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孤女》第49章


她一股脑儿在床沿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不客气的大眼睛骨碌碌盯着唐白瞧:“哦,是你,那个很能吃的远房外甥女……”
“是。”唐白起身给三公主见礼。
三公主受了,去叫顾少钧:“钧哥哥,咱们去猎场玩吧,今日开放,许多人都在。”
“怎么换了一个丫头?”顾少钧问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身后一个面生的丫头:“往常跟着你的那个怎么没来?”
“她呀,脸上长痘痘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烦的很。这个身手好,带去猎场玩更合适。”三公主指了指那个丫头,叫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剪春。”丫头上前伶俐的给各位行礼:“小鹿上火容貌有损,三公主看着不悦,奴婢今日才跟着三公主的。”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三公主不耐烦的挥手叫她让开:“走吧,钧哥哥。你回来了我还没跟你玩呢。”
顾少钧起身。
三公主熟悉的挽着他出门,瞧着若有所思的唐白,勾勾手指:“饭桶妹妹,一起来吧。”
唐白怄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她什么时候叫“饭桶”了?果然天家的女儿,飞扬跋扈,嚣张任性啊。
不过人家有这资本。
唐白无奈的苦笑,不敢违拗三公主命令,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能认命的起身跟着。
猎场很远,三公主开恩让她跟在马车旁边跑。
阿竹气得不行。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大了太多级。唐白只能安抚她。
顾少钧上马,见唐白跟在马车旁边,一骨碌下马陪着走,对着马车里的三公主道:“阿白姑娘到底是我家的客人。”
三公主撩开窗户,淡淡说了一句:“那就让她坐在马车椽子处。”
跟马车夫坐在一处。
顾少钧拉着唐白,转身就往侯府回去。
三公主急了,忙掀开帘子大声喊:“钧哥哥……”
顾少钧回头立足,面含恼怒:“三公主,你任性随意也要有个分寸,恕臣不奉陪了!”说完不理会,又拉着唐白往回走。
三公主还在后面喊,顾少钧置若罔闻。
唐白有些内疚,扯开顾少钧拉她的手,不好因为她让两个人起嫌隙,往回走想对三公主解释,表示自己跟着马车跑也没什么问题。
她看见三公主已经下了车,笑着想要说什么,丫鬟剪春突然从马车侧面闪出,远远立在三公主背后,袖口射出一支暗箭。
那只暗箭带着尖锐的哨声,往顾少钧的后脑勺快速飞去。
唐白此时已经身处顾少钧和三公主中间,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闪过一抹捉摸不定的念头,这个念头只一瞬,就主宰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完全是凭着本能,去做这件事情。
暗箭已在三公主背后不远处,眼看着要掠过她的肩头。唐白脚尖一点,整个人飞身扑起,跃得超过三公主肩头,让那只暗箭“攸”的稳稳插进左胳膊大臂,她尖叫一声,压到在三公主身上。
三公主猝不及防,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顾少钧听见动静不对,早已经警惕起来,几个掠步就制住剪春,大声疾呼:“有人行刺三公主!”
三公主本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怒喝“要治你们死罪!”听见此话,再摸着身上的唐白,流出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肩头的衣裳,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哆嗦手抖。
顾少钧从背后反制住剪春双手,在她吞药自尽前捏住她的下颚,用汗巾塞住,又将人缚起来,拖回侯府。
三公主犹自吓的魂不附体,看着唐白脸色惨白得被人抬走,侯府里顿时大呼小叫,大夫络绎不绝的往里头去。
“钧哥哥……”三公主意图扑进顾少钧怀中寻求安慰,被顾少钧让开:“苏二,先送公主回宫,带上侯府所有侍卫,务必保护公主安全。去宫里禀告大皇子,有人行刺三公主,刺客已经被捉拿……”
三公主感动他的体贴周密,眼中含泪,心中含情。
顾少钧抱拳:“府中事多,等稳妥了再请公主……”
三公主点头,此刻不是撒娇添乱的时候,她懂事的对顾少钧道:“我去宫里叫太医,给饭桶……额,给阿白妹妹好好瞧瞧……”
顾少钧不置可否,焦急得去看唐白。
深秋的天气,唐白满额头冷汗,头发汗津津的贴在皮肤上,脸色惨白,我见犹怜。早有近处的大夫匆匆赶来,给她拔出暗箭,又上了药。
“箭上淬了毒,好在只打在胳膊上,并未伤及要害,老夫又拔出的及时,将毒血清出。”大夫拦住要进屋查看的顾少钧:“只要毒不再渗,就没问题了。”
“毒不是已经清出了吗?怎么还会再渗?”顾少钧怒问。
大夫没料到他会如此恼怒,忙解释:“此毒十分厉害,饶是老夫及时清理,却也从针孔大,短时间蔓延到铜钱大一块。老夫也只是尽力,将能清出的都清了,就怕有些毒,肌肤表面不显,但是内里却已经深入……”
“那就继续清,清完为止……”顾少钧向来淡然的黑眸里,已经燃起熊熊怒火:“我要确保她没事!”
