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珊是了解元琪的,他温和如水的外表下是怎样的锋芒毕露,皇帝让元琪去江南,结果和四皇子去不会有区别,可皇帝本身的想法,还是让陆珊感到膈应和很不舒服。
除此之外,陆珊还很担心一件事,修缮大坝是大事,不仅涉及到的金额巨大,上上下下牵扯到的人也非常多,七皇子不可能是一个人贪了,下面肯定还有很多跟着他吃肉喝汤的。
秀水大坝溃堤了,后果极其严重,无论谁去调查,被查到的人都是死路一条,为了苟延残喘,谁知道他们会对朝廷派出的钦差做什么,威逼利诱、暗中刺杀,似乎都是有可能的。
便是一切顺利,大灾过后还有大疫呢,元琪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怎么能长期呆在那样的地方……
陆珊越想越不放心,甚至怀疑起了皇帝是不是另有用心:“皇上让临川郡王什么时候出发?”她不能让元琪一个人去冒险,绝不能,她要和他一起去,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
“即日。”陆励斩钉截铁给出两个字,可见秀水一带的情况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燕国公主安静地听了许久,此时突然道:“安置灾民要钱,重修大坝要钱,国库不见得掏得出那么多银子,哪怕是杯水车薪,我们家也要做好准备了。”
都说唇亡齿寒,真到了朝廷让勋贵世家掏银子的时候,谁也躲不了。既然银子是肯定要给出去的,那么姿态就要大方点从容点,不能里子面子都捞不着好。
燕国公主的说法很在理,谁也没有异议。顾萝还补充道,府里这段时间也要低调点,酒不要摆戏不要看,全家人安安静静的,总之就是一个态度,跟朝廷同呼吸共命运。
可能是不满意话都被儿媳妇们说完了,吴夫人有些不高兴,可又说不出什么,只是沉下了脸色。
顾萝早就注意到了,陆励说完元琪即日就要出发前往江南赈灾,陆珊就没怎么吭声了。
回到秋棠院,她立即把陆珊叫到了正房,肃言道:“小珊儿,你在家给我老实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不行!”陆珊猛地站起来,想也不想就反对道。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顾萝原本就是猜测,如今被陆珊证实了,火气马上就上来了。
陆珊理直气壮地道:“七哥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当然要陪着他了。”俗语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七皇子都把把柄递过来了,她不抓住机会把他干掉,那还像什么话。
“知道危险你还去,你就不怕我们会担心吗?”女儿心思太大,顾萝也是心累。
“我的武功很好,我的身体也很好,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出事的。”陆珊努力降低语速,她不想和顾萝吵起来,“可是七哥一个人真的很危险,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要守活寡了。”
见陆珊说话全无忌讳,顾萝气笑了,先是呸了两声,随即正色道:“怎么可能一个人?元琪身边不差你一个,说不定你去了,他还要分心照顾你,反而多事……”
“娘,你太小看你女儿了,我真的可以帮到七哥的。”陆珊的态度愈发软和。
“以为撒娇就管用了吗?小珊儿,你想多了。”顾萝哪里不知道陆珊的小心思。
意识到顾萝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陆珊马上转移对象,挽着陆昊的胳膊撒娇道:“爹,你帮我劝劝娘,我要是搞个离家出走什么的,你们面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陆珊真正要做什么,陆昊和顾萝是拦不住的,可她不愿意这么做,还是希望他们可以理解。
“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跟谁学的?”其实陆昊心里,早就认定了那个“谁”是谁。
“我哪有威胁爹,我明明就是在跟你们商量。”陆珊揣着明白装糊涂,“爹,你明白的,我能帮到七哥。如果能查到七皇子的证据,不管皇上怎么想,大局基本就能定下了。”
老皇帝太优柔寡断了,陆珊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这趟江南之行过后,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然再这么耗下去,盛宁王朝和光明王朝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那里还有反击的资本。
陆昊被陆珊那句“定下大局”给震住了,他家闺女到底怎么长的,胆子大得离谱。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要出门也得先收拾收拾不是。”顾萝出言轰人,她明白自己拦不住女儿了。
“谢谢爹,谢谢娘。”陆珊笑得分外甜,“你们放心,我和七哥都会平安回来的。”
其实陆珊哪有什么好收拾的,她有随身空间,如果不是害怕惹人怀疑,她就是空手出门也是使得的。
倒是此次带去江南的人手,让陆珊好生斟酌了一番,最后决定把红豆绿豆黄豆青豆都带上。
面对这个结果,云雾颇有些不能接受,抱着陆珊的胳膊哭诉道:“姑娘这是要抛弃我和玉露了吗?”
