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236章


虽已情动,奈何天渊之别,嘉程知道做为诗书名门的闺秀,应无可能备选后宫,疼爱她的祖父也不会愿意送她入宫,与三千佳丽分宠于君王,她也明白高高在上的君王,决不会给予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意,她一度不存奢想,但她知道这一生一世,在她的心里,再也无人能够取代这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
遗憾让她黯然,一度也想过妥协于父母之命,但她更加清楚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还未经过努力,就只能选择放弃。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真能美满幸福么?她知道如果另嫁旁人,与那个让她倾心仰慕的男子就此错过再无交集,对她而言,是无法弥补的遗憾,是人生再经如何努力,也不能弥补的残缺。
“阿兄,我要到圣上身边去,这是我之意愿与抉择,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我都有了准备承担,因孤寂于宫廷还是孤寂于家宅,对我而言原无区别。我知道我这样决定,是任性自私,自呈庚帖备选,一定会使家门蒙羞,会有损诗书之族门风声评,可我不想放弃这一线希望,阿兄,我之人生,只有这个机会,能够争取。”
说完竟向兄长肃身一礼:“望阿兄成全。”
陆芃看着自己的执迷的妹妹,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阿嘉,你知道我,何曾在意过虚名浮利?阿嘉仰慕圣上,并非贪图虚荣,你无需自愧,更不可自以为卑劣,我担心则是……舅父执意送你入宫,所图大是让人不耻,深宫险恶,步步惊心,万一疏忽差池,便可能引火烧身,阿嘉,你真决意,要去做那只扑火飞蛾?”
“纵然焚身自毁,嘉亦无怨无悔。”女子再度仰面:“阿兄,我知道舅父图谋,也明白阿兄与舅父政见不同,对后族如柳大夫、薛侍郎等等素来敬佩,嘉不懂得政务权术,但我相信圣上英明,决无可能如舅父所言,放纵外戚专权使社稷陷于隐患,圣上敬爱皇后,器重后族,必是因为皇后及其家族值得信任,所以阿兄放心,我不会听信舅父之言,行为有逆圣意之事,阿兄既与柳郎君交好,也大可不必因我入宫便存顾忌,嘉择此道路,不是因为贪欲,入宫之后,也不会再牵连家族必于政仕之道取舍,如能争取圣上几分情意,为嘉之幸运,若是不能,嘉也断然不会因为妒恨便行卑恶之事,有损我陆氏一门风骨,阿兄将来入仕,不必顾虑我在后宫处境,我亦相信阿兄能以赤诚之心,报效君国。”
这话其实就是在向兄长委婉声明,入宫之后,无论生死悲喜,都是她一己承担,与家人无尤。
自大周建国,对于后宫不能干政的戒律其实并不多么注重,如高祖当年,宠爱尹德妃与张婕妤,此二妇人因与秦王也就是后来的太宗有隙,在政治上支持的是太子,屡屡进谗言,污陷秦王有谋反之意,最终导致太子、秦王手足相残,玄武门之变,秦王获胜,逼高祖退位。
故而太宗帝对于女子干政甚是反感,更喜温柔贤惠这一品格的女子,却也并没严申后宫不得干政,甚至对于外戚相当倚重,太宗朝储君的废立,外戚居中发挥巨大作用。
更不说高宗、明宗以来,根据皇帝性情的差异,后妃多少都有参政,但凡得宠,身后都有利益集团,到后来甚至公主、附马集团也发生了几起谋逆大案,往往宫中妃嫔的荣辱,必定牵连各自家族的兴衰。
这也是真正的诗书名门,并不愿意荐送女儿入宫为后妃的根本原因,诗书之族,以纯臣、贤良自傲,他们注重声评,也时时以声评律己,他们多居清要之职,不谋权势富贵,他们不希望因为女儿入宫,便被卷进权谋争斗。
但也并不是说有周以来,后宫就从无诗书之族女儿——皇权毕竟高于一切,如若皇帝执意礼聘诗书门第女儿,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为这类事宁愿担当夷族之祸的家族毕竟是极少数,更不说纵然诗书之族,一旦品尝到权势的益处,渐生贪婪往权望之族过渡,也是大有人在。
有如京兆卢,起初也是诗书门第,高宗帝时,因闻卢氏女有倾国之色,礼聘入宫,先封为贵妃,后封为皇后,卢氏自此显赫,渐渐也就没人记得他们竟然是诗书之族了。
但陆、冯两家,确然是历经数百年的诗书名门,从无女儿入宫,这也是冯继峥此任家主,虽说渐生贪婪,但不得不有所顾忌的原因,说到底,他还舍不得清高之名,彻底跻身权望。
如果陆正明在世,必定也不会认同孙女入宫,因为他明白一旦涉入后宫之争,就难以不受权势牵连,渐渐改换门庭的道理。
然而陆公虽有志愿,辅助贺烨拨乱反正再复盛世之治,可在此之前,他出于对韦太后乱政的绝望,已经决心韬光养晦,教导子侄,皆以学术为重,养成陆阮一辈与世无争,完全不谙官场权谋的性情,子侄性情一旦形成,纠正何其艰难?故而陆正明只能在长孙陆芃身上用功,希望孙子能够继承他的志愿,辅佐一代明君。
嘉程也是受陆公训教成长,她虽不谙权术政治,但也明白祖父对于长兄的寄望,以及对家族将来的规划,所以她才向长兄声明,她虽入宫,但坚决不会干预政事,她也并不希望因为她的任性自私,牵连家族,牵连兄长。
可是事情真能如此楚汉分明?
