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第433章


舒无戏一刀不中,劈开泥土,形成长达数丈,深达一尺的骇人刀痕。这时,童贯的马车活像惊涛书生的那辆,因马匹连续受惊,发足狂奔,蓦地离开原地,横冲直撞向没有烟火的地方。
他本拟踩踏车顶,此时不得不落在车子的原始位置,双目如电,神光照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树上的对手。那人双肩微耸,头戴面具,身体十分瘦小,似乎是上了年纪,体型已经开始缩水。但他身上流露出诡异气质,让人一见便心惊肉跳,情不自禁地害怕。
这一眼过后,舒无戏厉声道:“你是谁?”
他离那人足有四五丈远近,却像忘了这段距离,依然先出刀,后飞身。刀风狂舞不休,急速迫近柳树。柳树树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千百根半干的枝条向后飘拂,直吹得哗哗作响,似乎迎面而来的不是刀招,而是飓风。
那人不答,手中寒光连闪,亦多了一把刀。他拔刀之时,肩胛突然松开,平坦舒张,类似于蜥蜴遇到敌人,张开头冠抵御。形体一变,他周身杀气更浓,凄烈可怖,犹如凭空冒出的一个杀神,专以杀人为乐。
舒无戏心头微颤,猛地想起一个名字。
江南霹雳堂昔日的两大高手之一,后来因理念不合,脱离雷门,试图建立“大雷门”却不幸失败的“杀戮王”雷怖。
他从未见过他本人,只听过他的“怖然之刀”。雷怖用刀时,步步进逼,绝不后退,刀下亡魂无数,无论男女老幼都斩尽杀绝,从来不肯留活口。但此人长期在江南生活,鲜少踏足江北,亦与“行侠仗义”四字沾不上边,为何在此现身,一出手便杀了童贯?
想法初起时,他以为自己猜错了。雷怖当然可以进京,却不太可能招惹蔡党中人。他杀性固然冠绝江湖,却很懂眉眼高低,知道谁能杀,谁不能杀。他不信他会突然转变性情,跑来为民除害,搏一个江湖留名。
但是,树上的人已经放声狂笑,笑声嘶哑干燥,难听至极,同时不闪不避,当空狂劈三刀。三刀招招分明,又浑然一体,招式连接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刀势凶厉绝伦,宛如荒漠中卷起的狂风沙暴,只是用刀锋替换了沙子,恨不得将舒无戏千刀万剐。
舒无戏目睹这三刀,就像看到了三十刀、三百刀,肌肤都为之起栗。他也是有去无回的人,不管从脊梁蹿上的悚然凉意,不惊反笑,急催内劲,令狂涌的刀风化作海浪,一重重向前推进,要和对方硬拼一记。
不仅是他,朱月明旁观之时,同样疑云丛生。雷怖、雷艳、雷无妄等人武功狠,为人更狠。其中一人到了京城,就够他头痛的了。他们若吃错了药,或者脑子进了水,选择对付蔡党中人,更会让他痛上加痛,笑不出来。
弹指间,他心中波澜万丈,转了起码十个念头。念头徘徊不去,不远处的双刀已重重击在一起。
这声鸣雷似的巨响,立时压过了火弹爆炸时的响声,数里开外都能听到。柳树树干出现裂纹,摇动几下,朝后弯折,显见是舒无戏占了上风,令那名矮小的蒙面人卸不开刀劲,劲力波及足底树干。
蒙面人袍袖绽开,飘出一张折叠的纸。劲风流动不休,纸张亦随之打转,眼看就要被当空撕碎。幸亏舒无戏眼疾手快,左手霍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它,紧紧握在掌心之中。
现在双方距离拉近,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人的确是个老人,刀法凶狠怖厉,也藏不住衰迈老态。他抢夺纸片时,老人见势不妙,放弃与他拼斗的打算,在柳树欲折未折之际,借势后跳,跃向更远处的房顶,姿势竟比之前更像青蛙。
舒无戏内息运转已至尽头,无可奈何地落地。那老人哑着嗓子,狂笑道:“昏君奸臣,人人得而诛之!何必报名!我杀平民百姓时,为啥没人让我报名!”
话音未落,他纵身数个起落,随便选个方向踏瓦而行,转眼去得远了。
在场众人的首要任务,自然不是追踪,而是确保御驾的安全。舒无戏目送那人远去,下意识摊开那张纸,看了看纸上内容,登时神色微变,匆忙走回另一辆马车,不理朱月明,直接把纸给了皇帝。
赵佶惊魂未定,发觉对方不请罪、不问安,反倒递出一张破纸,心下颇为不满。他拉长了脸,用帕子揩抹脸上烟灰,漫不经心垂眼一看,当场一阵狂咳,咳嗽之时还含糊说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他的话。
朱月明赶紧凑来,恭恭敬敬地道:“万岁爷有何吩咐?”
