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褪尽》第88章


因着星砚坐在身边,蒲风也不便和李归尘说写什么,马车摇摇晃晃地行着,将她的心情也颠得有些七零八落。
蒲风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黄昏时所要见之人的地位必定在长孙殿下之上——或是西景王爷,或是太子殿下。
只不过太子现守在南京,必然不敢贸然来到北京的,不然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所以他们要见的,或是前不久结了梁子的西景王爷。
这一下,恐怕就算是长孙殿下也兜不住了……
借着血书案,她和李归尘一道扳倒了萧琰这枚小棋子,主要是帮长孙殿下洗脱了瓜葛还树威不少。西景王最主要的倚仗绝非是这些勾心斗角的玩意儿,他背后有太原景王府的十万亲军,当然实际不可能只有这些;然而他还拥有最为可怕的一件东西,也就是人心。
蒲风近来也做了不少功课,此前的七星案有人意欲栽赃太子毒害兄弟。此事查清了之后,圣上便将这凶手交由了太子处置,可太子却没有将此人剐了顺道将其背后的指使之人一网打尽,说来也是奇了。
世人因此对太子诟病不已,而太子面圣只道是此案深查反倒会害得同室操戈,再者那人本是为保护一家老小受人逼迫,不如姑且留他一条性命。
单是这一桩事,有臣子盛赞太子宽仁大度,有尧舜之风;亦是有人暗讽太子平庸暗弱、妇人之仁,日后恐是难以继承大统……若论为人、为臣,太子殿下的性格或许还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的确是个好人。可作为一国之君,面对着的是无尽的猜忌与阴谋,也难怪圣上此前在景王和太子之间一直摇摆不定了。
更何况,在景王身边还蛰伏着一个林篆,此人暗中所谋之事更令她有些不寒而栗。
只因为,林篆此人是没有下限的,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包括朋友,甚至是敌人、凶手……在此同时,一切挡了路的都会被他不留情面地铲除掉……而他早就将箭矢瞄准好自己了。
这一路上她就这么泛泛地分析着,驿馆之中并不见长孙殿下,蒲风越发生疑,若非李归尘一直攥着她的手,她便一时一刻也不能松口气了。
太阳逐渐落了下去,转眼天色渐暗。星砚领来了另外一辆马车,那车夫看着面皮白净,绝对不是一般赶车人该有的模样。
蒲风心中的疑虑一时重到了极点,她皱着眉望了一眼归尘,也只得跟他一起上了马车,而星砚果然并没有跟随着他们上来。
马车里面极其狭小,四面的车壁和锦布透不进一点光来,给人一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四处黑魆魆一片,蒲风坐在李归尘身边,只得在他手里写了一个“景”字。
然而李归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言轻叹了口气。
这要见之人到底是谁,他大概已经猜出九分了。如果真是此人要在这时候见他们一面的话,那他此前料想过的蒲风的身世大概也要浮出水面了。
王宫大内,他终究还是回到了当年的启程点。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了。
他是一个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累到吐血了,更新较晚实在抱歉~
下案预告:青云上
一个人的死亡,将会使这盘棋局彻底沦为一块修罗之地。
是谓平步青云,云雾深处亦有无数淋漓着鲜血的刀锋。
唯有他一往无前。
所向披靡。
第68章 血祭 'VIP'
青云上·楔子
早春二月的天儿里; 起了倒春寒也是有的。
料峭的北风似刀子一般摧残着吐出新绿的嫩枝; 一道携来了扑簌簌的雪。
初升的太阳乌蒙蒙的;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缟素; 唯有墨色的河道如蜿蜒的卧龙。
而妙应寺的小沙弥正哈欠连天地摸着扶栏爬到了白塔上; 去接看守钟楼的班。塔顶风大,穿了一冬的旧棉袄根本扛不住冷气; 好在他在怀里偷偷揣了一大块热乎的山芋; 焙得他胸口发热。
那沙弥趁着等师叔的会子; 便倚在栏边望起雪景来; 只见坊市间行人寥寥,雪光有些刺目。