陆珊苦笑不得,又不好强行甩开云雾的手,只得温言道:“没有不要你们,只是以你们的身手,还是不去秀水更稳妥。”
“我们去了可以照顾姑娘。”玉露也加入了求情的行列,在西川那几年,她和云雾也是被人操练过的。
陆珊坚决不为所动,摇头道:“不行,你们不能去。”她的语气异常果决。
“姑娘……”云雾玉露不死心,异口同声地叫道。
“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帮我看好屋子就好。”云雾玉露的确会点防身功夫,此去江南却是不够的,陆珊不会让她们冒这个险。
云雾玉露都是从不懂事的年纪就开始跟着陆珊的,对她的脾气了解得很,知道只要是她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见陆珊这样说了,她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除了四颗小豆子,陆珊还打算带上冯经冯纬等人,她训练他们这么些年,合该派上用场了。
当天晚些时候,陆珊偷偷去了趟临川王府,她是从后门翻墙进去的,没让元琳以外的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谁知元琪竟然不在,说是还在宫里,被皇帝拉着在御书房议事呢。
陆珊闻言惊道:“这么晚了还在议事,七哥也太辛苦了。”老皇帝真是会磨蹉人。
元琳肯定是心疼弟弟的,可她还是毫不留情地点明了陆珊的双标:“又不是只有七七一个,诸位皇叔都在呢。”
“他们有自己的家人关心,我心疼我家七哥就好。”陆珊振振有词。
“你要等七七吗?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朝臣们都回家了,皇帝这会儿就叫了儿子和孙子说话,也不知道要说到多晚。
陆珊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要等,我就不信七哥不回来了。”
“小珊儿,你是不是想和七七一起去江南?”元琳很容易就猜到了陆珊的想法。
陆珊没有否认:“我不放心七哥一个人,我陪着他,总能帮到他一些。”
元琳面露欣慰之色:“七七眼光真好,居然那么早就看中了你。”她倒是不反对陆珊的做法。
随即,元琳又道:“我没法离京,你能陪着七七,我是最放心的。他办事的能力我绝不担心,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他的身体,想想当年在南疆……”元琳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
“江南的情形怎么也比南疆好,真有疫情发生,我肯定拦着七哥不让他进疫区。”陆珊当着元琳的面下了保证书。
见陆珊连这点都想到了,元琳更加欣慰,然后肃色道:“七七不许去,你也不许。”
陆珊对此不置可否,能不冒险她当然会尽量不冒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她也绝不会软弱迟疑。
陆珊和元琳聊了半宿,分析江南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元琳甚至把自己麾下的一些人手借给了陆珊,还让她放心大胆地用,不用有丝毫顾忌。
临近子夜,元琪终于回来了,听说元琳在等他,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
不想到了元琳的屋子,竟然看到陆珊也在,元琪不由愣住了。
第143章 夜谈
元琪怔愣片刻; 很快回过神来,陆珊肯定是知道了印罗江溃堤和他要去江南赈灾的事,特意赶来给他送别的,于是笑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又不会马上就走。”
皇帝的确是让元琪即日出发,可他自己去能有什么用,总得带上银子和粮食,还有相关的人员和药材,再快也得过两天才能走,陆珊根本不用等他到半夜; 明日再来也是使得的。
“七哥,我们回屋再说,不打搅琳姐姐休息了。”陆珊和元琳聊了半宿;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见陆珊匆匆忙忙拉着元琪就要走,元琳随意地抬手挥了挥:“两位慢走; 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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