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斗]曲江春》第97章


沈安青轻轻应着,心思却不在这里,只怕郑贤娘已是快要到了。
采容最是眼尖,远远看见一个青衣窈窕的人影自田地边绕着慢慢朝这边而来,不是别人,正是郑贤娘。她轻轻咳了一声,让沈安青知晓。
且说郑贤娘此时满心欢喜,又是有些小心翼翼,这个时候正是一天里日头最毒的时分,四下里都没有人,都去避日头去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悄悄出来了,向早就打听好的河涌边柳树下走去,崔奕就在那里。
田地边的路并不好走,叫她有些走得不稳当,但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单独见到崔奕,并且能够如愿以偿了,她的心就无比雀跃,恨不能立刻到他面前,向他倾述心声。说来这一切都要怪沈安青那个村女,若不是她罔顾自己的身份,高攀嫁给崔奕,又三番两次阻挠自己,只怕早已成事,崔奕与自己自幼便在一处,自然也是有情,只要她说出心意,一定会接受的。
她想到这里,只觉得飘飘然,脚下步子越发快了,眼看就要到河涌边,却是生生止住了步子。那柳树下崔奕的确在,只是他身边的正笑语晏晏的不是别人,却是沈安青!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回房去了么!
她直觉得不好,待要趁那几个人还未看见自己,转身就要走,却听柳树下远远地,金玲高声道:“郡王妃,那边来了个人,瞧着倒像是……郑娘子。”
崔奕与沈安青一并看了过去,只见那一身青衣的郑贤娘僵立在不远处,正惊惶的望向这边,脸色无比难看。
沈安青轻轻露了笑,向郑贤娘远远道:“贤娘方才不是说有些中了暑气,回房去了?如何也来了这里,连跟着的人也不带一个?”
崔奕已是明白了过来,他望了一眼沈安青,目光沉沉看着郑贤娘,一个字也不曾说。
郑贤娘此时躲也无处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欠身拜了拜:“郡王、郡王妃。奴见这河涌边风景极好,想着这会子没人,过来散散。”
沈安青目光清澈如水,看着她:“如何连个侍婢也不带,要是暑气加重了可要如何是好,便是叫外边人瞧了去,你孤身一人只怕也不好。”
郑贤娘现在已是说不明白了,她只有一口咬定自己是出来瞧风景的,她低声道:“是我大意了,郡王妃莫怪。”
沈安青却并不为难她:“贤娘说哪里话,我也不过是担心你,好在我和奕郎在此处,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她摇了摇头。
郑贤娘脸色越发难看,只是低头不语。
崔奕沉声道:“先让金玲送贤娘回去吧,日头大,莫要中了暑。”他转过头,不再看郑贤娘。沈安青自然是听从,让金玲送了郑贤娘回房去。
待她们走得远了,崔奕才沉沉问道:“青娘如何得知的?”
沈安青知道崔奕对自己也有所气恼,怪自己一开始不曾告诉他,她轻声道:“是淑娘方才急急忙忙过来房里告诉我,听见贤娘要来河涌边,我才赶着过来了。原本不见她过来,还以为淑娘听得岔了,故而不曾说,没想到她还是来了。”她轻轻一叹,看着跟着金玲慢慢走远的郑贤娘,这样心思精细的一个女娘,偏偏将心都用在这里。
崔奕脸色缓和了一些,却是吩咐小僮仆收了鱼竿和鱼篓子,拉着沈安青道:“走吧,我也没了兴致了。”
这样一路走回园子,他都无话,直到回了厢房,才低低叹了口气,坐下与沈安青道:“青娘,我明日不去垂钓了。”
沈安青看着平日一脸冷肃不苟言笑的崔奕,如今却是莫可奈何的模样,掌不住笑了起来:“奕郎不必如此,想来贤娘有这一遭,下回是不会去了。”她脸色渐渐收敛,“只是有些事怕是不能再避开了。”
崔奕看看她,微微颔首:“这内宅的事,你拿主意吧。”
晚间便传出郡王妃掉了一支金步摇,采容和金玲二人带着仆妇们将下房中的箱笼一并打开来,说是要查验一番,为了不叫有人生出口舌来,带头查的便是采容与金玲的箱笼,自然是没有什么,再去查验别的。
仆妇们得了命,下手自然不客气,把个箱笼翻得乱七八糟,一个个地清查,待翻到崔奕跟前伺候的小僮千山的箱笼时,他却是拦着死活不让查验,口中愤愤道:“我何尝能偷了郡王妃的步摇,连厢房都不能近,哪里用得着查看。”
采容哪里理会他:“这厢房里的都要查验,又不是你一个,难不成偏饶了你一个去。”
