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277章


而事态发展也正如她盘算那般,当韦海池听说贺烨明明已经中计,殿议时提出开释人犯,而且还要表彰其忠孝之品,以平息舆情,没想到谢饶平、韦元平等不及装模作样的反对,邵广却愤然出列,甚至当不能说服贺烨下处死之令,竟然以挂冠请辞威胁,在他的带领下,御史台不少官员也提出质疑,导致贺烨不得不暂时摁捺,下令彻察。
韦海池还未说话,任瑶光便开口抱怨。
“那邵广,还真是个死脑筋,他们长安五子,不是一早听从于皇后之令么?当初太后给予信重,不惜以韦氏女联姻,他不为所动,如今竟然与皇后也公然敌对,他难道就不怕众叛亲离、无法立足?世上怎么有这么莫名其妙之人,这类人也配为官?!”
太后冷笑道:“贺烨那脾性,决不至于受人胁迫,但这回却因邵广反对,采取更加委婉之法,说明他深知邵广虽说鲁莽,却为忠直之臣,今后,只怕贺烨对邵广更加信重!”
但很快又心平气和:“不过这也说明,贺烨并不如表面上一般,对柳氏言听计从,近臣之间若起离异,对我之大事,乃有利无弊。我虽不能拉拢邵广,冯继峥以正统为名,未必也不能诱惑,如果能借此契机,离间近臣,争取邵广用作刀匕,亦算意外收获。”
便令任瑶光,密切留意皇后有何行动。
待听闻皇后召韦缃入宫,后又召见薛氏,柳彦却与邵广大吵了一架的时候,太后越发认为有机可趁。
她完全没有料到邵广虽说鲁直,却早便对皇后心悦诚服,在皇后的“教唆”下,竟然也能配合,上演这么一出“内斗”的闹剧。
为了不让邵广的反对影响自己的大计,韦太后还特意向皇帝施压,俨然要为“党羽”齐端打抱不平,声色俱厉的要求处死唐崇董。
又让任氏出宫,告任知故往见谢饶平,安排暨阳的人手,待贺湛抵达,立即揭发齐端利用改制,意图中饱私囊的罪行。
她的计划当然并非仅此而已。
只要贺湛作出开释唐崇董的决断,这一案件尘埃落定,她便会下令,让新一任的暨阳令再遭谋杀!
另外闹出唐豁殷实属罪有应得,唐崇董却被后系姑息的丑闻,鼓动元敛治下,属官纷纷抗议,为齐端打报不平,主张朝廷若不为齐端平反,严惩豪族恶霸,官员因行改制,惹杀身之祸却由凶犯逍遥法外,谁还敢遵从改制之令,损毁地方豪族的利益?
到时贺烨为了让新政顺利推行,必须重惩只为排除异己,执法不公的贺湛,皇后失此臂膀,后系必定大受打击。
唐崇董虽然也难逃罪罚,但只要及时杀人灭口,并不怕引火烧身。
而且就算烧,也只是烧到元敛身上,无论如何,礼孝重于律法的观念已经被贺烨这皇帝推崇,贺烨总不能出尔反尔。
他为护声望,反而还要再一次申明,维护礼孝并无错谬,暨阳案之所以闹得不可收拾,罪责在于贺湛隐瞒唐豁殷并非无辜,而偏重排除异己。
除去贺湛,后系当受重创,冯继峥一系便有机会得到重用,只要他们阳奉阴违,新政势必会不了了之。
韦太后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还真是个如意算盘,一石三鸟之妙计。
不过,韦太后很快便听闻了变故。
第1300章 一计连一计
贺湛到暨阳,完全没有受到误导,很快察明唐豁殷确乃罪有应得,其暴毙狱中一事虽为不法谋害,但并不是齐端杀人灭口,杀人者为一狱卒,而此狱卒是被县尉收买,那县尉很快招供了,供出元敛。
唐崇董并不知道父亲是被元敛灭口,自己竟被杀父仇人利用,因愤恨绝望,干脆倒戈,供出正因元敛误导利诱,才杀齐端。
贺湛具折上报,贺烨立即承认自己险受蒙蔽,多得邵广坚持执法严明,才没有铸成大错,先表邵广、贺湛,再下令处死唐崇董,并将元敛处斩。
邵广再上奏疏,谏请天子告诫司法官员,断罪判案,当以律法做为准绳,以证供做为依据,而不能因所谓人伦道德,更甚至被舆情风传影响。
如此案,起因乃元敛为抗圣令,先杀唐父,再怂其子以孝道为名,谋刺命官,然多数民众不知真相,被元敛误导,竟信齐端之死乃罪有应得,若真因所谓人伦舆情而开释凶犯,正义怎得昭展?
