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371章


有了这样的限制,发展商业便会有许多阻碍,所以十一娘赞同子建的意见,认为取消良贱之别,改变固有成见,确实有益于市坊经济的繁荣。
当然这也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十一娘想,不如确立最最显然的标杆——例如直接任命子建为官,紧跟着宣布工、商等市籍子弟,再不受出身所限,可以参加科举,有望跻身士族,虽说会引发争议,但也更加有利于短时间内打破成见。
子建等等建议,其实并不是为了自身牟利,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还有入仕的机会,想法仅仅在于做为裴昭身后的有力支持而已,闻言后不禁愣怔。
十一娘说服道:“如今朝堂之上,虽有忠直贤良,不再举目皆为贪奸庸碌,然论及理财之能,却多为纸上谈兵,种种谏策,大半空谈虚言,甚少切合实际,裴君既有此才干,为何不能授任实职?中兴社稷,此乃大道,正应广开才路、弘奖风流,使野无遗贤,君面有为难之色,莫非是担忧物议质疑?”
子建一笑释然:“殿下如此器重,裴某敢不从命?”
而这一任命,以及紧跟着的殿议上再度宣商的种种改革,也确然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但十一娘决心已定,颇有乾纲独断的果毅,冯继峥等等的反对并没有达到效果。
他自然是气急败坏,意图召集党众散布舆论,煽动以良籍自矝的群众反对取消市籍,十一娘也并不在意冯继峥的小动作。
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没有冯继峥的煽动,那些自矝良人的士族以及平民,一时间也难以接受与自来鄙夷的“贱籍”从此平起平坐。
她甚至考虑在法令的制定上进一步严禁奴隶买卖,今后实行雇佣制度,虽有贫富差距、主从之别,但至少仆从在法律地位上与主家是平等的,不能任由主家买卖打骂,人身权益更得保障。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如今还不到彻底改革的时机。
又说韦海池,虽被废除尊位遣返本家,相当于已在皇室宗谱上除名,但其陷杀忠良的罪行也算已经责处,又没被证实弑君之罪,被监督归被监督,出入自由的权利还没有被彻底剥夺,只是因为民愤太大,有如过街之鼠,她并不敢抛头露脸,却不妨碍让身边仆从出外打探消息——尤其任瑶光,现下还有华阳夫人的头衔,正好行为打探之事。
于是韦海池也听说了取消市籍一事,拍着巴掌冷笑道:“柳氏这么做,分明便是想扩充党从,逐渐架空冯继峥甚至陶葆仪等正统派,只要得逞,今后贺烨这皇帝,怕也就是个摆设而已,至于贺晧那小儿,更连傀儡都不如。”
谢莹也越发笃定:“千年之后,的确没了那些良民贱民之分,就连皇帝都不存在了,平民百姓见了国家元首,也不会三跪九叩,柳氏取消市籍制,必定便是效仿千年之后体制,赢取工、商阶层人心。”
工匠就不提了,那些商贾,可不少财力雄厚,柳皇后有了这些人支持,莫不是想效仿武则天,把贺周江山据为己有吧?!
不学无术的谢莹并不知道,在她那个时空,其实宋朝时便已取消了市籍,民众无良贱之分,只有主客之别,且就算客户,地位也与主户是平等的。
大力发展商业,也是宋朝的一大特色,又怎是所谓“发达社会”首创?