千山怒道:“我是郡王身边贴身伺候的,你们怎么敢翻我的箱笼!”胡搅蛮缠就是不肯打开箱笼。
“她们不敢,我可敢?”沈安青自外边进来,冷冷道,翠云翠烟两个紧跟在她身后。
一众婢仆忙都拜倒:“郡王妃。”千山已是白了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拦阻。
箱笼打开来,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些衣物,只是在箱笼最底层发现了个布包儿,却是包着一对玉镯子,采容取出玉镯奉上与沈安青,一边向千山道:“你一个小郎哪来的女人用的玉镯子?”千山此时已是满额头的冷汗,说不出话来了。
沈安青接过玉镯子细细看了,一对通透的翡翠镯子,瞧着成色是不错的,不曾瞧出什么来,一旁的翠云却是认了出来,低声道:“郡王妃,这镯子倒像是郑娘子先前用过的。”
正文第一百零九卷终究前生缘来结今世果
宣城长公主睁开眼,轻声唤道:“兰月。”
贴身侍婢忙上前扶了她起身:“殿下起来了?郡王妃在外候着有小半个时辰了。”
长公主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太过勤勉,怎么这么早又过来了。”
待更衣梳洗完毕,沈安青进来,轻笑着见礼:“殿下。”
长公主含笑道:“难得能来庄子上小住,偏偏为了我这老婆子累得你起早贪黑的。”
沈安青笑着扶着长公主的手向外走去:“不敢,便是在寻常人家,这也是身为人媳该进的本分。”
郑贤娘不曾过来用饭,只是打发人过来说,收了暑气身子不好,沈安青眉眼也不动,一边替长公主盛酪,一边吩咐金玲:“打发人回城请了医官来替贤娘瞧一瞧,别病得重了。”
那来报信的侍婢却并不就回去,只是答应着,却拿眼瞟着上席坐着的长公主。只见长公主吃了一口酪,向沈安青微笑点头:“这酪味道极好,实在是好手艺。”恍若未曾听到郑贤娘病倒的消息一般。
沈安青笑答道:“殿下过奖,这是采容下厨做的,也是得殿下不嫌弃才是。”
长公主笑着望向她身后的采容,又瞧了一眼金玲,笑着点头:“都是不错的,青娘调教地好。”
那侍婢知道已是无望,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待长公主用过吃食,沈安青吩咐人收拾了,自己却是起身到堂中拜倒,把宣城长公主连同下席的淑娘都吓了一跳。
只听她道:“殿下恕罪,昨日有一件为难之事,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裁断。”
长公主见她一脸肃容。正色拜倒在地,也敛了笑,淡淡道:“你且说来一听。”
沈安青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将淑娘昨日来寻她说听到郑贤娘要去河涌,自己匆匆赶过去,果然撞见郑贤娘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原本不该生疑,只是前一回在府里,我与奕郎一道回雅园,恰巧撞见贤娘在荷池边,似乎是有为难之事在偷偷抹泪。奕郎不便过问,我便上前问了,谁料恰巧看见贤娘手里拿着的正是奕郎从前用过的手绢。这一回我便好好查了查下房。谁料在箱笼里发现了这个。”她自袖中取出布包奉上去。
长公主看着布包里那对手镯儿,脸色十分难看,抬眼看向沈安青:“那人现在何处?”
沈安青却是道:“我请奕郎使了人送了他到洛遥坊去了,日后就在那一边当差。”
长公主大吃一惊,望着她:“青娘你这是……”
沈安青抬头望着长公主。目光坚定:“我并非为了追究此事而来,只是请殿下决断,若是真要迎贤娘进门,我便吩咐侍婢收拾好新房,打点准备。若不是,只怕长此下去。于贤娘和奕郎的名声都有损,更怕日后累了贤娘的闺誉。”她在赌,赌长公主并不想让郑贤娘嫁进门来。不然当初便该娶了郑贤娘,又岂会委屈她做妾。
长公主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下席战战兢兢的淑娘,示意让她退下,之后许久才开口道:“这事是我的错。我原以为带了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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