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将女》第155章


话还没有完,他就已经看到了斜靠在铁白梨身上的云锐锋。就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有再,只是原本就阴沉的俊脸此时是又阴沉了几分,一双如鹰隼般的黑眸死死地盯在了云锐锋的身上,像是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顿时就让气氛有些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了起来,也似乎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这一刹那之间脱离了它原本应有的轨道。
项宸是面无表情地向两人靠近,目光极其的难测,沉默了一霎,就不由分地上前,从铁白梨的身上接过了云锐锋,道:“我送云统领回去吧,夫人,夜已深,雨大风凉,你也赶紧休息吧,云统领有我们照顾,你就不用担心了。”
铁白梨抬眼时,正好撞上了项宸死死盯着自己身上那身的夜行服之上,目光和刚刚云锐锋见到她时的差不多。
云锐锋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被项宸扶着的那双有力的铁腕,似乎,只要再这样持续地盯视下去,那手腕都能都他的目光射出两个洞来。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是更加的刷白如纸,有如死人的脸。他原本急促起伏的呼吸也慢慢地越来越弱,刚才显现在脸上的哀伤,此时已经被他收敛了回去。
只是那哀伤,却是随着他的周身不住地散发、漫延、浓重了起来,有如在森林中突然升腾起的浓雾,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深不见底,并且还带着绝望。
最后,他更是阖上了眼皮,沉默了许久,什么话也不再,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就如同他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空间。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站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屋内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起来,铁白梨只觉得胸膛都快要被憋炸了。
项宸更是不动,他只是那么傲然地矗立在那里,有如刀削石刻出来的冷硬雕像,双手扶着不知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知觉的云锐锋。
最后,还是云锐锋先有了动作,他有如是被刻意放慢了动作地转动着脖,直到把脸转向正对着铁白梨时,脸上才又挂起了比哭还要难看的僵硬笑容开口。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很轻很弱,但还是可以让站在他身侧的两人都听到了。
他:“城主夫人,你还是快去休息吧,我有项将军照看着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从长计议。”
只是很短的几句话,他却是使尽了毕生的力气才能使它们连贯成一句话,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身体真的还行,不用为他担心。
此时的铁白梨耳畔除了听到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只是不断地回响着云锐锋刚刚对她所的那些话,完全就像是击落在空气中的钟声,余音袅袅,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可,这也是比钟声更具有着穿透力,比钟声更能让人心神俱颤,与之共鸣。
铁白梨像是定身了般久久地凝视着他,唇角勾起了似是而非的弧度。她很明白在这一刻,自己的笑容既不能欺人也不能自欺,是完全没有一点服力的。
云锐锋似乎也是已经能从铁白梨的黑眸中看到了里面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急急忙忙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也强撑着想要挣开项宸的搀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是那么的吃力而艰难,粗喘的喘息声有如沙纸摩擦在玻璃上时的粗嘎与短促。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可以的。”他再一次轻语。
“云兄!”
铁白梨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到“砰”的重重一声。云锐锋才脚步虚浮地迈出的一步,整个人就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两下,人就已经狠狠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夜里的地面透着一股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阴寒之气,与地面紧密接合的一瞬间,云锐锋觉得一股透心的凉意迅即散发到了四肢百骸,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而也是在他摔倒在地的同时,似乎有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从他的眼角快速地滑落了下来,滴在了地上,和他身上溅开的雨水融在一起,让人无从去分辨。
昏迷之前,只听到了他那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喃:“落地的兄弟……”
极轻极轻的声音,几乎就让人以为那是错觉。可是,这绝不是错觉,飘荡在空气中的话语,就是那么的真切,清晰,直撼心灵的最深处!
铁白梨虽然从来就不去关心云锐锋与燕王两人之间的相处,因为人总会有个亲疏有别,她与燕王相识在先,他们本就经历过生死,所以云锐锋对于他们,就是不是出于一种刻意,他们可能或多或少也会表现出对他要疏淡一些,再加上她与燕王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妇,他们在城主府内朝夕相处,两人间的默契自然也是无法可以与他人比拟的。
事实上,上次在城主府里,三人相互坦诚了彼此间的真实身份,在于铁白梨来,他们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了。虽然她现在还不确定燕王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铁白梨来,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抛弃云锐锋这个与他们共度生死患难的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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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0、落地为兄弟
“没想到,云统领看似粗犷的外表之下,竟也是如此的铁骨柔情,”项宸一直盯着云锐锋摔倒在地上的身体,没有动,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地抬起了头,神情复杂而又专注地盯着铁白梨,任由着沉默在瑟瑟的凉夜中铺天盖地恣意漫延,一直到这样的沉默几乎让人受不了时,才高深莫测地开口:“夫人果真是魅力无穷呀,就不知道到时……”
话语中或许是还有着一些自嘲的意味,但是到最后那几个字时,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如宇宙黑洞般的某处,声音变成了呢喃,让人无法去辩清他究竟又了些什么。
洁白的床铺,整齐的摆设,纤尘不染。
铁白梨静静地坐在了曾经是云锐锋的那个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上躺着的云锐锋,脑海里回放着的,仍然是昨夜里,他在雨夜中颤抖着身体对她所的那些话语,特别是那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简直就是有如被人用刀、用斧,一笔一划地刻进了心里,烙到了骨髓之中。
“夫人,云统领的药已经熬好了,”这时,贴身侍女乌玉已经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桌上。
铁白梨怔怔地看着那碗黑漆漆地汤药发了好一会的呆,脑海中则是响起了刚刚大夫的话:
“云统领的脉象虚浮,体内本就有中毒的迹象,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战斗,元气再度虚耗,身体本来就需要好好调理,休养生息,现在又淋雨发了高烧,夫人,请恕老夫直言,如果再不好好调理,恐怕以后就是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了。”
铁白梨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极其的挫败。她垂下眼睑,端起了药碗,来到床前,柔声道:
“云兄,先起来吃药吧。”罢又让他的随身侍从将他扶起,靠坐在床柱上。
开始的时候,云锐锋并没有动,似乎是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昨晚竟然如此的丢脸失态而觉得怩忸,不好意思,但是意识到床侧一重,感觉到有人坐上了他的床铺,禁不住倏地睁开了眼,赫然见到铁白梨已经侧着身坐到他的身前,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在碗边轻轻地吹着那黑沉沉的药液。
“不、不、不,我、我自己来,我没事了,我自己来……”五大三粗的莽夫何曾被人如此周到地服侍过,坑坑洼洼的一张脸涨红,红晕一直漫延到脖梗处,整个人就像是个无措的孩。
铁白梨先是一愣,抿唇一笑,没想到在战场上铁骨铮铮、面对生死时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云锐锋也会有如此憨态,禁不住起了想要捉弄他的念头,于是故作不解的问:
“云兄这是怎么了?昨晚才刚了,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昨晚可是为了妹妹我淋了雨受了冻,妹妹来照顾一下为兄的怎么了?难不成为兄的还在生妹妹的气,不愿原谅做妹妹的吗?”
完,铁白梨低垂下脑袋,只用满含着委屈的黑眸瞅他一眼,再次垂下眼眸,完全就是一副受气媳妇的模样。
“哪哪哪……”云锐锋基本上已经结巴口吃,无法将舌头捋直,坑坑洼洼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了血来,急出了一头大汗。
他什么时候有遇见过这样的铁白梨呀?谁来救救他呀?
铁白梨仍是低垂着脑袋,并且开始双肩一抽抽地抖动了起来,颇有泫然欲泣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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