当然,两宋的种种先进制度,从元朝开始便被革除,到明、清,继续退步,终于导致帝国制度的崩溃瓦解,发展成为另一种文明。
而且改革户籍制度并不是十一娘的个人主张,贺烨执政时,便与陆离等等一同论证过,只是因为现下刚好到了时机,轮到十一娘执政,与武则天之志并没有丝毫相干。
可韦海池却也更加相信了谢莹的判断,竟当真询问起她一无所知的,那个竟然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悍然称帝的则天女皇种种事迹,以期推断十一娘接下来的行为,至少找到同归于尽的办法。
于是便听了一耳朵“传奇”,什么掐死亲生女儿嫁祸王皇后呀,什么因为青梅竹马的爱人惨死于叛变,最终立志称帝等等等等,所谓的“史实”,韦海池有些困惑,真靠这些手段,就能称帝?完全没料到谢莹是被狗血剧误导,把艺术夸张当作了历史。
大明宫里的十一娘,任是如何神机妙算,也万万不料她已被谢莹当作了“同类”,而且在韦海池心目中,成了来自千年之后的异世“妖女”,此时此刻,她总算具备勇气阅读陆离的遗作,那些文字与画卷,记载着渥丹与亲人们的过往,纵使已然挥别过去,但记忆却在此时突然鲜活。
她带着笑,也带着唏嘘,或许仍然难免伤感,但她已经不再觉得锥心刺骨。
更加不会畏惧,回忆与缅怀。
她感激陆离,因为有了这一套书,千秋万世相隔,世人也会从这些文字中,了解裴郑两族的事迹,尽管沧海桑田,这些人与事,都不会被时间湮没。
甚至连她都没有想到,但陆离想到也做到了。
十一娘打算把刊印这一套书的使命,交给裴昭。
而这时的裴昭,仍然会在单独面见时,亲昵地将十一娘称为阿姑,但他其实不知道,十一娘的确是他嫡亲的,如假包换的姑母。
他没有像拒绝天子所赐晋国公爵位一样,再次拒绝这一任命。
因为裴昭同样认为,这是他的责任。
姑侄这回面见的时间,并不太长,十一娘虽然有很多话想要细细叮嘱,奈何却突然被打断了。
因为新罗与东瀛二国使臣的同时到访。
第1401章 皇后再成“软枺印?br /> 当突厥因一代雄主阿史那奇桑的战死告别后起时代的同时,东瀛与新罗之间也发生了一场激战,东瀛的战舰一血白江口之战的败辱,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翻身仗,焚毁新罗战舰百余艘,登陆白江村,终于再度打通沿岸这条较为安全的线路。
大周武宗帝时,曾与新罗联盟先后攻灭百济与高句丽,重挫东瀛于白江口,自此便与新罗奠定友好邦交,百余年未起战火,只东瀛因向大周示弱,主动修好,后来的明宗、高宗渐渐放松警惕,对于来自东瀛前赴后继的遣周使十分礼遇,甚至宽容东瀛学士熟读华夏典籍,学习造船技术,对东瀛与新罗一视同仁,到了韦海池执政,越发满意东瀛人的阿谀奉承,反而对新罗的态度转为冷淡,好几次因两国使臣争执,责斥训诫新罗。
而东瀛的间细,除了一度活跃于大周,更没有疏忽新罗,他们挑拨新罗贵族对大周的不满,意图激发两国之间的冲突。
贺烨即位后,因一心征灭突厥,对吐蕃、新罗、北辽等等邻国都抱持着和平共处的态度,也曾遣使修补与新罗间的邦交,新罗王金升恭深知其国力远远不能抗衡大周,故而并不理会某些贵族的野心,复呈国书,仍然对大周示以敬重。
然而金升恭一年前崩逝,新罗王室爆发宫廷政变,最终王位被金升恭的侄子金榆襄夺得,金升恭之子兵败潜逃,仍不死复位之志,拉开新罗内乱的序幕。
东瀛便是借此时机,对白江口发起攻击,大败新罗水军。
金榆襄这才想到向大周求助,这回出使长安者,乃他的长子,已经成为新罗王储的金书敏。
十一娘猜到新罗有何目的,并不急着接见,而是交由尹绅应酬。
倒是对于东瀛使臣粟田健勇,确定了宴见时日。
要说这粟田健勇,便是如今还被扣押死狱那位粟田马养的伯父,可谓东瀛王室的权臣显贵,而这回率军重创新罗的领将,正是粟田健勇的长子。
宴见前日,副使青木字雅,对粟田健勇表达了他不得不说的担忧:“卑臣有闻,周国皇帝贺烨一贯更加友待新罗,且隐忍二十载,方夺帝位,即位数年之间,北交辽国西灭突厥,足证智勇双全刚毅果决,源之长因犯周律,煽动突厥屠杀周民,若……”
他话未说完,已见粟田健勇瞪圆金刚目,怒喝道:“源之种种行动,皆乃天皇令嘱,说什么周律周帝,源之乃我日本贵族,周国凭什么监禁处刑!”
源之为粟田马养的号,因其在东瀛,担长官之职,故被青木字雅尊称为源之长,然粟田健勇为马养的长辈,当然不用尊称,不过看粟田主使的口吻,便知他对这个侄子十分看重。
青木受一怒喝,重重垂了一下头颅,态度虽说谦恭,但仍然没有忘记职责:“卑臣提醒主使,与周国继续维护友好,亦为天皇嘱令。”
“本使怎会疏忽君令?!”粟田急怒,竟一手摁着腰上佩刀,金刚目更加圆瞪:“本使自有分寸,尔不需多言!”
青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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