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斗]曲江春》第60章


乐阳公主站前身来,向沈安青几人一笑,轻声道:“多谢你们来送我。”这才向女史道:“走吧。”迈步向前,款款出了厢房,她昂着头,挺直的身姿高贵不可侵犯,身后大红的裙裳曳尾迤逦而去。
沈安青四人看着她被宫中女史迎了去,俱是神伤,还是杜秋娘轻声道:”咱们也去太庙吧,那一处的大典怕是要开始了。”
乘着马车穿过市坊天街,到了皇城前的太庙,此处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诸多百姓都是翘首望着皇城门楼上,林立的禁卫中有几位明黄的身影,分明是天家贵人。
不知过了多久,礼官立于城楼之上,高声道:“吉时已到,大典起。”
太庙中鼓吹声骤然而起,皇城大门缓缓打开来,一架明黄凤纹帷幔宫车与数手持仪仗百宫婢仆从缓缓而出,行到太庙来。轻纱帷幔低垂,那里面隐约可见一位女子端正踞坐在其中。
听着那礼官的念诵,沈安青转开脸去,不忍再看,这一切与寻常百姓,是天朝与吐蕃的交好,是难逢的盛典,与那宫车中的乐阳公主却是茫茫西行路,和这一世与京都与心上人的诀别。
赵瑛娘也叹了口气,低声道:“吐蕃远在万里,又是蛮荒之地,只怕她未必能过得好。”
沈安青看着太庙前挤挤攘攘的人群:“当年兴成公主足足跋涉三年有余才到吐蕃,乐阳公主未知能不能受得住。”
忽然她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瞪大眼瞧去,只见一个身穿素面圆领袍服,盯着那宫车满脸哀痛欲绝的男子立在其中,不是窦子蕴又是何人。
他竟也来了!他远远望着那宫车行进太庙,听着城楼上礼官念诵着昭告和亲文书,看着这满城欢呼热闹的情景,却是难以掩饰的悲伤。想来这一世,他都忘不掉用这般决绝的方式自生命中走掉的女子。
沈安青望了他一眼,别开脸去,想来他并不愿叫人知晓。
城楼上端坐的数位贵人,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情形,许皇后打着团扇开口笑道:“乐阳公主最是端和温厚,自请出降吐蕃,才能有今日这等万民欢腾,天下和睦的情景,真真是功在社稷。”
一旁的嘉成长公主看着宫车中要远嫁吐蕃的女儿,已是心如刀割,听许皇后此言,更觉刺心,恨声道:“吐蕃求亲,求的是当今公主,为何皇后不以公主相许。”
许皇后噗嗤一笑:“江都不过十一,如何能够许给吐蕃,乐阳虽是长公主所出,但是本宫自来视为亲女,她出降吐蕃也是合情合理。便是本宫也是与有荣焉,长公主可是如此?”嘉成长公主冷哼一声,咬牙不肯答言。
圣主李存收回远眺的目光,回头望了她们二人一眼,道:“乐阳下降吐蕃也是为天朝和吐蕃世代交好而为,长公主爱女心切,自然是有不舍,当厚赐。”许皇后不想这么几句话,便叫嘉成长公主又得了好去,一时黑了脸,白了嘉成长公主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睬。
一旁的宣城长公主缓缓开言:“此去吐蕃逻些怕不是要数年之久,路途遥远辛劳,是否能请圣上钦命几位医官随行,再请派送婚使护送前往?”
李存连连点头:“皇姐说的极是。”转头吩咐了人传了诏谕。
嘉成长公主看了宣城一眼,低声道:“多谢了。”
宣城长公主依旧是温和的模样,轻笑道:“皇妹多礼了。”
正文第七十四卷 昔日横波目 今作流泪泉(加更)
感谢熙月熙月、旺鸡蛋、九霄大帝和诸位推荐点击订阅的童鞋们,加更奉上。
…………………………………………………………………………
乐阳公主在大典后,便拜别城楼上的圣人皇后,还有嘉成长公主,带着一众侍婢仆从乘车浩浩荡荡随吐蕃使臣西出京都,远去吐蕃了。
沈安青与瑛娘、杜秋娘三人乘着马车送到了金光门,直到和亲的车马远远看不见了,才缓缓回转。
赵瑛娘低低叹道:“这一去,只怕再难有相见之期。”
杜秋娘微微笑道:“公主殿下性情坚韧,必然会逢凶化吉,顺遂如意的。”
沈安青偏头看了杜秋娘:“秋娘自去了王府,好些时日不见,可还好?”
