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后宫记事》第109章


赫连焘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历朝帝王莫不前往泰山登顶封禅,此乃盛世之举,秦皇汉武,莫不如是,朕既已廓定四方,自然不得例外。”
张延之在旁边听着也是心急,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这封禅的场面盛大,仅仅是卤簿便需千人之数,应做数月准备而后行。现在陛下正是征战途中,如此匆匆行事,只怕于理不合,遭史书与后世诟病。”
赫连焘昨日被小周公公撺掇着心情舒畅,现在却被大臣们泼了冷水,很是不快,横了张延之一眼道:“太师过分小心了些,朕乃是真命天子,天帝如何会怪罪我场面不够盛大?祭天祭地,贵在心诚,若是只拘泥于形式,那便是腐儒之见。更何况汉武曾数次封禅,朕也可日后再隆重行封禅之礼即可。”
随行的大臣互相望了望,知道赫连焘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好反驳,只能应允着出去帮他筹划着封禅大典了。张延之和路昭并肩走着,望了望晦涩的天空,阴暗的流云一缕缕互相牵携着飞快的过去了,两人心里都有些沉重。
“皇上现在愈发的固执了。”张延之叹了一口气:“这样匆匆忙忙的行封禅之礼,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差错。”
“况且,哪里有在行军途中去泰山登顶封禅之理?太无诚心。”路昭有几分默然,历史上哪一次封禅大典不是预先有周详的考量,从行进路线到各种祭献都是精挑细选,随行人员也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而现在,皇上随随便便的就将这事定了下来,真的是率性而为之,这让他心里颇为不安。
“可是你我又如何能劝得动皇上?还是尽力去将方方面面的事情想周全了再说,免得到时候生了变故。”张延之有几分无奈,和路昭对望了一眼,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前行,疾风将他们的袍子吹得呼呼作响,已经落尽了树叶的枯枝从头顶上掉落了下来,路上一片狼藉。
第八十六章 封禅
慕媛正捧了书在回廊里边看,就听到木板踢踏的响声,转头一看,赫连睿兴冲冲的向她走来:“皇爷爷决定要去泰山封禅!”
“啊?”慕媛吃了一惊,手里的书滚落到了地上,赫连睿弯腰替她捡了起来,拍了拍书的封皮儿,将书交还到她手里,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显得如此惊奇?”
慕媛看着一地的落叶枯枝,摇了摇头道:“封禅,乃是极其隆重的典礼,如何能在行军过程中匆匆而僦?泰山自古被认为集天地之灵气,历朝帝王都是郑重对待此事,先请钦天监排好日期,然后再带领文武百官登顶封禅,乞求天帝地皇赐福。而此刻天时不对,地利亦不和,更别提人手欠缺了。”
听到慕媛这般一说,赫连睿怏怏的坐了下来,声音里有些不快:“太师太保他们都这般说,可我也赞成皇爷爷的想法,他既是天子,又何须拘泥俗礼!”
“反正那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也别多想了,到时候跟着皇上走便是了。只不过,我却有个想法,”慕媛踢了踢脚边的一片落叶:“邹山乃孔子故里,现在皇上提倡儒学,我们可去邹山祭孔,也好替皇上分去一桩事务。”
赫连睿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媛儿,你说得没错,我们先动身去邹山,然后再回来和皇爷爷一起去泰山封禅。”他看了看慕媛,她纤细的身子坐在那里有些弱不胜衣的感觉,不由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可是你身子却是经不得累的,不如你就到这行宫里呆着,我带着薛清去邹山便是。”
慕媛望着赫连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和你一起去。”
北风渐渐的起来了,眼见着地上的树叶被吹得到处乱飞,赫连睿将自己外边的袍子脱了下来,带着他体温的衣裳便落在了慕媛身上:“手这么凉,坐在这风口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裳。”
站在旁边的薛清看得清楚,慌忙飞奔着回房间去取衣裳来了,回廊里就剩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第二日赫连睿便带着慕媛去了邹山。在他们出发了半日以后,张延之和路昭他们将封禅安排表送了过来,赫连焘稍微看了看,只觉得一条条的写了足足五页纸,直看得他头晕眼花,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赶紧布置下去,后日清晨便登顶封禅。”
张延之和路昭应声退了下去,两人相视苦笑了一声。
到了封禅那日,赫连焘起得很早,梳洗完毕走出行宫时,便见外边整整齐齐的站着上千人,每人手里都拿着自己该拿东西,也颇有气势。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太师和太保做事就是让人放心。”回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周公公:“怎么睿儿还没出来?我都起来了,未必他还在床上不成?”
