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探案录》第226章


等临近城下,前面士兵报上洪涛的名号,与守城的官兵大声交涉:“快些开城门,前头大军粮饷吃紧,将士们已经好些天吃不上饱饭了,我等奉命回来运粮。”
齐洪正忙着清除严永昌被杀带来的不好影响,连着两晚未睡,听说监军简康派人来取粮,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取粮只是顺带的,详查严永昌之死才是真正目的。
他登上城墙,向下张望,只见城下火把林立,当中一人正是洪涛没错,不疑有它,苦笑着摇了摇头,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城门让洪副将进来吧。”
第206章 殊途
齐洪下令打开城门的时候虽然是后半夜; 朱孝慈却还醒着。
最近她受了太多刺激,自从梁王妃自尽身亡,她就没怎么合过眼,恍惚间总觉着眼前有一大滩刺目的血在漫延。
她有好久没见过哥哥朱英泽了。
其实在严永昌叛乱之前,哥哥若想见她; 有太多的机会; 但他一直没有安排,显然是太过失望; 连当面打她骂她都不愿; 若不是出了后来的事; 大约会关她一辈子以作惩罚吧。
梁王妃的尸体虽已收殓,丧事却没有办; 灵堂都没人布置; 更不用说请僧侣超度。
王妃死讯传开,听说有两个被关押的仆从不知怎的也寻了短见追随而去; 上头的几位管事正因为严永昌的死被齐洪支使得团团乱; 顾不上约束下人言行,整座城主府气氛怪异; 颇有些山雨欲来的压抑。
连笑佛的病情时好时坏; 这两天又有些发烧; 疤狼不知是照顾病人脱不开身,还是觉着连梁王妃都死了; 朱孝慈一个弱女子众叛亲离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放松了对她的看管; 她这才能有机会给嫂子烧烧纸,夜里守守灵。
外头隐约传来喧哗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朱孝慈打了个哆嗦,如惊弓之鸟般站了起来,往门口凑凑,侧耳细听。好像有不少人在呼喊,离得太远,听不清到底喊的是什么。
朱孝慈迟疑了一下,没敢当即出去查看,但很快,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噪杂,越来越近,奔跑声,呼喊声,她终于确定:又出事了。
朱孝慈开了门,夜风卷过来一股糊味儿吹了她一头一脸。
不知哪里着火,火光映红了西面的夜空。
有人冲进内院,离得近了,她终于听清楚,那些人嚷嚷的是“齐洪死了”,“齐总兵被割了脑袋”。
齐洪死了?
院子里有兵丁出声喝问,跟着兵刃相交声促然响起,有人发出垂死的惨叫,朱孝慈吓得缩成一团,不等反应过来退回屋里去,战斗已经结束,一队十来个人打着火把冲至眼前。
为首的几个她瞧着隐约有些眼熟,不是王府的下人便是严永昌的手下。
对方也认得她,两下打了个照面,来人中有反应快的先开口:“别动手!”
十来个人面面相觑,有人急道:“赶紧的,还不知道简康的手下因为什么内讧,别耽误时间再走不了。”
为首的抬手示意诸人稍安勿躁,谨慎地打量朱孝慈:“郡主,我等准备将被抓的人都救出来,趁乱逃出城,去投奔王爷。”
朱孝慈脑袋里乱哄哄的,胡乱点了点头,想说话,喉咙里却哽住了,只说出了两个字:“你们……”
对方知道她语迟,担心同她说多了耽误时间,打断她的话:“我等之前迫于无奈,暂与敌人虚与委蛇,今晚机会难得,唉,可惜王妃她……郡主,夜晚风大,请回屋去吧。”
朱孝慈瞧着火光映照下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他们的冷漠:他们要逃走去找她亲哥,准备为之效死力,却又清楚地同她划清了界限。
他们全都知道她委身与贼,出卖了亲人,所以用言语行动表达了心中排斥。
她张了张嘴,如同木雕泥塑般退后几步,不敢看那些人,等着他们走远。
天下之大,却没有她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处。
从筠自尽了,王嫂也自行了断,选择了同样的路,只有她,还在这世上苟且偷生着。寻死的办法多的是,可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太好了,胆小又怕疼……
朱孝慈直勾勾盯着房梁看了半晌,等回过神来,外头已经恢复了黑暗,那些人不知跑去了哪里。
她两手空空出了门,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走,等出了院子,高处悬着的白色灯笼映得到处像下过雪,寒风送来阵阵血腥气,吹动枝叶鬼影幢幢。
隔墙突然响起惨叫声,朱孝慈吓得一哆嗦,不等着调头逃走,一个黑影从墙那边跳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去哪儿?”
