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故国神游》第612章


却突然心生犹豫,觉得这种牺牲毫无意义。人死,得死的有价值。就算她死了,又能挡苏夜几刀呢?
她尚且如此,雷损和狄飞惊更不必说。双方本就无甚情义可言,形势危急之时,当然要以自保为主,谁会去拼命护住方应看?如果方应看与米苍穹之死,能换来六分半堂的平安,他们两个倒是会毫不犹豫下手。
两人平时无需多说,只要交换一个眼神,就大致明白彼此的想法,此刻连眼神都是多余。雷损全程不曾出手,两只手掌轻轻按在桌子上,微一用力,立即弹了起来,整个人似乎轻飘飘毫不受力,沿着王小石溜走的路线,有样学样地溜向外面。
他见机快到极点,已知难以力挽狂澜,遂迅速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他是这样,他相信身边的狄飞惊也一样。十二连环坞里,可不只有龙王一个拿得出手的高手。他想象中的最好的结果,是龙王无暇理会他们,他们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活着回到六分半堂。这无疑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艰辛决战,是他人生路上的又一次绝大凶险。他确实已经老了,他还闯不闯的过这一关?
幸好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狄飞惊!
两条身影同时落在棉被般柔软的雪地上,周围只有雪和石子路,还有生满光秃秃枝桠的大树、傲然挺立的青松苍柏。雪地印着零星的浅浅足迹,足迹属于王小石。天空依然不断飘下雪絮,雪絮是苍白色的,像雷纯失去血色的脸。雷损自不可能知道,他的女儿也想起了同一个人。他只是有了一点点庆幸,庆幸在绝境中不必孤身为战。
落地之时,他情不自禁扭头,望向狄飞惊。狄飞惊垂首凝视雪地,眼光却瞟着四方箭楼。一呼一吸间,两人都产生了迷惑不安之情。
哪怕一头撞进龙潭虎穴,他们也不会惊讶,可为什么根本没人前来阻拦?十二连环坞向来守卫森严,一呼百应,找不到死角破绽,眼下却像忘记了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与大堂主,一副大开方便之门,任凭他们离开的模样。箭楼上有人,不远处有人。雷损敢打赌,十二连环坞的弩阵、箭阵、刀剑枪棍诸般阵法布置,都离此不远。雪景虽美,掩不住无处不在的煞气。只不过,这股煞气今夜针对的不是他们而已。
雷损冲出镜天华月楼,胸中兀自存有殊死一战的豪气。附近无人上来围攻,看似好事,他的面容却立即苍老了三分。他是何等人物,转念一想,已明白苏夜的用意。
苏夜其实没有任何用意。她只是认定他们不重要,或者说,不是特别重要,比不上方应看和米公公那么重要,才无意为难他们。即使他们走了,她也不会强冲出来阻拦,因为他们缺少被她优先拦住的价值。而且,他们凭什么被她重视?雷损麾下猛将无数,又得狄飞惊忠心耿耿辅佐,这些年来,仅能与矮着他一辈的苏梦枕打成平手,维持势均力敌的局面。
既然苏梦枕就够对付他们,苏夜为何还要把六分半堂当成非杀不可的强敌?只怕把雷、狄两人捆在一起,在她心中分量仍比不上一个方应看。他们要走,那就走吧,等她事后有了空暇时间,再来收拾不迟。倘若他们鬼迷心窍,硬要留下与方应看同生共死,相信她也无意拒绝,会马上笑纳这份好意,把他们一并留在十二连环坞。因此,无论雷损有没有受到轻视,都不应该再犹豫。
雷损怎会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何况他这一生已低头过许多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他长出一口气,吁出胸口的满腔抑郁,正要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镜天华月楼面对他们的这堵墙轰然塌陷,赫然是被一具尸体撞塌的。尸体去势未绝,电射而出,恰好冲向雷损所在之处。雷损自不至于被它伤到,却因好奇而多看了一眼。一眼扫过后,他的脸色霍然一变。
这具尸体双眼半睁半闭,万缕青丝迎风飞舞,满面均是惊骇与不信,损毁了她生前的惊人美貌。她用的长剑被人一折两段,深深插进胸口小腹。胸口那剑正中心脏,显见是断绝了她活下去的可能。
这人正是雷媚。
第五百六十三章 
霎时间,雷损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他绝不可惜雷媚的死。得悉雷媚是苏梦枕的人时; 他便知道; 他和她注定你死我活。既然关系已经注定; 那无论有什么理由、苦衷、隐情,他都该尽快让她去死。