小周公公一愣,转身走了进去,不多会便走了出来:“回禀皇上,听说皇孙殿下前日下午便去邹山祭拜孔子去了。”
赫连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想得可真周密!不错,不错,还知道主动替朕分担事情了。”他大手一挥:“出发!”
张延之见赫连焘赞扬皇孙殿下,心里高兴了几分,命令手下将毡毯铺开,一直铺到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面前。赫连焘穿着大带冕服,头戴冕冠,手里捧着一块白玉,一脚踏上了毡毯,一步步的走到了马车那里,小周公公跪□子,将背部放平,赫连焘一脚踏着他的背,一脚踏上了马车。
当马车的软帘和外边珠帘都放下来以后,张延之沉声道:“奏乐!”
一时间鼓乐喧天,封禅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泰山而去,一路上的民众都追出来看着大虞皇帝的威仪,大家指着那镶金嵌玉的马车,皆是啧啧称羡:“那真是天子威仪,看这座驾,看这队伍,可是原来都没看见过的!”
赫连焘坐在马车里,只听到耳边尽是热热闹闹的议论声,心里也颇是高兴,队伍行进了几十里路时,走在马车旁边的小周公公突然就听到“咔嚓”一声,眼见着马车的一根辕竟然就这么折断了。
“停,快停!”小周公公的脑门子上直冒冷汗,赶紧伸出手来推那座驾上的车夫,那车夫也发现了异常,已经很有技巧的“吁”了一声,前边驾车的四匹高头大马缓缓的停了下来。
骑马走在后边的张延之和路昭见前边队伍停了下来,赶紧拍马直奔前边,这才发现赫连焘乘坐的马车的车辕已经断了一根,两人脸色皆是一变,这可不是吉兆呀,莫非是皇上此举触犯了上天不成?
赫连焘听着外边的鼓乐之声停了下来,颇觉奇怪,掀起软帘露出脸来,外边的珠帘被蹭得刺啦作响,不住的在摇晃着。赫连焘一脸的不悦,望着小周公公道:“何故停滞?”
“回皇上的话,这车辕断了。”小周公公战战兢兢的回复,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周围的群臣也是一片沉默,皇上兴致勃勃要去行封禅之礼,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了这事儿,难道上天不承认他的身份不成?
此时就听一阵“得得”作响的马蹄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众人举目一望,便见一匹高头大马飞快的朝这边跑了过来,疾驰至仪仗队伍面前停了下来,马背上一人翻身下马向赫连焘一拱手:“皇上,昨晚泰山顶上降雪,现在大雪封山,今日是登不了泰山之巅了。”
赫连焘听了这消息,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坐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虽然张延之路昭他们极力劝阻自己的计划,可因着过分自信,总相信上天会庇佑他,今日却落了这样一个结果,真是让他难以接受。
小周公公察言观色,知道赫连焘心里万分不痛快,只能大着胆子笑道:“皇上,恕奴才多嘴,听说往年此时泰山之巅虽说偶尔会有零星小雪,却段段无封山之理,此乃天帝念皇上千里征战,鞍马劳顿,不忍心让皇上因为等山封禅而过于劳累而行之。况且,若是等皇上登上泰山之巅再降雪,那岂不是会被困于山顶?如此看来,这大雪真是吉兆,皇上乃真是真命天子,受上天庇佑!”
张延之和路昭听着这谄媚之词,此时也不觉心里不舒服了,只想着如何让赫连焘转怒为喜才是,于是两人也附和着点头道:“皇上,初冬降雪乃是吉兆,祥瑞是也,看来皇上真是受命于天!”
小周公公趁机用尖细的嗓音大声喊道:“皇上乃真命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赶紧跪了下来,跟着小周公公一起山呼万岁,一时间这喊声似乎要震聋耳朵一般,听得赫连焘心里又欢喜起来。刚刚小周公公这般说,赫连焘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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