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女离魂》第51章


黎奴嗫嚅半天,才缓缓试问:“小姐的婚嫁人选?”杜灼摇摇头,道:“拂羽园的宾客,皆有参加主簿俗讲日宴会,一时间我也……”
话讲到一半,听到山风再次袭来,交杂在竹叶沙沙声中,是一阵悠扬的乐声,如灼停下说话,拢了拢额角的碎发,仔细听了须臾,见她倏地笑了起来,轻声道:
“可巧,我们这便去确认一番罢。”
黎奴顺着杜家小姐视线的方向望去,并无一个人影,耳中听到的曲声却渐渐增大,瞬间响彻整个竹海。
注:
一。该处形容参考宋·宋慈《洗冤集录》卷之二·十 四时变动相关描述。时值五月盛夏(涞州地处南方),故采用“盛热,尸首经一日即皮肉变动……”一说,若是三月(农历)左右夏日需要两日才会出现上述情况,特注。
其四十八 清音
竹海翻腾,一道悠扬的乐音划破铺天盖地的叶片沙沙声直达众人耳际,曲音婉转,清丽袅绕,顿时叫人生出疑惑:究竟是作为背景的风吹竹林声成就了乐器吹奏者的不俗登场,还是眼前绿海给予沉浸音乐的人们融于自然的别样享受。
黎奴虽不解杜灼脸上为何浮现了然微笑,但听得乘风而来的尺八曲声,隐约记起杜府宾客中擅长吹奏的那号人物。果不其然,乐声刚停,便见郑升、杜炤等人沿山间石径拾阶而上,一面笑着作揖告了迟来数语。
胡元翊携夫人上前招呼,言语间赞了几句对方尺八吹奏技巧。郑升朗声大笑,一张模样清俊的脸由于旁人的恭维,愈发显得神采飞扬,就连平素对其人轻浮举止颇为反感的杜灼,也不经多看了几眼。郑升拱手见了礼,谦逊道:“县令大人谬赞,在下见着一路竹海清风,美不胜收,心有感叹献丑一曲,惹诸位好笑了。”
席间宾客多对豪族贵家心怀敬仰,当下见着郑升、杜炤一行和善可亲,纷纷围聚胡元翊左右,与来者相互引荐寒暄起来。如此虚耗半日,众人客套一番将郑升等人让进宴席,嘴上仍旧说着赞扬的客套话。
如灼盯着自顾交谈的众人,心里暗暗着急起来,然而不能轻举妄动,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突兀地跑到那人面前,虽然心里有许多亟待解决的疑惑,但必须等待与某位人物交谈的合适时机。杜灼站起身,在屏风前来回踱了两步。
“怪不得官邸里寻不着灼儿的身影,原来是参加县令夫人举办的游宴来了。”杜炤撇开在旁拼命拍马的金水县主簿,缓步来到妹妹面前,宠溺地揉了揉如灼额前碎发,他笑着责备道,“也不说一声就跑出来,方才娘亲还在担心妹妹哪里去了,一会她来到,我看你争的解释。”
“胡夫人邀请,推托不过才来的。”如灼随意找了个缘由敷衍兄长说话,双眼却定定注视着不远处说话的贵公子,沉默须臾,许是担心大哥察觉她的心思,杜灼忙又开口岔开话题,“嫂嫂不来赴宴?还是与娘亲一齐?”
杜炤笑了笑,为其妻解释道:“云儿倒是与我们一块来的,车子行至竹林旁西来佛寺前,她说了去祈福添香,怕要过会才到。”兄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说了几句,忽然,如灼眼尖瞧见一直关注之人辞了话语者,走到一旁观看童子煮茶,她匆匆对杜炤说道:“大哥,金水县官员都在,你不用陪灼儿,与大人们说话去。”
“可是……”杜炤低头看了眼幺妹面上的苍白,犹豫着没有挪动脚步。
“不用你陪,不用你陪,多少人等着向你溜须拍马呢,你也不给个机会与人。”如灼将兄长推开,笑着催促道,“灼儿再吃两盏茶,便与黎奴回刺史官邸老实待着,定然不会叫哥哥为难。”
“如此……好罢,小心身子,这里风大,莫染了风寒。”杜炤伸手捏捏如灼消瘦的脸,一阵心疼。碍着妹妹的坚持,他交代黎奴几句,才离开二人面前加入游宴宾客无聊的谈笑中。
如灼满脸堆笑目送长兄离开,直到杜炤不再回头,她倏地隐去笑,将视线落在风炉前看人煮茶的男子身上。
山间采集的泉水在釜中受热冒出气泡,发出细微的声响,男子看着奉茶的童子拿起竹揭从瓷制鹾簋一。中搅了些许盐放入水里调味,不禁开口,轻声建议道:“面上的‘黑云母’二。快些除了,不然影响茶味。”
童子点点头,依照男子的指示小心翼翼拂去浮在表面的水膜。待到二沸时,舀了一瓢沸水放入熟盂内三。,童子才倒入早已研磨好的茶末搅拌起来。男子在旁看着,盈盈笑问:“可是云雾?”