而在极远处的荒地上似乎有一片猩红……难道是血……飘飞的大朵雪花依旧无声落着; 逐渐将那丈余长的云朵状血泊掩上了点点莹白。
他静卧在其间,只若红海之内的孤岛一点; 面上竟还带了一点苍白的笑意。
未几; 自大内传来了二十七声丧龙钟; 整个皇城为之一颤。
变天了。
………………
还是八日前; 也就是二月初七; 冯公公手下的小张英驾着马车自驿馆带着两人入了宫。
大殿之内气象庄严,所有监守奉药奉水的太监们皆是沉着脸色垂首立在一旁,腐浊的空气中飘散着有些粗糙的淡淡喘息声,而太医院的院首卢大人正面色晦暗地匆忙退出大殿去; 与李归尘擦身而过。
他无意中对上了李归尘的目光; 瞳孔有些微微缩小,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一言不发地赶紧走了。
大殿的内室里; 冯显轻声细语道:“万岁爷,他们二人带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正朔倚在墙边的枕包上迟缓地点了点头。
冯显这才躬身退了出去。未几,李归尘与蒲风二人恭谨地进了屋来,停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跪身行了礼,便听着正朔爷声音沙哑道:“过来。”
冯显朝着他二人点了点头,蒲风便随着归尘跪身在了圣上的龙床边,始终不敢抬头僭越半点。她心道圣上传召他们此来多半是为了翻案的事,或者是储君的事,却想不出圣上到底要说些什么。
可正朔轻攥着白拂一扫蒲风,与她淡淡道:“把头抬起来给朕看看。”
李归尘微微出了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而蒲风攥紧了衣摆垂眸扬了脸来。
正朔帝点了点头,意思便在于认可了蒲风乃是端怀王遗女的身份。冯显见此便从善如流地走上前来与蒲风笑道:“圣上听闻了蒲大人的事,亦是颇为赏识大人,只不过这细究起来……”
他话音一顿,蒲风立马将额头抵在冰凉光滑的地面上皱眉道:“臣自知有罪,不敢欺瞒陛下。臣当时只为救下乡里,不想后来竟得如此机遇,是臣……”
冯显赶紧上前将蒲风扶了起来,展眉笑道:“大人不必惶恐,晋升大理寺少卿的旨意本就是万岁爷发下来的,万岁爷今天叫二位此来乃是要将一件差事托付给你们。”
他说着,一小太监颇为及时地端上来了一个朱红漆盘,里面放着一册素白云锦扎好的簿子,还有一小方玉印。
蒲风接过了这两件东西,正朔帝咳了咳有些艰难道:“那方印……好生保管着,每月十四……面向西南上香……记下了?”
“臣不敢忘。”
正朔点了点头,忽然弓着腰咳得厉害,蒲风见此只好是再拜了礼请求告退。她往后撤步的时候便瞥到正朔皇帝的头发已经银白了大半了,一双眼眸也已有些浑浊,眉毛眼角往下垂着,面色不是很好。
她一时便顿住了脚步,跪在地上又躬身一大拜,而圣上忽然直勾勾地望着李归尘拼了大力气喝道:“无论何时,朕的人你都要守护好了……朕知道,你一向有这个本事……”
就像是,诀别一般……
“圣上教诲,罪臣没齿难忘。”
蒲风只觉得,他这声音里虽是带着九分的肯定与恭谨,余下里却还是带着一丝丝的闲凉。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怀恨圣上的,如何不恨?
圣上给她的印和册子她都没敢翻动,一来她不知圣上召他们来的意思,二来她也不明白圣上说的“朕的人”到底指的是谁?太子和长孙?
可惜蒲风不知,这里面也是包括她的……
她的确是“皇上的人”,因为她的生父,也就是当年英年早逝的端怀王本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如今这一脉只剩下她一人了,蒲风被她母亲瞒了这么多年竟是一概不知。
李归尘心知圣上不打算承认蒲风的郡主身份自然也是有一番考量:当年的蒲家陷落、端王身死的案子本就是一直没有定数的。
景王的确是一直都有狼子野心,可当年端王身死的时候,西景王也才十五六岁。此事单论谋划起来也需得一年半载,故而景王未必有这个能力,可太子…一党就不同了。
其实目前朝中知道端怀王之事的人也是多半疑心太子所为的。这逼死亲弟却与外人假仁假善的变脸技法,帝王家还出得少吗?
当年端怀王为何会自缢,此事困扰了圣上多年无果,曾派他父亲杨昭去暗访过,到底也还是不了了之了……如今看圣上的情形,已是有了油尽灯枯之势,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