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有女》第58章

“我也是随便走走的。”清玉笑道，“哪知道就在这里碰上了。”
清婉不是个傻子，如何听不出她这完全就是信口胡扯的——她们倒还真是姐妹，这随口就扯谎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但当着这些人，清婉还是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说着看了看那几个当值的人，笑道，“出来也有一会子了，该回去了，不然那边该找咱们了。”
“说的是呢。”清玉也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清婉对那四人点了点头，下了台阶，同清玉一道，往回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远，就听见后头他们嘀咕道：“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个的随便走走，就都走到咱们这里来了？”
清婉本想笑，但想了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就又把这笑意忍了回去。
一路无语。就在已经能隐约听见前面堂上的丝竹之声时，一直默默走路的清玉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伸出手，仰头看向天空，喃喃道：“又下雪了。”
清婉也抬头看去，果然，就见一点一点的白色，慢悠悠地从空中飘落下来，那漆黑的夜幕，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瑞雪兆丰年。”清婉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是呀，瑞雪兆丰年。”清玉也跟着又说了一遍。然后，她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正月初一，恰好又是当今皇太后的生辰，因此府中有品级的夫人们，几乎一夜未睡，就又重新按品级妆扮一番，乘了轿子，和唐峥他们一道，出门往宫城方向去。家中没有能说得上话的长辈了，清婉众人略收拾了一回，便各自回房去休息，倒落得自在。
一觉无梦。
清婉醒来，已过午时。想到清玉昨晚说的，按照惯例，郑老夫人她们会被留到晚间才会回来，所以她也就不急着起来，只披了件衣裳，靠着个大枕头，打算就这么懒一会儿。清婵不在，难得她起来了清婉还不知道，可见昨晚的确喝得有点晕了，她也是难得，睡得这么沉。
“姑娘，喝点酸汤吧，好解解酒气。”漱口之后，兰心端了只青花瓷碗来，说道。
清婉往起坐了坐，接过了那碗汤，略尝了尝，只觉得那股子酸意瞬间从舌尖窜到了脑子。“好酸。”她禁不住皱眉道。
“管用。”兰心道，“三小姐就爱喝这个，起来连喝了两碗呢。”
“她有个糟糕的舌头。”清婉笑道，“她人呢？”
“领着小丫头到园子里玩雪去了。”锦心掀帘进来，没好气道，“疯得不成个样子，还嚷着要让拿冰鞋出去呢，她要去湖面上玩。”
兰心若有所思道：“我看湖面冻得也够结实，的确可以……”
“得了吧你。”兰心话还没说完，就被锦心翻着白眼给打断了，“就她那疯玩，再厚实的冰块儿，也能给你凿穿。你忘了当初还在南边的时候，她干的那些个好事了？”
听她这么一说，兰心只笑了笑，不再多问。清婉于是笑道：“你怎么还坐下了，不给她拿鞋子去？”
锦心撇嘴道：“我才不去呢。回头掉冰窟窿里，不还得我去伺候她？我才没那么傻，又出力又挨骂，除非我脑子糊涂了。”
“这大正月里的，谁就脑子糊涂了呀。”伴随着这一声说笑，就见清秋清玉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宝珠。
“姑娘们来了。”锦心忙站了起来，指着清婉向她们笑道，“咱们这位还没起呢。”
“难得二姐姐起得晚。”清玉笑道，“那我们赶早，来给二姐姐拜个年了。”说着就行了礼。
清婉将碗放到床头的小桌上，向清玉笑道：“你这样乖巧，我也是没红包可给的。”
清玉笑道：“我可不是冲着你的红包来的。”然后四下看了看，问道，“竹雨呢，我等着她的面呢。”
“原来是为了竹雨的面。”清婉笑着点了点头。
清秋也笑道：“谁叫你这里有个这么能干的人在呢，这里谁不惦记着你家竹雨姑娘的手艺呀。”
清婉笑道：“你们既这么喜欢，我把她给你就是了，省得天天惦记着。”
“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受不起你家竹雨姑娘这尊大佛。”清玉也笑道。
这时竹雨恰好领着小丫头们端着食盒进来了，闻言佯装怒道：“好哇，我在小厨房里辛辛苦苦地给你们煮面吃，你们倒好，三天两头的，在这边商量着要给我送这个送那个，我成什么人了我？”说着将自己手上的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扔，自己干脆就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