“要请太医来了。贵人骄矜,老夫医术浅薄……”
“滚,净说废话!”顾少钧基本不爆粗口,听这个大夫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所以然,愤怒的将他赶走,进去看唐白。
第1章 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唐白虽然虚弱,但是毒性清理了,人也醒过来,看见顾少钧进来,脸上现出焦虑之色,对着他努力说话。
顾少钧只看到平素灵动活泼的可人儿,如今病怏怏朝不保夕的躺在床上,虚弱可怜的模样让他揪心,他坐在床边,不顾男女大妨,握住唐白的手,就听见唐白辛苦发声:“审……快去,审……”
剪春早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牙龈下含毒药丸被抠出,却仍旧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审了,她不肯说。”顾少钧一筹莫展。唐白被救治时,他就去审问剪春,没有收获:“是个有骨气的死士。”
“人在濒死的时候最……最恐惧……”唐白费劲说出这几个字,又累极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在……书上……看过,说,说断气……之前,求生欲望最强烈……雨……雨浇梅花……”
顾少钧替她掖掖被角,在她冷汗淋漓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看的阿竹和春夏目瞪口呆,完全傻掉。
唐白没有力气反抗,她早已经累的睡着了。
顾少钧叮嘱好好照顾,起身走了出去。
唐白说的法子,或可以一试。
雨浇梅花,他听说过,还未见过。
一叠黄裱纸,一盆清水。
剪春已经被四肢固定在床板上,她毫无畏惧。这是一位勇敢的死士。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她以为是寻常的,鞭打、火燎、凌辱……
一张黄表纸被水浸湿,透透的,贴上了她的面颊。
她有些呼吸不畅。
再一张湿透的黄表纸贴上来。
她觉得呼吸困难。
又一张。
她胸闷气鸣,堵心般的难受。
左右不就是个死么?
又一张。
她无法呼吸了。窒息,胸闷,气促到无法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努力,只是徒劳,她无法触及空气,全是浑浊的酸臭,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湿湿的厚厚的纸贴在鼻尖处,像黏糊糊的鼻涕虫一样恶心透顶。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大脑的神智开始抽离,眼睛已经无法睁着了,想要闭起来却又使不上力。
她非常难受,生不如死。
这是不是地狱的滋味儿?
突然之间,鼻尖涌入一股新鲜空气,涩香的让她鼻子里都有些疼。
贪婪呼吸几口,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只是这感觉不过两三下,一张黄表纸贴上来。
剪春双手捏成拳头,指尖早已经将手心刺得血肉模糊。
又一张贴上来。
马上,她又要体会那种感觉了吗?好可怕?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可是,这由不得她做主。
很快,她又急促却呼吸不得,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袭上心头,意识渐渐涣散,鼻子里面像是千蚁万虫撕咬般难受……
太难受了!太堵心了!无法忍受!剪春猛烈摇头,却徒劳无功!
然后,又一股空气涌入。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像是寒冬过后的春暖花开,像是饿了很久之后得到馒头……
再不要经历那种窒息般临死前的折磨,再也不要。
剪春大喊:“是大皇子!大皇子指使我来的。”
“你要杀的人是我。”顾少钧开口,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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