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289章


而事实再一次证明,帝王的宠爱不可能天长地久,一丁点的嫌隙,便可能造成后宫女子的万劫不复,能够依靠的,只有身后家族,在朝堂之上的长盛不衰。
说穿了,什么情义都是幌子,只有利益才是牢不可破的纽带。
而关于端婕妤的“崛起”,亦让另一个人看到了转机。
便是徐修能。
他在关键时刻见风转舵,却不料因为皇后及贺湛的谏阻,并没能赢得天子信重,虽说看来也没有性命之虞,但自保可并不能满足徐修能的野心,这么多太后党,谢饶平与韦元平,都是毫发无伤,若他只图自保,哪有必要“背主”?
舵盘不可能转回韦太后的方向,但徐修能仍然寄望位高权重,他其实早已经留意到冯继峥为首的一系官员,对于后系近臣派的敌意。
然而徐修能已经吃过一次站队失误的大亏,这回他更加慎重,甚至当沈务汖流放琼州时,一度怀疑天子似乎要将冯系连根拔起,哪想到风云突变,陆氏被封婕妤,此时已无途径刺探宫闱的徐修能,竟然也相信了皇后专宠的势态终于发生变移,他的契机总算来临。
再一次证实,人往往会更加相信有利于自己趋向。
也再一次证实,帝王的恩宠,其实在多数人看来,都是靠不住的。
韦太后自然也沾沾自喜,认为奸计得逞,可是她并未因为自满便疏忽大意,她的离间计划仍在进行。
这回,她想要利用的人是齐昭仪。
除婷而、秦霁之外,潜邸旧人,唯齐昭仪被封九嫔,虽说就贺烨从不临幸的态度,韦太后早便笃断齐昭仪之所以受此恩待,根由并不在于帝宠,多数是因皇后,但推己及人,韦太后并不相信齐昭仪当真便无二心。
后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愿意孤老?相比淑妃,韦太后认为与皇后非亲非故的齐昭仪,更加容易利用。
但利用的办法,当然不是公然笼络。
毕竟太后与齐昭仪之间,隔着杀父之仇,衡阳侯活着的时候,齐昭仪尚不听从太后摆控,更何况如今?就算齐昭仪心怀不甘,也不用指望她会向自己投诚。
太后一早就有部署,楚心积虑让她所剩不多的,连高玉祥都没掌握的暗线,潜伏在齐昭仪所居殿苑。
故而,太后竟能察知,如她所料,齐昭仪果然对贺烨逐渐动情。
那么,这时便当时机,在帝后那危如累卵的夫妻之情上,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第1313章 仲秋受惑
午后小憩醒来,仲秋正守着熏笼取暖,她如今是广阳殿的掌殿宫女,早便不用再劳忙那些个琐累事务,齐昭仪又是最最省事的主人,惯常便没那多挑剔,如脂粉熏香一类耗用,从来都是直接使用宫司供给,连衣裙手帕扇面等等也不另外交给婢侍们绣饰裁制,仲秋往常不过便是服侍昭仪起居,最近连梳妆洗浴这类活计,齐昭仪也不再让她动手了。
虽是寒冬季候,可齐昭仪仍是闲不住的性情,看着一连几日雨雪,好容易盼得晴朗,自是又往毬场跑马击鞠活动筋骨去了,但她知道仲秋一贯惧冷,又最懒隋于强身健体,今日便没让仲秋随行,特意交待她留在居殿。
仲秋原本拿着一把扇面,慢针刺绣,她的女红也不见长,往往绣出一件物什,还不如针线局出品精美,做这些手工,全当打发时间罢了。
突听有人招呼,望一眼门帘,轻挑之处,站着个长身红裙的女子,仲秋认出她是专事笔墨纸砚的婢女声飞,便放下针线,一边招呼着声飞入座,一边拣出茶果来,待客很是热情。
这声飞并非潜邸旧仆,从前乃隶属尚仪局的宫人,后来调入广阳殿,因识得文字,齐昭仪才让她在书房服侍,声飞颇具八面玲珑的情智,数载历练深宫,越能察颜观色,在广阳殿里人缘极好,仲秋寻常待她也十分友好,两人常常说些体己话,渐渐便亲密得以姐妹相称。
仲秋年长,这时便关心道:“看你,天气这么冷,也不多罩一件袄衣,快些坐到熏笼边上来。”
声飞笑道:“我不像阿姐这般惧冷,幼年时候,我可是生活在朔州,要比长安冷多了。”
听她说起北地,仲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前些年在太原,我就最怕过冬,也多得昭仪顾惜,这么些年来,竟从不曾因风寒患疾,那时我可没想到还能回到长安,以为此生此世,都会留在太原了呢,成天里愁眉苦脸,挨了阿媪不少训斥,又是昭仪安慰我。”