清婉想起自己先前也说过，要把她送到清朗屋里去，这丫头必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抿嘴一笑。清玉向清婉使了个颜色，笑嘻嘻道：“哟，这可不得了，我们竹雨姑娘生气了。”说着走了过去，抬手搭上竹雨的肩，故意笑问：“这是怎么了，大正月里的，就生气。你说，哪个惹你了，我替你去打她。”
竹雨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个，还好意思贼喊捉贼。”
清玉嘿嘿笑着，去掀食盒盖子，道：“让我瞧瞧，咱们这新春里的第一顿，都吃的什么好东西。”
竹雨反手就给她又把盖子合上了，道：“这一个还没起呢，还有个都不晓得跑哪儿去了，等齐了再吃。”
“等齐了这面就该糊了。”清玉不由分说便又打开了盖子。竹雨见状，也没法子，只能由着她去了，自己过来同兰心一道，给清婉穿衣洗漱。
因今天也不用出去见人，清婉只让兰心给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好舒舒服服的。窗户被外头的雪映照着，分外透亮。屋里暖和得很，清婉便让他们给窗户开了小小的一扇，也好透透气。看着一夜便堆得老厚的雪，也能理解，清婵为何会这么想要到外头去玩了。那一片白皑皑的无暇的雪地，就是清婉自己看着，也想上去踩一踩。
意识到自己也还这般童趣，清婉禁不住笑了下，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面，就听见对面宝珠一声惊呼，她还未来得及转头，就觉得脖子上冰凉一阵，惊得她立马就站了起来，然后就听见清婵那放肆的笑声。清婉拧着眉头转过身去，就见清婵正立在那扇被打开的窗前，手里还抛着个雪球，眼见着清婉转过身来了，就顺手一丢，将那雪球又向她砸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清婵的诡计可没得逞，清婉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她抛来的雪球。然后一面由着兰心给她掏出后脖上的雪，一面指着清婵对屋里笑作一团的丫鬟们道：“还不快去，给我把她埋雪里去。”
“哎。”那些丫头们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得了清婉的话，个个都摩拳擦掌，跑了出去。
清婵倒也不怕，还在那里给清婉扮了个鬼脸。紧接着，整个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雪球砸到人身上的破碎声，以及被砸中者的尖叫声，好不热闹。
这才是过年啊，清婉伏在窗台上，看着她们闹成了一团，心满意足地想。
第51章　
熙熙攘攘的街道；　亮着千万盏灯火，照亮了大半个京城的夜空，映照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仿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　笑语不绝，简直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上许多。然而这份欢声笑语；　却独独没有清婉的份，此时她正独自徘徊在桥头；　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是那么焦灼的样子；　同时在拥挤的人流中；　努力想要找出一个让自己熟悉的身影来——是的，历史总是相似的，又一年的上元节；　再一次的走失，连清婉自己都觉得，这一天大概就是对她不友好，她应该留在家里陪着清嬿的。
清婉其实是没打算出门的；　但最终还是架不住清婵等人“这可是回京之后第一次出门看花灯，如何能不去”的轮番劝说，甚至连压根就不能出门的清嬿都来劝她了；　她最是拿这些人没办法，还是依了她们。临出门前，她常戴的一支珍珠攒花簪子突然就散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结果，她的心有不安果然就成真了。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清婉握了握早已冰凉的双手，她也不耐寒，这种天若是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便一时一刻也离不了暖手炉。可眼下，别说是暖手炉了，放眼望去，尽是陌生人，同她一道出来的姐妹们，还有清朗清正两位兄长，都不知道被人群带往何处去了。
这可都要怪清婵了，清婉想，就是她，非得揪着那个灯谜不放，明明都猜不出来，还死活不肯承认，在那里磨磨唧唧半天，惹得众人都不耐烦了，只说在边上四处看看，不走远，然后，就现在这样了。其实这也怨不得清婵，她也是难得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玩一趟，好不容易遇见个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