惜派好友和亲信助阵,已结结实实得罪了他。他若以此事为由头,立誓杀方应看报仇,相信方歌吟也不能说理由不够充分。
至于其他人物,她索性一个字不提,严密保守心中秘密。纵观整个中原大地,唯一可以取得她信任的,只有苏梦枕本人。他问了,她便详详细细,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
另外,在此期间,她将拨冗去一趟洛阳,问清楚雷媚、雷震雷、雷损、关昭弟等人的昔年往事。温晚乃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与苏雷两家交好,知道的内情多过任何一个人。无论如何,她得让他把那段故事吐露出来。
她叙述计划时,苏梦枕始终静静听着,偶尔提出几个疑问。他不怀疑她的能力,也不质疑她的用意,单纯只是帮忙分析,剖析计划的可行程度。
刀王拱卫方应看,日夜同进同退。天泉山上死了两人,元神府中再死两人。方应看在一年当中,失去一半护卫,显然颜面大损,恐怕不会再派刀王出门办事。
而且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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