赵佶将纸一抖,又要嗽喘,又要恼怒,愈发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方道:“方才那人……那贼子,居然关联到米有桥!难怪,难怪他知道朕去了哪里,从哪条路回宫,原来早有内应!”
饶是朱月明喜怒不形于色,至此也失声道:“和米公公有关?”
他以眼角余光扫视舒无戏,却见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站在一边,全然无意参与此事。赵佶怒不可遏,把纸抖得哗啦直响,恨恨道:“难道朕还认不出他的笔迹?这就是他写给那贼寇的信件,诚心诚意邀请人家进京!”
朱月明未及看信,迟疑着道:“是否……”
不知怎么的,赵佶刚才受到极大惊吓,头脑反倒比平时灵敏,怒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是别人陷害?米有桥长居深宫,寻常人等怎有机会见到他动笔写字?若不是他写的这封信,又会是谁?”
朱月明道:“这……”
赵佶余怒未息地道:“还有你,你主管刑部,怎么会让此等恶贼凶徒出没京城?汴梁乃是大宋国都。朕在这里都不能安心游玩,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事已至此,朱月明只能唯唯诺诺,俯首请罪。请罪后,赵佶才勉强给了他颜面,让他有机会读完那封信。
信件本身确实不像伪造的赝品,十有八九由米苍穹亲笔书写,是一封替有桥集团招揽雷怖的“邀请函”。退一万步说,即便这是赝品,那么有能力模仿其笔迹的人亦屈指可数。
于是,皇城内外的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
赵佶回宫之后,当即叫来一爷、舒无戏、诸葛神侯、蔡京四人,当面质询米苍穹。这场对质中,他竟不肯召唤与米苍穹相交莫逆的方应看,可见疑心之深。
米苍穹万分惊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外加蔡京在旁帮腔,总算成功把责任推至子虚乌有的“幕后主使”头上。
谁都想不到,他的惊讶诧异是真的,可这封信也是真的。事出意外,这桶泼给有桥集团的脏水,他只能结结实实接了下来,事后再着手调查背后的真相。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雷怖当然已经死了。”
米苍穹对神通侯方应看说出这句话时,苏夜也在说相同的话。
她双手轻搭太师椅扶手; 大马金刀地坐着。这个动作十分男性化; 给人以霸道的感觉。但是; 由于戚少商见过她的真正容貌,怎么都无法摆脱固有印象; 硬生生从她的坐姿中,看出了一丝属于女子的妩媚灵动。
心理对头脑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你在江南杀了他?”戚少商问。
“是的; 其实我并未刻意寻找他; 只是狭路相逢; ”苏夜微笑道,“他杀人之时被我撞见; 又杀不了我; 只好不甘心地去死了。”
她杀死雷怖后; 拿走他身上的东西; 毁尸灭迹。这些东西包括“步步刀”,也包括米苍穹遣人送给他的信函; 还有一些雷家独有的弹子火器之类。她读完信中内容; 意识到这是一件栽赃陷害的好道具; 便把它带在身边; 一路带回京城; 最终派上了用场。
如今,皇帝、米公公、蔡京三方均不高兴。
赵佶自不必说,受了货真价实一场大惊; 回宫不久便有些发热,虽然信了米苍穹的推诿争辩,未曾深究,但心底留有难以消弭的裂痕。米苍穹无事宫中坐,祸从天上来,不仅未能拉拢雷怖,还被牵扯进弑君大罪,半凭口才,半凭运气,总算把自己开脱出去。
至于蔡京,听闻他亲自笼络杀人王这等高手,难免长须一抖,眼皮一挑,开始盘算有桥集团的下一步动向,猜测他们是否也接触了雷艳、雷雨、雷逾等人。
相比之下,这个“雷怖”的身份问题,反而要退居二线,优先度往后推移了。此外,舒无戏出面作证,说他认为那的确是怖然之刀,而雷怖嘶哑阴沉,犹如狗屎进油锅煎炸的嗓音,也十分引人注目。除了米苍穹自己,无人敢说那一定不是雷怖,皇帝一定怀疑错了好人。
这位权倾宫廷的内监大总管,被抛到风口浪尖处,还不敢采取激烈行动,以免皇帝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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