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疆》第17章


杜若接过纸,扫视一番,不由一愣,随后才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孩子。
“自己写的?”
“嗯……”
“且不论文笔,性情倒是孤傲。不过还没有写完。”
“我才疏学浅,写不出来了。”
“好。”杜若放下手中的纸,也不看云桦作的文,径自走了出去。
苏洛川做了亏心事,心虚地低着头,也不敢出言追问。
云桦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洛川,随后走上前,伸手拿起那张纸,不由瞪大了眼睛。
“青松迎寒,刚劲不拔兮山之巅。
修竹为刃,临风自傲兮谷之中。”
云桦从苏洛川潦草的字迹中依稀感受到了一股豪情壮志,这样的感受,他从未有过。
如今已是暮春,春乏那一阵子已经过去了,沈一戈与周文林上课的状态远比之前要好,而周映晚则是干脆逃了课业,沈一戈再也没有看到她出现在成才院内。
若是以往,这位小公主早就耐不住寂寞,跑来成才院玩耍,与越夫子耍嘴皮子了吧。
没了小公主的存在,成才院一下冷清了不少,连越夫子都有些不习惯了。
这样的改变发生在成清君陈清溪走之后,实在是有些奇怪。
沈一戈有些放心不下周映晚,就好像妹妹阿岑经常到湖边散步,他就会担忧,某一天,阿岑会不会失足跌进湖里,他一定要好好陪着她,保护好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上交了越夫子布置的作业,沈一戈就匆匆到了红莲殿,他犹豫了一下,想到之前婆子们说的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好一阵子,他也没有挪动步子,倒是周映晚的侍女走了出来,看见沈一戈在殿外徘徊,走过去道:
“拜见公子。”
沈一戈不自在地摸摸头,问道:“映晚是生病了吗?”
侍女微微一愣,展露一个笑容,轻快应道:“不是的,是公主殿下心情不好,在殿内学舞乐呢。”
“哦……那就好,我……我以为她生病了。”
侍女笑得温柔:“公主能有公子这样的朋友真好。”
“其实我一直受映晚照顾,我们是朋友,她比我小,应该我照顾她的。她没事就好。”沈一戈吞吞吐吐地说完,颇有些不好意思,喊了一句“谢谢姐姐”就走了。
侍女轻笑一声,心想,这真是个不像贵族的孩子,放在平常人家,也是个好孩子。
周映晚一个人静坐在红莲殿内,殿中央立着一架编钟,钟架是上好的梨花木漆了红漆而成,青铜制成的大小不一的钟挂在钟架上,青铜之上铭刻的乃是易国的立国诏书。她身量不够高,需要踩着绣凳才能勉强够上。
这是她央求阿父得到的乐器,早年在内库收着,她平时没事做敲着玩的,随着年纪长了,就又放回去了,只是舅父陈清溪走后,她心中压着一股郁气,就想着找些方法排解,在内库看到了这架编钟,就让人抬出来了。
周映晚拾起一旁的小锤与木棒,抬手敲了一下。
编钟立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像是熟悉这种感觉,周映晚一一敲了过去,清脆沉闷之声依次响起。
她想了想,从绣凳上跳了下来,只着眼于下面两排编钟。
编钟乐声响了起来,低沉哀婉,带着寂寥与孤独。
周映晚记不得这曲子的名字,只记得是母亲在她幼时经常唱给她听的曲子,至于词,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笛声,与编钟乐声相和,清亮婉转,却又有说不出的哀伤。
周映晚动作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发涩。
她是听过这种乐器的,名叫梆笛,北方才有,能将这样的笛子吹好,很不容易。而这个吹笛之人的哀伤之情,是她从未听过的。
那是怎样一个人呢?
