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98章


赵荧仍愣在原地,抱着手中药囊,循着那扬起的飞尘望过去,只见车轮滚滚,车帘晃动。
赵荧轻声一笑,“呆瓜。”
第82章 番外·与子偕老
夏蝉鸣叫不歇,渭水平原上吹来的水汽也卷着热风; 如何也消散不去。咸阳城武安君府之中; 后院绿荫层层,侍女们不时用长勺洒水,水汽蒸腾; 随着廊下风轮旋转; 一时院中如若初秋; 只叫人觉得舒爽畅快。
“哟!你这里倒是真舒服!”
蒋泊宁闻声回头; 见侍女领着赵荧走到院中,当即向旁边人打了个眼色,递了湿布帕上去给赵荧擦汗。侍女扶着蒋泊宁往廊下走,赵荧只捏着布帕擦了擦额头,也走过来扶住了蒋泊宁另一条手臂。
“仲夏季节,可不是热得要命。”蒋泊宁拉着赵荧在廊下慢慢坐下,她身子重,侍女连忙将凭几抱过来放到她背后; 叫蒋泊宁能斜斜倚靠住。蒋泊宁打点侍女去取瓜果茶点; 又回头来问赵荧,“好些时候没下雨了; 今年如何,有没有蝗灾?”
赵荧从侍女手中取过凉茶,咕噜喝了一杯,擦擦嘴角才说:“倒没有,你不是将修渠储水的法子给了魏冉了吗?他又加紧派人去韩国招募水工; 又是命各地郡守县承推举农事能人来治理蝗害。今年肯定不能说是什么丰年好年,但饥荒不至于。”
蒋泊宁点点头,从侍女手中接过扇子来,一面打着扇子,瞧了赵荧两回,笑问道:“你与怀侯的婚礼,怎得还不办啊?”
赵荧放下茶碗,只摆摆手,“还不是为着你。左右这几天你就要生产了,我若是忙着嫁人,你这边找谁来照顾?少说,也得等着你出月子,先来你家吃了百日宴满月酒再说。”赵荧说着,伸手从身边药囊中取出小枕,给蒋泊宁把了一回脉,顿了半晌才说:“你这是头胎,肚子却比普通妇人大许多,怕是少不得要吃苦,现在稳婆都已经找好了吧?”
“婶母也这样说,十多天前就请了两个稳婆来家里住下。”蒋泊宁低头,在肚子上摸了摸,“赵医,别不是双生子吧?”
赵荧也说不定,只叹了口气,“你叫人收拾间屋子出来,我也住下来陪你吧。叫几个腿脚快的小厮轮班守在前院,说不定还得请老师来。”
蒋泊宁抿着嘴唇不说话,赵荧只伸出手去握着她的,轻拍着她手背安慰道:“你和武安君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自有神灵祖宗保佑,不怕。”
能准备的都准备了,蒋泊宁也知道她比这个时代里头的女性幸运得太多,可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暗自害怕,隐隐想念起远在那千年之后的先进技术来。
“顺其自然吧,不说这个了。”蒋泊宁笑了笑,牵起赵荧的手,将话题转开去,“赵医,怀侯可将从前的事都告诉你了?可说给我听听?我这儿茶点可都备好了。”
赵荧脸颊一红,抬手在蒋泊宁耳朵尖揪了揪,咬牙笑骂道:“要当娘的人,没个正经!”
蒋泊宁倒不依不饶,硬是缠着她,叫赵荧没了办法,只红着脸慢慢将话挤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从前都不知道,他虽不像武安君那般面无表情,藏这些藏得倒是好。那时我也奇怪,怎么他费那么大劲也得帮我逃出秦国,只以为是他与我亡夫的交情罢了。”
“我也奇怪呢,你虽说回秦国之后一直在我身边,没怎么跟怀侯打过照面。可若是你们从前认识,那日咱们联手整治李醯的时候,你也没认出怀侯来。”
赵荧垂下眼眸淡淡一笑,“我后来想也是,满心满眼都是李醯那个狗贼,倒忽视了他。后来他也说,那时他已经将我认出来了,只装着罢了,还特意拽了武安君一同来白府,后来日日都到我药庐转,白府也能撞见他,我倒是以为他那个左相是个吃闲饭的呢!”
蒋泊宁噗嗤一笑,“想不到怀侯也有这样的时候,真是有趣!”
