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第159章


她没有择床的习惯,但陡然换了地方,毕竟有陌生感,她虽然睡得熟,却没有做个好梦。
沈清月放在被子里的手有些热,她又不由自主地拿了出来,外边太阳下山,开始冷起来,因她手臂上有些汗,在外搁着,很快皮肤又变得冰冰凉凉的,睡梦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手臂和脖子似的,梦境变幻莫测,她前世被人掐死的场景又重现了……
顾淮吃了一会子的晚宴便溜了回来,他进院子的时候,瞧见沈清月的仆人都在廊下或者别处,喜房的门关着,他便猜想她可能在小憩,于是在庭院里便示意门口的丫鬟不要进去打搅她。
他轻轻地迈着步子,悄声往房里去,果然见沈清月睡着了,她睡相还行,就是胳膊不老实,单单儿地吊在床沿外,边沿正好过了手肘,想是很不舒服。
顾淮走到床边,凝视着沈清月葱白的手,自然地微拳,修长水嫩,像含苞待放的兰花。他又注意到她的手腕子上没有象牙串饰,大约是因为新婚之日,带着不吉利,所以取下来了。
他回味起扶她下轿的时候,她的手很软,很热,没有汗。
沈清月躺在床上,眉头皱着,呼吸略显急促。
顾淮不知道她是不是做噩梦了,但他不能让她手凉,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到底还是伸出去,隔着她的衣裳,捉住她的手腕子,准备往被子里轻轻放。
沈清月觉浅,哪知道她的手才刚被抬起,睡梦里受禁锢的感觉越发强烈,仿佛又回到死前不能动弹的那个时刻,她一下子惊醒,尖叫了一声,打了个激灵往后一退,猛然睁开眼,迅速缩回手,躬身躲在被子里,张嘴喘着气,瞪眼警惕地瞧着顾淮。
顾淮也吓了一跳,略有些急切地问她:“怎么了?”
她就这样怕他?
沈清月一见是顾淮,才松了口气,但梦里被捂死的感觉太真实了,她一会子还缓不过劲儿,脑子晕乎乎的,便没有及时回他的话,过了半晌才坐起来,脸色苍白地抱着被子喃喃道:“做噩梦了……”
顾淮看着沈清月垂下的长睫毛,密如羽扇,温声道:“好些了吗?”
沈清月点点头,捡起手边的衣裳穿起来。
罗妈妈她们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赶进来,紧张地看着两人。
罗妈妈在前边儿低头问道:“爷,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沈清月忙侧身对她们道:“没事,我魇着了。你们先下去。”
罗妈妈应了一声,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沈清月默默地穿着衣裳,脸颊还在发红……她不该睡觉的,这像什么样子,好像第一天就失职了,也不知道顾淮会不会印象不好。
顾淮怕沈清月在他面前穿衣裳不好意思,什么话也没说,便自觉去了对面的罗汉床上坐着。
沈清月穿好了衣裳,趿拉着鞋子走过去,随便绑了一下头发,有些歉然道:“可是吓着先生了?”
顾淮失笑,道:“我胆子可没有你这样小?”
沈清月也笑了一下,道:“我胆子不小的。”
若非是梦到了生死大事,她怎么会怕?
顾淮不信。
沈清月看了一眼天色,问他:“好像还早,先生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顾淮道:“有人替我挡酒,我托醉回来了。”他闻了一下手臂上的味道,道:“是不是酒味熏着你了?我这就去洗漱。”
他起身欲走。
沈清月拉住他的袖子,道:“没有没有。”
顾淮下意识瞧着她的手,沈清月像被烫了一下,赶紧抽回来,歉意地点了一下头,道:“先生累了一天,先坐一下,一会子用过饭了再洗漱罢。”
顾淮又坐回去,沈清月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给他,可他不接,只直直地望着她,微微地眯了眼,嘴角浮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沈清月愣然举着茶杯,她叫他先生啊……或许应该叫大人?