声音透着寒意,正是疤狼。
“去,去,找你。”她本来就口吃,再一害怕,话更说不连贯。
疤狼冷哼了一声,未置可否,手指却抓得她胳膊生疼。
朱孝慈被他连拖带拽,渗出一额头冷汗,走到亮处,才看到他另一只手里握着带血的钢刀。
疤狼左顾右盼,一路行来见着守卫下仆就杀,路过正屋时,进去卷了些金银细软,出来正撞上被放出来的大批囚犯,他看也不看,挥刀就砍。
朱孝慈两腿发软,好不容易才颤声道:“连连,连……”
她想转移疤狼的注意力。
疤狼停顿了一下,嘲弄道:“郡主到是不记仇。”将包裹抛至她怀里,混乱中再杀几人,抢了辆马车,一把把朱孝慈推到车里,赶着车直奔之前的住处。
大乱方起时他和连笑佛两个就听到了动静,他们二人另有其主,暂住庆云不过是为了治疗连笑佛的毒伤,犯不着跟着掺合,别说听人喊是朝廷人马内讧,就是朱英泽带着人打进城了,他俩也需先顾自身逃命。所以疤狼才叫连笑佛等着,他去夺了辆马车,顺便把朱孝慈一并带上。
等连笑佛上了马车,瞧见车里的朱孝慈,自不会有什么好话。
朱孝慈抱着腿呆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惹怒了对方,自己遭殃。
疤狼在前面赶车,这会儿也不用管什么敌友了,挥着钢刀连砍带削,大声咒骂,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庆云。
他这一杀红眼,连笑佛也不敢招惹,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问:“咱们去哪里落脚?”
按说此时最好是去与杨正聪会合,可沂德离这里实在太远了,连笑佛显然撑不到,所以疤狼稍一犹豫便道:“先去相神教吧,你这毒反反复复,总也清不干净,叫老七看看有没有办法,实在不行,还得回头再去找明琴宗。”
“明琴宗若有解药还需咱们去找?王桐锦这事怪我自己大意了,没提防。”
连笑佛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折腾这大半天他早累得眼前发花,污言秽语又骂了王桐锦几句,躺在那里呼呼直喘。
他又开始发高烧了。
疤狼这段时间照看他已经习以为常,朱孝慈却没怎么见过,原本凶神恶煞般的贼人现在像被抽了筋一样萎靡,令她忍不住偷眼窥探。
“坚持坚持,等到了老七那里,说不定艾行春她们几个也在,让她们来照顾你。”
连笑佛闻言边咳嗽边道:“快拉倒吧,那几个娘们儿能干点儿啥,指望她们还不如指望结巴郡主。”
疤狼大方地替朱孝慈应了:“这好说,兄弟之间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朱孝慈紧咬着唇没有作声,连笑佛作势欲吐痰,示意她伺候帕子,她也低着头顺从地做了,连笑佛面泛不正常的潮红,蛇毒反复折磨令他五官扭曲,像只一戳即破的纸老虎。
一个隐秘的想法突然自朱孝慈的内心深处冒了出来,一成型便不可遏制,令她整个人忍不住为之颤栗。
不,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也许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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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清除掉相神教在附近的最后一处香堂,东方已经微微泛白。
崔少康带着手下将俘虏押送回崔绎选定的落脚之处,此时这座大宅的高墙里已经关了相神教骨干近千人。
一夜奔波未歇,燕韶南十分困倦,加上担心崔绎那边,不知他们能否顺利拿下庆云城,一直悬着心思,忙到最后颇有筋疲力竭之感。
觉是没时间补了,她还要抓紧时间处理好相神教的相关后续,这么多俘虏关在一起很容易出乱子。
相神教的教主李贤之前传闻中颇为神秘,真正抓住了人,才发现他外强中干,怪不得不怎么露面,平时教中事务都交给常三谷。常三谷是齐洪的走狗,肯定不能留,李贤如能安心做个傀儡,到不用急着处置。
相神教里除了受到蒙骗的寻常民众,还有一些人是为了打胡人加入进来,这些江湖义士们同样对明琴宗也报有很强的好感,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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