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褪尽》第109章


他身形一转,便夺门而出了。徐秋攥着青玉扣长叹了口气,翻开布包看了看那金针,缓缓又平躺了回去,泪止不住地流着。
他自然不知道这净身房之外的十数个太监早被李归尘敲晕了脑袋,也不知道不出一个时辰,他的青墨就会被锦衣卫保护起来,整个家都会安然无恙地等着他回去。
李归尘一向说到做到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惨剧,他不希望再度上演了……然而他一出了门正遇上了张全冉。
经过了一年的调养,此人已经基本恢复了俊美的原貌,甚至那双狭长微翘的眸子里还多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绝不是当时瘫在床上的那副皮包骨模样了。
“李归尘,好久不见。”
除了蒲风外,已经很少有人喊他这个名字了。他一身素服只身而来,而张全冉却是领来了东厂的几位掌班公公,不到十人,个个都是好手——虽远在他此前的武功之下,不过单挑出来一个对付目前的自己,也是绰绰有余了。
李归尘压了压帽檐没说话,便听着张全冉继续道:“这里面的徐公公是谋害过贵妃娘娘的罪人,难不成你要救他?好大的胆子!”
李归尘不欲多言抽剑而出,在两步内破来了三道刀锋,将剑刃定在了张全冉的眉心前。
“好剑法,只可惜,力道实在是太弱了,有形无神不成气候。”张全冉笑意浅浅,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妄动,又与李归尘道,“这案子,圣上没让你掺和,你为什么要管?那徐秋是死是活又何妨,你为何要救?你真当自己早先派来的那些草包,咱家看不出了?”
“那你又以为自己的位子能坐上一辈子吗?”李归尘将剑刃一转,以冰凉的剑背抵住了张全冉的下巴。
“魏銮、冯显、骆仪新……他们的下场如何,你我日后还不是都一样。”张全冉以两指压下了剑刃,笑意愈深道,“哦对了,夏冰是不是还被你关在诏狱里?改日,咱家派人买点好酒好肉去看看这位老朋友,毕竟萧琰死了,就剩下我们俩了。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杀了他?”
“你此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李归尘眸色冷绝。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因着如儿的情面,咱家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这案子不是你能碰的。风声再紧张些,便先杀一批压住了事态,熬一熬雷霆之怒来了,也便是个头儿了。可你这么搅和下去,是要出大乱子的。”
即便,那些闲言碎语者几乎全是不知情的百姓。而那雷霆之怒,正是圣上与景王之战。
李归尘有些微怒:“倒要问问在什么朝代里,百姓会因为说了几句闲话就被人屠杀?如果是为了你所谓的‘不出乱子’……”他一哂,后面半句话就没有再说下去——那这“大乱子”看来也是值得闹一闹的。改朝换代无非也是上层遭殃罢了,百姓永远是处在水深火热中。自然这话一旦出口,便是他作乱谋逆了。
“李归尘,你很好。”张全冉一垂眸,便让开了路任他直行而过了。
有位掌班公公低声道:“督主,杨焰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来,会不会对东厂不利?”
张全冉眯眼望着李归尘逐渐远去的背影,忽而一笑道:“算了,水落石出之时,便是此人身死之日,好处歹处这些也不是咱家能管得了的,全看圣上了。”
然而,天恩最难测。
张全冉忽而就觉得,如果此前李归尘还是一只头鹿的话,现在他已然化身为狼了——位极人臣之后,似乎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了。那些在旁人眼中视为不可割舍的权势地位金钱,他是真的不在乎。
然而李归尘在乎的,却是另有其物——
景王厉兵秣马,京中流言四起,只待景王以朱伯鉴“弑父”之罪名上京讨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问题都落在了原点:先帝的死因究竟为何?
时值今日之前,李归尘还对圣上抱有相信,他还想着只要证实先帝死因并不存疑,便可让景王师出无名,止了这场尸骨擎天的杀戮。
可那些证据和张全冉的表现已经让他的心再度凉了下来,真相有可能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又或者,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更深的秘密……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拖延症,晚上加一更吧(*/▽\*)
第82章 喜事 'VIP'
那厢杨家院子里; 应儿还没回来; 裴彦修坐在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看着李归尘书案上摆的那些医书名目; 面上是遮掩不去的隐忧。
“大哥; 你难道不是来找归尘的吗?”蒲风将一盏清茶撂在了他面边的桌上; 光洁的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快别忙活了,坐着歇会儿罢; ”裴彦修笑了笑; “你们两口子也得有个把月没去我那儿了; 老夫实在是闲得无事; 便来这儿坐坐。怎么,还不许哥哥来了?”
