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疆》第27章


“见过沈公子。”
在场最为轻松自在的反倒是邢庄,他轻笑一声,道:“诸君不必如此拘谨,沈公子只是观战而已。”
韩锋有些不解。“这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公子若是……”
洛烨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如此,不如指派几个卫兵保护公子,以免意外。邢将军意下如何?”
邢庄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亲兵道:“去把刚刚在伤兵营的那个小子叫出来,年纪轻轻的,看着与公子年龄相仿,跟着保护公子刚好。”
洛烨听到这话,心底不由长叹。
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时,众人心知肚明,男子十五而服役,却不得不因为战争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可能地招募更多的士兵,好解决燃眉之急。
至于沈一戈,他思量一阵子,也已经领会了上头的意思。
沈一戈母亲凝夫人备受宠爱,他本人更是温国公唯一的嫡子,温国公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仔细一想,若是温国公真的出兵,这竟是易、温两国近二十年来唯一的和平,至于曾经的盟友之约,早已化作尘土。
“一切由邢将军做主,属下下去安排就是。”洛烨心中感叹物是人非,躬身作揖,拉着还要说什么的韩锋走了出去。
等到二人离开,邢庄这才看向沈一戈,问道:“公子可有觉得我的安排有不妥的地方?”
沈一戈摇摇头,道:“没有任何不妥……只是,我毕竟要参战,这样特意命人保护,是否不大合适……?”
邢庄轻叹一声,道:“公子还是不明白。”
沈一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这不是我的安排,是王上的安排。”
“国主?”
沈一戈愈发疑惑。
虽然周渭没有明言对沈一戈的不喜,可沈一戈也不是傻子,自己也能感受到周渭的情绪。至于那些陈年旧事,他是不知情的。
而如今,邢庄居然说要保护他的人是周渭,沈一戈又怎能不惊讶。
“王上在意的不是世子,是温国公和温国强大的军队啊。”
沈一戈心底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了,做一个勤劳的作者,嗯。
第23章 章三
北魏刚刚退去,虽然称不上安定,却也是短暂的喘息时间,王寄也能多些时间休息。苏洛川还没松口气,另一边已经有人传令下来,让苏洛川去保护温国公子沈一戈,大家虽然不说,却都或多或少有些嫉妒。
能够在战争之中幸存,并且去照看公子,不必担忧再上战场。
唯一一如往昔的也只有王寄了。
“这下好,你去了沈公子身边,我也能放心了。”王寄拿起一个包袱,扔向苏洛川,道:“去吧。”
“伙长——”苏洛川接住了包袱搂在怀里,心中忽然有了几分犹豫。
王寄年岁长,待人接物贴心,未尝不是照顾公子的好人选,他身受重伤,伙伴只剩下苏洛川一人,必定要被重新编入其他队伍。
若是王寄运气不好,遭人排挤,日子就更加难过。这种情况,要是北魏再次来犯,王寄再上战场无异于送死。
王寄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犹豫,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我听人说上面已经有了对敌安排,很快就能击退北魏的。”
苏洛川拿起一旁靠着营帐的长/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寄望着他的身影没入了光芒之中。
这次总没有遗憾了。他想。
如今已然入秋,天气渐寒,何况北境乃苦寒之地,自然是早早用上了火炉,沈一戈身为公子,待遇自然与别人不同两个火盆烤得营帐内暖烘烘的。沈一戈坐在帐子里一动不动,只是看书,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若是之前,沈一戈一定会跟着邢庄身旁,亲眼见证他的每一个决策,与易国的军士并肩而行。只是回忆起邢庄的话,沈一戈心底就泛起一阵冷意。
诸侯争霸,交换质子,都是常见之事,沈一戈的父亲也不例外。
虽为质子,可沈一戈遇到的人大都以真心相待,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不会有所隐瞒,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忽视这些。
他恐惧于周渭的利用,他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于周渭的利用价值会消失,然后,或许是中了流矢,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
他害怕被曾经交心的朋友“抛弃”。
他真是一个怯懦的人,连年少时的父亲也不如。
不知过了多久,沈一戈才回过神,垂下眼睑,想要掩盖那些悲伤的情绪,却发现帐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初来那日将他当场拿下的少年,被邢庄派过来保护自己。
沈一戈也跟着和影学过几招刀法,却被邢庄告知不适合学刀,又改学了剑法,说不上极佳,却也是有几招能看的。而如今,苏洛川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营帐之中,沈一戈却没有察觉,可见苏洛川的武功确实不错。
沈一戈深吸一口气,这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洛川道:“刚来。”
苏洛川掀开帘子就看到沈一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书页发呆,便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沈一戈看到他手里虚握着的长/枪,微微一愣。
“你是学枪法的?”
