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疆》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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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章十
“喂。”
“你怎么来了?”苏洛川一眼就看见了打扮成小宫女模样的周映晚,不由有些诧异,出声问道:“影没有跟在你身边吗?”
今日是翊卫训练的日子,只是苏洛川向邢庄请了假在住处休息。
周映晚和沈一戈之前虽然出手帮过他,可门第之差也并非轻而易举便能消除,那些看不惯他的人虽然不会明面上直接来找麻烦,但是还是会借机给他使绊子,苏洛川也难免受伤。
周映晚摇摇头,她小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是。”苏洛川应道。
周映晚有些气闷,道:“那你不让我进去坐吗?”
苏洛川见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说不定又要发脾气,只能微微侧身,道:“你进来吧。”
周映晚提起裙摆,踮着脚走了进去。
她穿了一身自己宫中宫女的衣服,外面是未曾绣花的鹅黄色轻纱,原本只盘成一个发髻的长发此时被拆成了双环髻,只插了两朵浅粉色的宫花,比她平日里只穿红色长裙看着要淡雅许多,反而让苏洛川有些不习惯了。
“你这里怎么这么小啊?”周映晚自觉坐在主位上,忍不住抱怨道:“位置也很偏……我差点找不到这里了。”
苏洛川有些头疼,又想到平日里沈一戈处处忍让眼前这位公主,还让他多多包容,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她说话:
“是。”
周映晚见他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颇有些不满,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鼓着脸颊不说话。
苏洛川见她不再自说自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用磨石打磨剑刃。
周映晚只是想着来见他,却没想到自己遭受冷遇,心底有些委屈,却又强忍着,只是攥着裙子的布料一言不发。
苏洛川虽然手上打磨的动作不满,心神却难免因为身边的公主而分散,她坐在那里难得安静,和以往相比显得极不正常。
莫非是因为影和沈一戈不在身边?
“喂。”
苏洛川因她突然开口而手一抖,险些把剑丢在了地上。
周映晚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他。
苏洛川的长相要比沈一戈粗糙许多,有些胡乱生长而未曾修理过的粗眉挂在脸上,没有一刻弯曲,就像他站在这里,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一般。
他的眼睛和影有一些像,发黑的瞳孔都透露着一股坚毅,他鼻梁高挺,眼窝处的鼻骨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像是骆驼的驼峰一般。
他的嘴唇很薄,永远紧紧地抿着,像是咬紧了牙,时刻准备着要对面前的敌人动手。他下巴上还有淡青的痕迹,好像有一层香灰轻飘飘地浮在上面,显然很快就可以蓄须了。好在他皮肤不如沈一戈白嫩,看着不算很突兀。
周映晚望着他,好像在认真地听讲的学生,生怕走神之后就什么都不明白了。
苏洛川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转移话题道:“之前影接你回宫,还说了什么聘礼,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映晚这才移开视线:“嗯……郑国要与我国联姻,将他们的公主嫁给周文林。”
“原来如此。”
周映晚一时间有些厌弃自己,她起身道:“我走了。”
苏洛川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道:“好。”
周映晚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脚步,道:“如果你是周文林,你会怎么做?”
苏洛川一头雾水,摸不清楚周映晚说这话的意图,只好道:“照做就是了。”
周映晚愤愤地看着他,道:“那是与你素昧平生的人,可因为这样,你就要与他过一辈子了,你居然还能说得出‘照做’这样的话?”
苏洛川觉得她话中意有所指,但又不甚清晰明了,只好道:“那就不娶。”
“可是这是周文林的责任啊。”
“那就娶。”
周映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连个确切答案都没有……娶了就要与你所爱的人永远分离,余生都要陪伴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了,别人提起你时同时想到的也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苏洛川不由攥紧了手,等到他反应过来,周映晚眼中已经有泪花,更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你怎么哭了……”
周映晚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道:“不要你管!”