贺烨深以为然,故下令修改律法,虽未彻底废除亲亲得相守匿一条,却增加一项不在此列。
此后,除谋逆叛国大罪,但凡杀人害命,以及欺霸平民、贪赃枉法等等,只要是依律该当处死的重罪,家属知情却不上报,视同从犯。
谢饶平与韦元平虽知大事不妙,可若反对,岂不与暨阳案时主张截然相反,那便无异于承认他两才是主谋,元敛是听令行事了!
也只能认同贺烨主张,忠在孝前,若父母行为恶罪触犯律法,子女非但不能听从包庇,知情不报亦属同犯的崭新规定。
长安殿里,如意算盘落空的韦太后当然怒火中烧,她再一次醒悟自己的大意轻敌,竟又被皇后愚弄,可是她也没有灰心丧气,因为从这计划制定之初,其实就有两手安排。
开释唐崇董未遂,并不代表就不能影响改制,贺湛能够察明唐豁殷罪有应得,还齐端清白,但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无劣迹恶行,就连齐端,也不是没有冤杀平民,唐崇董服诛,她就能够公布齐端罪行,再鼓动多地方民众反抗官府,照样能让改制没有办法顺利推行。
但韦太后没想到的是,贺湛竟又领先一步,察实齐端生前,确有不法罪行,故而并没有表彰齐端,而是主持公道,还蒙冤者清白,再一次强调以恶制恶并非正道,而应依法检举罪行,申告冤屈,当今圣上明德,绝不会包庇贪官污吏,立志改变官官相护瞒上欺下的谬制,律法既是为了巩固皇权,又是为了保障小民,故遇冤屈,切不可私相报复两败俱伤,并以晋朔新制为例,鼓励里长乡老等小吏资助平民申冤,上谏朝廷确立更加完备的监督体制。
贺湛再请尚方宝剑,求赐先斩后奏特权。
如此狠决狂妄,全不同于贺湛一贯的老谋深算,这也打了谢饶平一个措手不及,一来不知应否阻止,二来更不知该用何方法阻止。但韦元平并不觉得奇异,他甚至以拳击掌,兴奋得吡牙咧嘴:“老夫果然没有看错贺澄台,大丈夫,正该如此狗胆包天!”
如果十一娘在场,一定会深深的怀疑——贺烨果然不是韦海池亲生?怎么与韦元平倒像亲舅甥了,外甥肖舅,两人都有乱用成语的恶习。
完全没有主意的谢饶平,只好通过任知故与任氏的途径商量太后。
韦海池倒没有惊慌失措,冷笑道:“皇后果然老谋深算,竟看破我有几手准备,贺澄台也不愧为后族先锋,为了皇后,他倒敢赴汤蹈火完全不顾退路,他既想舍身取义,我理当成全。”
贺湛请尚方宝剑,自是准备大杀四方。
天底下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这一场战争胜负,韦太后与十一娘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正如贺湛就算一直占据舆情的主导,可万一闪失,没有能够扼制暴乱,等着他的必定是众口铄金,这场战争虽不见硝烟,但不代表就没有生死相搏——初初开始,唐氏父子以及齐端、元敛,这就是四条性命了。
韦太后暂告失利,所以等待贺湛的将是一场疯狂的反扑。
但反扑到来之前,早已被十一娘抛之脑后的畅游苑事件,却仍在以一种微弱得几乎不露痕迹的轨进发展,表现为独善其身的陆才人,突然赢获太后关注,屡常被召往长安殿,甚至连文澜阁的值差,也不得不被耽搁。
后宫之中,虽以皇后为主,然太后却为尊长,诸如嫔妃,是不能借口值差推拒太后召唤的,嘉程虽说无意亲近长安殿,但这回她可真是身不由己了。
但太后名为亲睐,实际是为苛责嘉程,没过多久,就连皇后都听闻了陆才人的艰难处境。
据说,太后欣赏嘉程一手秀气公整的小楷,令她抄誊佛经,却无人送去食饮,且还有十日为限,陆才人岂不只能干等着被饿死渴死?不过嘉程并没那么怯弱,忍饥挨渴才一日,到晚间便主动索问饮食,受宫人驳斥,她脾气倒比宫人还大,指斥宫人欲陷太后失誉,其心可诛,最终震慑住那宫人,眼睁睁看着嘉程离开长安殿,往尚食局去讨饮食。
太后便不再欣赏嘉程的一手好字了,改变策略让嘉程服侍左右,行婢女之事,有时一跪,足足四、五时辰。
十一娘听闻,虽明白太后的诡计,但她不能视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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