一曲结束,周映晚出声问道:“你是阿父派来保护我的?”她的眼睛瞥向窗外,除了那棵夹竹桃模糊不清的树影,一无所有。
她曾听说过宫人们谈起一个神秘的组织——隐蝠,是她的父亲最为忠实的臣下,之前被她发现状况不对的流苏没多久就被人带走了,她本以为阿父不会再派人来,没想到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
“是。王上担忧公主安危。”
那是个清脆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淡然,没有多余的情感,却在提到“公主”二字的时候发出轻轻的颤抖。
“这样啊……”周映晚放下手中的小锤,指尖划过钟上的铭文,发出一声叹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叹息。
“公主在担忧什么?”对方问道。
“是啊,我在担心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个人没有说话。
周映晚深吸了一口气,从绣凳上跳下来坐好。“说说别的吧,你有没有名字?从哪里来?有什么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了啊哈!owo
第14章 章十三
“听说了吗?陛下册立太子了……”
“听说了听说了,是陛下召国相入宫商讨,最后立大皇子为太子呢!”
“什么太子,不过是两个小奶娃娃罢了!”
“嘘……”
白芷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只嗅到了芍药的浓香,她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只从外面看,占地极大、碧瓦朱甍,可与宁越国的王宫相媲美,宁越上下,能够有此待遇的,唯有宁越长公主宁挽缨一人。
长公主与宁越国国主一母同胞,年龄却相差十六岁,二人母亲早逝,国主是长公主一手带大的,直到二十岁,长公主才堪堪下嫁于代国林王,不过,仅仅五年,林王便暴毙而亡。长公主寡居在府,因为膝下无子,国主又已经登上王位,便将她接了回来,为她修建了庞大的公主府。
玄黄在九国皆有暗线,林王是怎么死的,在白芷前来游说宁越国长公主之前,她已经很清楚了。
白芷看向挂着的牌匾上的三个鎏金大字——公主府。
里面的那个女人,带着一腔翻滚的毒液糜烂在**之中,却又时时刻刻思考着如何掌握生与死、欢乐与痛苦的权柄。
她是白芷最佳的游说对象。
“长公主殿下,之前那位上帖请求入见的白姑娘到了。”
一段藕臂探了出来,拨开长长的珠帘,染着蔻丹的手轻轻摆了摆,仆从立刻听话地侍立一旁。长公主面染潮红,自小榻上坐了起来,也不曾穿好衣服,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空气之中。
锦被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躯,是个小丫头,大概只有十二三岁,衣衫半开,怯生生地望了望侍女,又缩了回去。
“起来,莲子。”长公主终于开口道。
“是……”莲子拢好衣服,随后帮长公主整理长裙,扶着她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最后默默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尽管长公主如今已经三十有六,她仍然显得格外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唯有眼尾细纹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人总是会老的,衰败会在每一件美好的事物上留下残忍的痕迹。
思及此处,长公主不由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
“白芷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安康。”
长公主眉眼含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白姑娘倒是出落得温婉可人。”
长公主厌恶男子,喜爱女子,也有不少贪慕荣华富贵的女子跑来自荐枕席,结果也不过是被她**一番再赶出去罢了。
白芷既没有露出不屑的神色,也没有多一份窃喜,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殿下过奖。”
长公主抿了一口茶,终于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白芷腰间的带扣上,瞳孔微缩——那个图案她很熟悉。
白芷察觉到她的神色异常,露出淡淡的笑容。
——玄黄。
嫁入代国的那五年,她曾有意无意地听过许多关于玄黄的传言。
前晋对于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总是讳莫如深,一向禁止百姓参与甚至是谈论这些事情,而如今,后晋已无力管理民言,这些组织便又伸出了它们龟缩已久的爪牙。
“如此,殿下与我可有话说了?”
长公主食指滑过脸颊,忽然莞尔:“若是无话,你早就被赶出去了。”
白芷问道:“如今青霄将落、群雄欲起,殿下不必为宁越做打算吗?”
“与我何干?天下人受的苦难,还是让天下人自己解决吧。”长公主接过侍女送上来的眉笔,对着茶盏淡扫蛾眉。
“殿下不为自己着想吗?”
“哦?”长公主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扫视她一番。“我还未曾听过这等话,不如说来听听。”
白芷笑道:“殿下照顾国主长大,却未曾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不过是殿下小小的需求,却要被群臣喝止,连国主都要看他们的脸色,殿下真的甘心吗?况且,如果连宁越都没有了——殿下不就成了天下人了吗。”
长公主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白芷轻描淡写地抛下最后一句话。“殿下睿智,岂会不懂这一点?否则,府内一千死士,做何用处?”
长公主腾地坐了起来,紧紧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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