陆芃没有把握,他还没有应试,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1261章 萧公的部署
陷入迷茫的还有萧渐入。
自复兴元年,相助帝后收复长安,回归家族之后,渐入当然终止了浪迹江湖的不羁生活,他的父亲萧行辄此时也从贬黜之地调回京都,授职户部侍郎,主管户司、度支二署之事,是支持变法的中坚力量,如冯继峥等人,理所当然将京兆萧划为后族阵营,这当然不至于让萧渐入心生抵触,事实上他也正筹备着参加今秋举行的进士科选,打算正式跻身仕途。
又虽说早过适婚之龄,但无论萧公还是萧行辄,都明白九郎的心病——眼下十一娘虽然贵为皇后,万万不可能再与九郎修成正果,但鉴于九郎当初一言不和便离家出走的率性,长辈们都不敢再强迫他姻缘之事,只能寄望九郎取得功名之后,自己想开了主动求娶名门闺秀,就算家世略次,但只要九郎发于自愿,长辈们也都不打算再加阻挠。
天子对于九郎的器重有目共睹,京兆萧更为后族姻亲,大无必要再与其余家族联姻稳固势望了,事实上在绝大多数家族看来,京兆萧无疑炙手可热、高不可攀,九郎若愿低娶,长辈们亦能宽容。
婚事不受逼迫,渐入对于将来自有坚持规划,他经过十载的磨砺,对于十一娘的执迷之情早已放下,论来是万事顺心,不应再觉迷惑,可这日,竟突然听闻做为一族之长的祖父决意,应礼部之谏,择送族中闺秀备选,这个消息顿时有如火折引燃了硫磺,将闭门苦读的萧九郎轰炸“出关”。
与祖父的争执是必不可免的,祖孙两一时有如麦芒正对针尖。
“大父难道不知?杜渐知、冯继峥等人上谏充选后宫,说什么尽职尽责,企图实为争求权望,用心歹毒引人不耻,大父难道也相信外戚坐大、近臣弄权那套荒谬说辞?”
“闭嘴!杜、冯二公乃忠良之臣,岂是竖子晚生能够信口诬篾?圣上大婚已逾十载,膝下唯太子独丁,为社稷稳固,理当充选后宫繁荣皇嗣,我等臣公,应礼部之征送闺秀备选,怎为争求权望、用心歹毒?”
“大父!渐虽不曾入仕,却早已不是无知小儿,当初穆宗帝在位,礼聘妃嫔,我族及冯氏诸家,为何不虑社稷稳固荐送闺秀备选?如今眼看着圣上励精图治,逼韦太后交权有望为强势之君,便借口社稷稳固辅佐圣君,实际则是期望以色获幸,大父真当圣上乐意充选后宫,凭仗女子入侍将来有利可图?”
如此一针见血之语,自然引得萧公勃然大怒,连声斥责渐入“忤逆不孝”,险些没动家法施惩,可纵便如此,九郎也没有屈服,竟然摞下一句“大父若不打消想法,渐入也无颜再走科举正途”的话,扬长而去,真将这些时日以来所作的应试策赋焚为灰烬,再度离家出走——没走远,是住去了姑丈家,与小表弟柳彮大吐抱怨之辞,连累得柳彮也不得不暂时“出关”,陪着九表哥借酒浇愁。
萧母自然是急得团团乱转,生怕儿子又再不告而别,赶去崇仁坊,千叮万嘱更兼赔罪致歉,恳求萧氏千万劝阻九郎,万万不能再因一时冲动便离家出走,回家后又往丈夫面前哭哭啼啼:“阿翁真是糊涂了,十一娘如今身为皇后,咱们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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