“王公子对茶甚有研究,一看便知是甚么茶,佩服佩服。”杜灼忽的上前,一面施礼,一面笑说道。
王淮海面露惊讶望向已然来到身边的杜灼,弯腰回了礼,垂首道:“杜小姐有礼。”心里疑惑杜家小姐如何前来言语,王淮海也不好随便询问,只得佯装不知对方来意,从童子手中接过瓢亲自煮起茶来。
釜内茶汤滚动,眼看到了三沸,王淮海动作熟练加进二沸时舀出的水,片刻功夫沸腾停止,他飞快撤下釜,依着托盘中一列寿州四。烧制的淡黄色茶瓯,舀入青绿中微微带黄的茶汤。
如灼垂首致谢后伸手接过王淮海递来茶水,略作观赏后她缓缓品了一口,舌尖仔细回味茶汤带来的清香,嘴上不由赞道:“浅黄寿瓷配着绿中泛黄的云雾,实在别有一番风味。”
“更有美味小点供人品尝。”王淮海说着端来碟作得精巧的酥饼,侍候身旁的黎奴闻言接过奉在手中,也不多言。
“王公子,”如灼为免王淮海再度他顾转移话题,率先道,“适才听主簿说起俗讲日他府上夜宴……”快速扫了对方一眼,她拿出疑惑语气,好奇问道,“未知那日有甚么好玩的?杜灼很是奇怪,前些时候遇害的花魁娘子唐爱爱跟你与郑公子很熟么,主簿说你们聊得非常开心呢。”
“如此投缘,不是第一次遇见罢?”杜灼不等王淮海回答,又补充一句。
王淮海露出一丝尴尬,看着杜灼脸上表情天真,语气却追根究底的急切,他心里泛起嘀咕,却未表现出来,只说道:“我二人俗讲那日,是否初次与唐爱爱见面,也许是,或许否,实在不能下定论。”
杜灼嘟了嘟嘴,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太满意。黎奴在旁欲言又止,见到杜家小姐微微摇头,她只得压下话语退至一旁,默默听着二人继续交谈。
“那么,”杜灼重新开腔,另问,“宴会后,王公子、郑公子又与唐爱爱去了甚么地方呢?郑公子可有……”
王淮海张着嘴想说什么,略想了想,他倏地改口,反问道:“杜小姐想问宴会后与唐爱爱同行的情形?”
“是。”如灼皱起眉头,不明白对方脸上隐匿的表情是何意思。
“小生与十五哥载着唐爱爱出了城门……”杜灼心急,脱口而出问道:“守门兵士不盘查么?夜深出城没有官牒,如何出得?”
王淮海淡淡一笑,解释道:“守门者不敢盘查豪族往来,杜小姐若不信,可以派人打听。”见如灼再未出言,他接着说道,“马车一路行至莲塘破宅处,唐爱爱忽然闹着落车,我二人苦劝无果,唯有听任对方任意而为。”
对方脸上出现一抹迷离表情,看着像是那日目送唐爱爱消失于视线时的恍惚,转瞬,无边的黑暗便吞噬了那名女子带着骄傲的面容。
“而后呢?”杜灼出声,打断对方的走神,追问道,“你们都离开了,还是……”
“杜小姐,小生在此保证,十五哥其后便与我一道返回府上拂羽别业。”
“但其后是否再出府,便不知晓了,对罢?”如灼逼近一步定定看着王淮海,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反问道。
王淮海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未作任何回答。
“剡藤纸,”杜灼忽的说出不着边际的三个字,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道,“郑公子可是用剡藤纸书写?”
“是……不,”王淮海嗫嚅着否定了前话,复解释道,“我想十五哥更喜欢屑金彩笺。”
“可是郑公子送与杜灼的那幅丹青却是剡藤纸!”杜灼毫不让步,径直指出对方言语中的错误。
“啊……”王淮海倒退一步,垂眼审视杜灼脸上的认真,他终于忍耐不住笑了起来,话语中隐含一丝戏谑,道,“小生突记十五哥是杜小姐婚嫁人选,未知小姐这样焦急可是因为……”王淮海顿了顿,勉强压下笑意,认真保证道,“杜小姐大可放心,十五哥虽与唐爱爱有来往,却是有礼有节,未曾做过甚么越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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