“昭仪宽和待下,尤其对阿姐,看作家人一般维护,广阳殿不提,就论大明宫,整个掖庭局,不知有多少宫人羡慕阿姐呢,她们也都知道广阳殿里最最轻省,赏赐又比别处更丰厚。”声飞笑着附和一句,一边把身子挨向仲秋,一边神神密密压低了嗓门:“昭仪厚待阿姐,阿姐对昭仪自然也是真心实意,可阿姐因惧冷,这段时日鲜少出门去,或许没有听说,圣上竟然宠幸了今岁入宫那位陆才人,下令封为婕妤,又特意赐号为端,赞许陆婕妤品仪端好、率礼不越,足见圣上喜爱之情。”
“我就算闭门不出,这等大事,又哪能丝毫不闻。”仲秋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显然泄露了仲秋焦虑的心情,让声飞大受鼓舞,也叹了一声:“虽说婕妤仍在九嫔之下,可端婕妤恩宠甚厚,迟早会晋嫔位,再诞育皇子,必定晋封妃位,岂不便比昭仪品位更高了。”
“昭仪可不会在意旁人位阶,从来便不是争强好胜那一类人。”
“可阿姐不是也说了昭仪爱慕圣上,却因不愿损妨皇后,一直隐瞒这层心事?莫说阿姐为昭仪伤感担忧,就连咱们这些奴婢,也不忍看着昭仪这么好一个人,孤寂终老于深宫,我听说,端婕妤得宠,起初是因太后施压,皇后逼于无奈,只好答应安排端婕妤侍职紫宸殿,紧跟着就闹出太乐令朝会谏奏一事,圣上勃然大怒,治沈氏父女刺探宫闱大罪,原本宫人们都以为圣上对皇后一心一意,再不会宠幸旁人,哪知竟仍被端婕妤赢得了契机。”
仲秋的消息历来便没有声飞这类旧宫人灵通,齐昭仪往常也不许她钻营打探,虽知沈氏因何获罪,却不料端婕妤得宠的背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纠缠,这时叹息更深:“你过去不在潜邸,不知十载以来,圣上对皇后如何一往情深,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圣上到底还是改变初心,论来这也不算稀罕之事,圣上既为天下至尊,雨露均施于后宫本为情理,奈何昭仪偏就固执,认为获宠便是背逆皇后,是忘恩负义腆不知耻,如今倒好,昭仪强忍情意成全皇后,却被旁人抢得先机。”
“昭仪固执,阿姐可得替昭仪多多打算,如今宫里进了这么多新人,个个可都是年轻貌美,时长日久,待昭仪年华渐增,岂不越发没了机会?到时便是昭仪悔悟,也悔之晚矣。”
“那也得昭仪听咱们劝告才行。”仲秋也是焦急不已。
“阿姐,莫不如去求皇后?只要皇后明白昭仪心事,愿意从旁相助,圣上主动召幸,昭仪本对圣上动情,难道还会拒之千里不成?”声飞终于说出了计划。
但仲秋却犹豫道:“皇后真愿相助?那端婕妤新近得宠,皇后必定亦觉烦怨,若我这时去求皇后,说不定皇后会误解乃昭仪指使,若反而怪罪昭仪……”
“皇后一贯待昭仪亲厚,又哪能不知昭仪是何品性?再者如今情势,可不比得从前了,端婕妤得宠,皇后正需旁人牵制端婕妤,论亲疏,昭仪可称首选!”声飞下足力气怂恿,见仲秋虽说仍然蹙紧眉心,但眼珠子却活泛起来,显然大是意动,她便再用激将之法:“只是这样一来,昭仪难免会知闻阿姐自作主张,就怕阿姐会被昭仪怪罪。”
“只要有利昭仪,能助昭仪心愿得偿,莫说是被责怨,就算赔上性命,倒也值得。”仲秋终于松开眉头,坚定决心,也怪齐昭仪把她保护得太好,在潜邸之时,仲秋因小着其余婢女几岁,起初并没意识到晋王府里有多么艰难危险,后来十一娘待齐姬越发亲厚,主仆便更不担心会有横祸将至,仲秋根本不识阴谋诡谲,又哪能看穿声飞那张看似忠恳的面容下,隐藏着什么祸心?
她心意一决,便立即展开行动,趁着齐昭仪眼下不在广阳殿,竟运步如飞前往蓬莱殿去。
巧合的是今日,阿禄入宫问安,这时正陪着十一娘说话,她原本也识得仲秋,十一娘起初也只以为仲秋是代齐昭仪禀事,故而便没有避开阿禄,哪知仲秋被柔洁带了进来,往地上一跪便开始抽噎,十一娘这才察觉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阿禄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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