苏洛川应了一声。
沈一戈记得邢庄和自己说过:
“剑乃兵器君子,刀乃兵器霸者,枪乃兵器王者。公子内心仁厚,用剑刚好,虽然同为杀人之器,到底还是用剑更风雅些。”
那日苏洛川的豪言壮语还回响在沈一戈的脑海里,与眼前沉默的持枪少年逐渐融合在一起。
沈一戈一辈子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他看着苏洛川也唯有羡慕而已,更不必说像他一样站在战场上与北魏人战斗,保护自己的伙伴。
“你叫什么名字?”沈一戈问道。
“苏洛川。”
“名字是哪两个字?”
苏洛川听到沈一戈的追问本来有些不耐,可对上他澄澈温暖的眼睛,忽然有些心软,接着道:“……洛水的洛,川江的川。”
沈一戈嗯了一声,忽然察觉到什么,出声问道:“你识字?”
苏洛川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时候认识几个,现在已经全部忘记了。”
沈一戈沉吟一阵子,问道:“还想识字吗?”
苏洛川没有说话,好一阵子才道:“公子好为人师?”
沈一戈只当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嘲讽。
“陪我出去走走吧,既然有你在,我也自由一些。”
北魏虽然退却,可城内的人已经被安排着离开了,只剩下一部分不方便撤离的老人还在,与这座城池共存亡。
风雪初停,便有不少老人走了出来,在街口享受短暂的日照,将身体烤得暖洋洋的。
沈一戈望着他们脸上淡然的表情,心口也暖和了不少,拢着披风的手微松。
“看到这里还有人在,便觉得苦难之中还有希望。”
苏洛川就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脚下白莹莹的积雪,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冷不丁地丢出一句话:
“不是希望,是绝望。”
沈一戈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以为他们不想远离战火吗?不过是因为年老体衰,对这个国家再没有任何用处,才被丢在了这里,倘若这是希望,那么地府天宫又有什么区别?”
沈一戈呆呆地看着他,问道:“他们……走不了吗?”
“自然。”苏洛川看着天边被狂风卷来的乌云,道:“我来北境半年,这两个月的战火我也见过,曾经的他们与现在的他们,到底哪一个更有希望,我再清楚不过。”
沈一戈垂下眼睑,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解开了乳白色披风的衣结,弯下腰将厚实的披风披在路边的老妇人身上,遮住了被风刮来的雪粒。
“谢谢公子……”
沈一戈摇摇头,直起身体看向一旁的苏洛川,道:“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借此聊表心意了。”
“公子知道该怎么做。”苏洛川冷眼瞧着他,像是唾弃他的虚伪。“公子只是不敢。”
沈一戈神色坦然。“我确实不敢。”
苏洛川颇有些讶异,似乎是没想到沈一戈会承认这一点。
“你只是想借此激怒我,好重新回到战场上,因为你有要守护的人。我明白你,因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我的母亲、妹妹……还有朋友们,所以我不敢,不敢去死。但我尊敬你。”沈一戈只着一身冬衣站在雪地里,任由北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神色坚定。“我虽有畏惧,亦有担当。你想上战场,我也一样可以去,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我们当中的任意一个都不能死。你能做到吗?”
如雷的钟声忽然响了起来,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钟声的来源。
苏洛川喃喃道:“这是第六次了……”
邢庄见沈一戈神色坚定,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本来就是希望公子不要再参与这些事情了,若是情势不妙,公子可以自行离去,最好的决定是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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