两人正说笑着,忽地前头一阵孩童欢笑,蒋泊宁闻声转头,便见着白冬穿着一身暗灰短褐,撒开腿飞奔进来,一路穿过厅堂跑到廊下,才在蒋泊宁和赵荧眼前站住,恭恭敬敬朝两人拱手喊了人。
“瞧你这满头大汗,来。”蒋泊宁笑着招手,从侍女手中接过布帕茶水。白冬笑着在蒋泊宁跟前跪坐下来,由着蒋泊宁给他擦汗,只低头啜饮碗中凉茶。
赵荧看着白冬,也是满眼笑意,“小冬爷长得跟武安君很像,只是爱笑多了,看起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蒋泊宁接过白冬手中的空茶碗,与半湿的布帕一同交给身边的侍女。
“自是,小孩子要多笑笑才好。”蒋泊宁摸摸白冬的脸颊,另一只手搭载腹前轻抚,喃喃道,“只想孩子出世,也要是个活泼可爱的,别老板着个脸像孩子的阿大。”
“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老板着个脸了?”
蒋泊宁一回头,正看见白起背着手走过来,眉眼是软和温暖,还带着些许戏谑,如冬尽春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蒋泊宁冤枉他。
蒋泊宁也不回他的话,只唤过侍女来吩咐道:“去布饭吧,摆好了再去请老夫人和老将军出来用晚饭。带冬儿去擦擦手,换身衣服。”
婢女诺声走开去,蒋泊宁想要起来,手一搭上凭几,白起便立刻往前迈了一步,先扶住她的手臂,一手自然搂在她腰间。
赵荧一笑,也从地上起来,“好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别忘了。”蒋泊宁笑着点点头,赵荧正要往外走,却听到后头蒋泊宁惊呼一声。
“怎么了?”白起当即慌了神,手臂收紧将蒋泊宁拢在身侧扶好。
蒋泊宁眉头皱着,一手扶着白起的手臂,一手托着肚子,缓了半晌才说:“我……好像要生了。”
赵荧立刻回来扶着蒋泊宁,看了白起一眼,道:“扶她去房里,叫稳婆来!”
武安君府本就准备了好几个月,一时之间上上下下皆忙活了起来,这边赵荧先陪着蒋泊宁进了产房,前院小厮已经套了马往扁鹊的住处去了。
白老夫人带着稳婆进了产房,侍女们扶着门要关上,白起犹豫着想要进去,却有家里小厮上来拦,要将白起请到前厅去。
白山将军也来了,厉声让白起别进去添乱,说着就要找人将白起直接架走。白老夫人缓声在边上劝,一面满心被房内牵挂着,一面劝告白起好好在外头等,说着产房血腥,更是提醒他许久前蒋泊宁就说过不想白起陪在身边看。
侍女端着热水次第进去,白起看着只是心急,狠狠心要往外走,恰好外头家老领着扁鹊进来。侍女通传,将赵荧叫了出来,向扁鹊说了几句屋内的状况。
扁鹊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瞧了白起一眼,笑说道:“不妨,现在一切还好。武安君心急归心急,可进去反倒叫夫人心中不安,先等一等,老朽已经命人去备好该用的药,万事皆有对策,武安君莫要因着关心夫人,先自乱了手脚。说起来,毕竟妇人生育,男人反倒是最没用最帮不上忙的了。”
白老夫人与白山将军没有亲生的孩子,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样,只知道没人能比扁鹊先生更可信,也顺着劝了两句,好说歹说让白山将他架到了前厅坐着,只隔了一个小小院子,叫白起能瞧见产房外头。
白老夫人陪在产房门口,不时打发婢女去白起跟前回话。
扁鹊带来的医者将炉子架在院子后头煎药,赵荧但凡遣人出来跟扁鹊说话,扁鹊便起身去药炉子边上瞧瞧,好一会儿才折返回来坐下。
白起咬着牙,双眼锁着产房,胸膛一下一下沉缓起伏。偏偏白山也是少言寡语的人,心中又是着急着又是担心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白起。前厅里头任谁也大气不出,仿佛沙场一般叫人脊背生寒。
天色渐黑,连宫里也来人了,太后吩咐着送来燕地产的山参,白起先去接了礼,使者一走,拔腿就往产房这边跑,将东西送到扁鹊手中。产房内蒋泊宁呼痛声渐大,白起心头一紧,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小厮要过来请他回去,产房门却忽地大开,赵荧提着衣裙跑出来,手上攥着方布帕,已经被血染了个半透。
白起一见,当即眼睛都红了,抬脚就要往里头闯,白老夫人当即上前拦住。赵荧撇撇嘴,只跟扁鹊交待事情,一丝一毫也懒得去理白起。
外头小厮也上来拉扯白起,却也架不动他。白老夫人也怒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你的妻在生死关头,不懂得别来添乱!”
白起咬着牙,手上劲儿松了两分。正好内里蒋泊宁疼得喊出来,这一声,只叫白起眼中一瞬湿润,再不管不顾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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