说完她便跑走了,苏洛川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而束手无策。
“阿娘。”
郑贵妃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软垫,示意周映晚坐过来,等到她乖巧地依偎着自己,郑贵妃才开口道:“阿晚,先前你做得很好,这才是一国公主应有的担当。”
周映晚垂首不语。
“按照辈分算来,如今阿娘母国的世子应当是你的表兄,虽然你们素未谋面,但是有你舅父在,等到你嫁入郑国,他一定会对你好的。到时候你也能替阿娘看看如今的母国究竟如何了……”郑贵妃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道:“阿娘已经离开那里许多年了,自己都要算不清了……还记得小的时候……”
“可是……”周映晚轻声打断她的回忆,道:“那郑国是阿娘的母国,却不是阿晚的母国,为什么要由阿晚去看呢?”
郑贵妃微微一愣,没想到周映晚会这么直白地反抗,她有些愕然,随后解释道:“你是阿娘身上的一块肉,你看到了就是阿娘看到了,你就当是为阿娘完成心愿,好不好?”
周映晚猛地坐直了身体,道:“可我只是我自己。”
郑贵妃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她开口道:“可你已经答应了你的舅父,答应了郑国,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周映晚一手扶着案几,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可我也要母亲知道,我是因为受易国上下养,为了易国前往郑国和亲,而不是为了母妃与舅父的私心!我生是易国的人!死是易国的鬼!”
周映晚从郑贵妃的寝宫中离开,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旁的侍女小声问道:“公主不去与沈公子玩吗?”
周映晚看向她,她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公主不开心时去找沈公子,心情便会好上许多……”
周映晚有些郁闷:“不必了。”
她哪里是因为沈一戈,只是因为能够见到另一个人,只要看着他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开心。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了。
可惜那个傻子,永远也不会知道。
“快点!耽误了王上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宁越官吏厉声催促道。
几个原本在歇脚的民夫被催促着站了起来,继续干活,其中一个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整日这么催,着什么急啊?这么大的船,说修好就能修好啊……”
“嘘,别说了……”
“怪不得说最毒妇人心,这个狗屁的长公主最近抓了这么多人来修这个破船……我前几天还听说有好多人饿死了……”
“这么大的船是做什么用的啊……”
“小点声……”领头的那个四处打量了一番,道:“之前有人猜,说是长公主……不对,如今的王上想要渡过天堑赤江!”
“赤江!赤江的水那么急,怎么可能有船过去?要不是因为赤江,当初大晋皇帝就不会以赤江为界划下咱们宁越了!”
“可是这船这么大,赤江恐怕也不能冲翻它……”
“难道是真的……”
“之前我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船……”
“听说这船的图纸是那个什么申国来的姬公主给的……”
“就是那个黄毛丫头?”
“嘘!王上很是倚重她,听说王上好女风,不会是……”
官吏看到他们窃窃私语,立刻厉声呵斥道:“你们几个做什么呢!还不快些干活!把这些木料搬上去!”
“红酥手,青小炉,壶中美酒烫舌头……”
姬洛涟走进宫殿之内,里面正正演奏着宁越的歌舞,宁越与郑国毗邻,虽不如郑国那般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但奢侈华贵之风却很是盛行,而宁挽缨又是千般宠爱长大的,在她统治之下,这种风气愈演愈烈,公卿贵族纷纷效仿。
“洛涟来了。”宁挽缨半倚着王座,眼睫半垂,俨然一副慵懒姿态。“这是她们新谱的曲,用的便是你的词,如何?”
她身侧跪坐着侍奉的莲子立刻起身向姬洛涟行礼,随后退到一边,轻轻合掌,原本殿中歌舞的女子们便纷纷退下了。
姬洛涟这才答道:“此曲甚好,颇有宁越风情,倒是臣的词配不上了。”
宁挽缨发出笑声,她撑起身体,神色隐约有些疲惫,道:“那木兰舟如何了?”
姬洛涟如实答道:“只差桅杆与船帆了,待到时机成熟,定能襄助王上成事。”
宁挽缨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那就好,孤可是等着给孤的那位皇帝表弟一个惊喜呢。”
姬洛涟眸光流转,默默不语。
宁挽缨好似并未看到,只是道:“那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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