莲信坐在桌对面; 也笑道:“不去你那还不是好事么,反正我也是个大闲人; 只怕哥哥不来呢。”
“面色这么暗沉; 是不是近来睡得不好啊?”裴彦修摇摇头抿了口茶。
“我自己睡; 到底不大安稳。归尘他……近来的确是忙了些; 半个月也不能在家安生两天; 我只怕那风雨若是来了,他的身子……”蒲风一直死死攥着袖角,转而又挑着唇安慰自己道,“我自然相信他; 再者圣上当年还是皇长孙的时候; 归尘为他出生入死,保了先帝之位……我想; 即便是出了什么阴谋……”
裴彦修摇摇头打断道:“你还是太天真了。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想来归尘比你我都清楚,他既然敢顶住了这些阻力,必然已经谋算好了退路。”
蒲风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她何尝不晓得朝堂中的暗流汹涌,这么说也只是让自己安心罢了。
而裴彦修看着她的面色,便极力温和下来劝蒲风道:“你看你最近又清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刚贴上的二两细膘算是又没了,这过思伤脾,过忧伤肺,刚调理得差不多的身子也不能这么作践啊。”
蒲风一看裴彦修自宽袖里掏出了手枕,额角跳了跳便自觉地将腕子递了过去,也好省得又挨说。
“最近觉得哪里不好吗?”
她有些支吾地交代道:“大概是因为刚入夏的时候淋了场大雨,可能又受寒了,别的倒也还好……归尘这么忙,我也不好和他说起……那个,所以……”
裴彦修垂眸按着脉,忽而眉头一挑,沉吟道:“所以月信没有来?”
蒲风面上一红,咬着唇点了点头,慌忙道:“哥哥你别去骂归尘,不是他不上心,是我瞒着他的。我想着等等再等等,兴许就来了……左右这事也不是头一次了。”
裴彦修微微皱了眉头,“之前的那些药你可又喝了?”
蒲风摇了摇头。
“那,这近两个月来可有行房?”裴彦修面无异色。
蒲风“啊”了一声抽出手来捂住了脸,“哥哥……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口……”
“说实话。”
大夫果然都是不大通人情的。蒲风又摇了摇头,“上一次大概还是端午节之后……后来又是景王不消停,又是宫里出事的,总是不得闲。”
她满面早已羞红,便岔开了一个指缝去看裴彦修的表情,便看到他一脸正色地收了手枕回袖子里,一起身从归尘的书案上抽来了纸笔,坐在她面前垂眸写着方子,面色始终是有些沉重的样子。
蒲风都有些要哭了,“是不是……原来不觉得如何,可现在,真的很想要个孩子的……”
裴彦修一抬眸对上了她的一双大红眼,忙撂了笔赔笑道:“我是气你们两口子瞒着我,哪里是这意思?不是祸事,是喜事,喜事,你这傻丫头啊。”
他看着蒲风呆若木鸡地坐在那,便拾了笔边写边说道:“等归尘回来,好好讹他给你买些好吃好喝,成天不回家哪还行?你不谙世事也罢了,这家伙竟也没意识到自己要当爹了,还成天瞎折腾,实在不像话。”
他一说完,便看到蒲风的泪反而扑簌簌地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又哭又笑的样子简直将他吓了一跳。裴大夫赶紧递了帕子过去:“你这丫头哭什么啊,好事啊,这才不到两个月的身子,还不稳当呢,经不起小祖宗你这么折腾。”
“我不是小祖宗,肚子里这个才是吧。”蒲风刚被逗笑了,正巧应儿提着二两肉正进门,还以为是裴大夫又说什么重话了,有些气道:“嫂子你别听裴大夫瞎说,我小时候都被他给吓惯了,哥哥也拿他没办法的。”
“小孩子家家瞎掺和,越发没大没小了,你嫂子是有喜了。”
应儿一高兴,肉条子一轮便正巧拍在了裴大夫的背上,留下了一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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