杜秋娘笑道:“自然都是好的,王府里王妃早已病故,姬妾虽多,也都算和睦。”
沈安青这才松了口气:“这便好了,你得空也出来与我们聚一聚,整日在府里太过无趣。”
回到沈宅的沈安青,才一下马车,便已看见门前停着的宫车和垂手而立的女史,还是先前到窦府传诏与她的那位,只是这一回却是态度大为不同。
只见那女史笑盈盈上前来拜倒:“沈娘子安好。”
沈安青吃了一惊,忙欠身道:“未知女使至此有何吩咐?”
女史笑道:“传皇后殿下诏,召沈娘子进宫陛见。”
沈安青不明所以,自己如今与宫中并无来往,如何许皇后又会召见。只是容不得多想,她匆匆领诏,进去换了一身胭脂红通花大袖襦裙,独自随女史上了宫车行向太极宫。
还是在含凉殿。前一回来时,沈安青生怕有行差踏错,不敢乱看,这一回却是大胆了许多,立在含凉殿的丹陛上,放眼而去磅礴雄伟的太极宫一收眼底,座座殿堂,层层楼阁,连同栈桥回廊,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娘子。殿下请你进殿去。”女史回转来道。
沈安青踏进含凉殿,此次所见却是与先前又不同,层层丹凤帷幔俱已挽起。殿中只得几张坐席,许皇后却是一身家常黛绿半臂襦裙,结着灵蛇髻,默然坐在席上,见她来了微微颔首:“过来坐下。”
沈安青恭敬地拜倒:“殿下。”这才依言至下席踞坐下。
许皇后笑望着她:“自曲江会后。已有些时日不见娘子,听闻已是搬出窦府自立了门户,可是?”
沈安青拜伏道:“蒙皇后殿下恩典,奴已经自立女户,如今在洛遥坊置了一处宅院。”
“那便要贺喜娘子得偿所愿。”许皇后盈盈笑道,“娘子在东市有一处茶坊?”
“是。奴盘下一处铺面,做了茶坊以谋生计。”沈安青回道。
许皇后似是有些感慨,轻轻叹道:“记得当年本宫也不过是东市上一个调香女。整日便是在铺子中调香,不曾想会有今日。”
沈安青吃了一惊,她曾听闻这位许皇后出身低贱,却不知竟然只是位调香女,只是她为何与自己说起这个?
许皇后并未察觉她的诧异。只是一径道:“那时节,本宫也不过十四五岁。与你如今一般年岁,为了谋生计,整日在叔父的香料铺中调香,说来也是天份使然,我能识得每一种香料,只要闻过一遍再不会忘,还能自调好的香丸中分辨出每一种香料来。”
沈安青见她似是沉浸在回忆中,不敢打扰,只好替她斟上饮子奉上前去。
“那日说也凑巧,叔父出门采买香料,铺里来了个俊俏的郎君,却是要买香料,我只好出来打点,就这样与圣上相遇了,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宁可冒着被女帝废除,也要娶了我。”许皇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神色恍惚地说着。
沈安青却是暗暗吃惊,为何许皇后要召了自己来,又是说这些毫不相干的话。
许久,许皇后才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沈安青:“竟与你说起这些来了,还望娘子莫要见笑。”
沈安青笑道:“殿下是有感而发,只是想不到还有这等往事。”
许皇后唇角勾起:“转眼已是数十年,只怕早已无人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了。”她望了望沈安青,“听闻娘子擅点茶技艺,未知可否让本宫也能试一试娘子的茶艺?”
沈安青一愣,低声应下,早有宫婢送了茶具上来,连风炉都是已经烧得旺旺的,将上好的渠江薄片熬成茶膏,点茶时却是有些犹豫,看了看风韵不减的许皇后,想了一会,才点了下去。
待奉到许皇后跟前,她看时,茶盏中乃是一株西府海棠,富贵华丽,叫她瞧得也是连连称赞:“果然是出神入化,竟然能以茶作画,真真是了不得。”
沈安青谦让地道:“殿下过奖了。”二人却是这般品茶闲话,过了大半个时辰,许皇后放她出宫去了。
看着沈安青随女史走得远了,信安公主自殿外进来,踞坐在席上,很是不满地道:“阿娘如何又召了她进宫了,不过是个寻常小娘,也不见有什么本事,偏生你就这般看重。”
许皇后收了笑,淡淡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