他一直很想杀她; 也准备杀她,只是没杀成而已。她及时觉察出不对,逃进金风细雨楼; 也就脱离了他能掌握的范围。他只能等; 等解决十二连环坞之事后; 再谈如何对付这个叛徒。
按理说,他亲眼看到她死; 应该十分高兴; 或者觉得解恨; 或者如释重负; 或者略略怅然若失。然而,今天的情况偏生不一样。
这么一个活色生香; 狡诈奸猾的美人居然真死了; 死得还如此痛快; 令他莫名震撼。其实在内心深处; 他直觉她是那种会活很久很久; 等苏梦枕和他、米有桥和苏夜都被雨打风吹去后,仍然在江湖中神出鬼没的人。他可以轻易想象出她人至中年、甚至年纪老迈的样子,就像幻想方应看的远大前程。
她的死; 与雷雨等人完全不同,和雷无妄、唐非鱼也不尽相同。不知为何,他心里蓦地多了一层近乎虚无的阴影,好像有许多东西和镜天华月楼一起崩毁塌陷了,而他长久以来握在手中的所谓“权势”,也正在一寸一寸化为飞灰。
雷媚的尸体静静卧在雪中。她的脸色雪一样白,头发夜一样黑,流出来的血……当然血一样红。她身下很快淌出一摊血泊,几乎在同一时间,镜天华月楼内传来尖利响亮到极点的啸声,雪地上却已空无一人。
雷损和狄飞惊不再犹疑,转身就走,别人却没有如此之好的运气。啸声惊天动地,透出一股凶悍绝伦的意味。除了米有桥,谁能使出这等棍法?
苏夜早就过了用杀人多少来衡量实力高低的阶段。如果要她设定一个标准,那她会说,能否饶恕别人或拯救别人,才是划分强弱的分界线。可是,当她真要杀人的时候,她也说杀谁就杀谁,中间不会打半点折扣。
雷媚便是死于她的决心之下。
长剑在三招内折成两段,被苏夜反手插入主人胸口。紧接着,她眼都不眨,硬生生空中转身,仿佛一只扑击黄兔的苍鹰,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方应看。
今夜她并非第一次扑向敌人,每一次疾掠向前,都会有一人气绝身亡。她速度实在太快,以致方应看都无暇动作,仍然背对着她。他也失去了行动机会。在这等重要的关头转身,等同于卖她一个破绽,也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她已见识过另外一个方应看,对他的本事心中有数。这位小侯爷论武功,自然是江湖顶尖,却没到绝顶的地步。直到数年以后,方歌吟仍未把绝学传授给他,所以他才按捺不住,图谋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和山字经。换句话说,他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比起米公公也大有不如。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方应看并非她的首要目标。
米有桥认为方应看才是有桥集团的首脑,她也这么认为。但既然这位首脑尚未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功,还在韬光养晦,那就不必非要第一个去死。
她目光掠向方应看的一刻,方应看觉察到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通常而言,泰山压顶仅是一个比喻,这时却有如实质。不管头上压下来的到底是泰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都油然生出无力抵抗的感觉。
直到此刻,他的脸色才变得有些不对,因为这表示再也无人拦得住苏夜,而他的野心彻底失败。在他认识的人里,有资格和苏夜交手的并不算太少。可这些人要么没有理由当她的敌人,要么根本不在此地。
他一直把方歌吟的威名当成可供利用的工具,安静地、和缓地、满脸微笑地实施他真正的计划。如今图穷匕见,他才悚然惊觉他和方歌吟之间究竟有多少差距。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他只能靠自己,以及那个数十年来被人誉为大内皇城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的米公公。
幸好米公公仍在,米公公全无独善其身的意思。两人之间,得罪人的事、履险拼命的事,若不得不做,一向由米公公来做,这次并不例外。
米公公在他身上寄托着厚望,他是知道的。正因如此,他有把握他不会抛下他。
寒风从塌陷的洞口涌入,本应刺骨生寒,却因楼中气氛紧张到极点,反倒让人心神一爽,好像离窍而出的魂灵又缓缓回到了身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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