第137章 (修文)
沈清月向来聪明,竟在称呼这件事上,被顾淮给难住了。
她不管是叫“先生”还是“大人”,于夫妻而言,未免显得生疏,叫外人瞧出来了不好,只是叫“夫君”,她又喊不出口,毕竟他们为什么成亲,彼此心知肚明。
沈清月思索许久,方道:“要不……我在人前尽量不要喊你,人后就和现在一样。”
顾淮失笑,在人前不要喊他?她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淡笑道:“我字怀先,你且先叫我的字,若有不便之时,你自己揣度着叫什么比较好。”
沈清月脸上热意退去一些,她点了点头,道:“我尚未取字,你叫我的名就是。”
顾淮道:“我是记得你的笄礼没有办……”
沈清月解释道:“我生辰是正月,本来说春天办的,因一些事耽搁了,就没办,不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我不大在乎这个。”
顾淮心道,还是沈世兴太疏忽了,正月离现在也太久了,索性等明年替她再办,他嘴上却说:“你名字也好听。”
沈清月抿了个笑,其实她觉得沈清舟的名字是家里几个姊妹当中最好听的。
两人坐了一会子,厨房里又做了晚膳送来。
春叶和夏藤上的饭菜和碗筷,罗妈妈领着其他丫鬟安置去了。
沈清月不知道顾淮的口味,便使唤着丫鬟荤素搭配着放,她又问丫头们吃了没有。
春叶细声答道:“等伺候爷和夫人吃过我们再去吃。”
顾淮道:“你们先去。房里暂时不要人伺候。”
两个丫鬟齐齐应了一声,屈膝行礼后退下。
顾淮捡起两双牙筷,捏着一双筷柄,递给沈清月。
沈清月接了筷子,默默用膳。她半下午吃的是粥,早克化了,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了一桌子,她很有胃口。
顾淮今日喝多了酒,到现在其实也饿了,夫妻两个一起将菜吃去了大半。
丫鬟来收拾的时候,顾家的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顾家的太太和顾三都过来了一趟,夫妻两个一道应付完,才携手回屋。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夜里亥时初,两个人都乏了。
沈清月早洗漱过了,顾淮还没有,她进了屋子就道:“屋子里你原先的东西我都还没动,不知道你常穿的衣裳和常用的物件放在哪里。还有你平常的忌讳……我也都还不清楚。”
顾淮个子高,他站在沈清月身后,替她打了帘子,让她先进去,在她身后道:“屋里的东西,随便你动,这院子里都随你去,东西也随你使用。我也没有什么忌讳,就是喜欢清静,房里你我同在的时候,就不要丫鬟贴身伺候。”
沈清月知道顾淮的意思。
帘子外的丫鬟也乖觉,上了完了茶水,就退了出去,只站在大门口听候吩咐。
沈清月站在罗汉床边,没有先坐下,而是等顾淮过来了才与他一道坐下,道:“那我明日再看看房里你常用的东西。”
顾淮摇头道:“明日恐怕不行。”
沈清月心里猜到了些许,新婚第一个白天,要去见姑舅,顾淮双亲不在,也没有祖父祖母,明日该是清闲的。
今日顾家的人来帮这么大的忙,肯定和顾淮上次说的事有关。
她问他:“咱们要去顾家?”
顾淮点头,他的手边丫鬟刚沏过来的茶水冒着热气。
沈清月蹙眉问:“你和顾家……仿佛很熟稔。”
按理说,顾家派体面的妈妈过来替顾淮周全便是,顾家的太太直接来了,这太看重顾淮了。
顾淮道:“可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过的?”
沈清月道:“记得,你说你父母是你养父母。难道你的亲生父母,是顾家人么?”
顾淮点了点头。
沈清月目露惊诧,她回想了一下,顾家比顾淮年长的人,不就顾老太爷和顾老爷吗?他难道是顾家的私生子?那顾三怎么还会容得下他?
顾淮缓声道:“顾家,是我的外祖家。我母亲,是顾家的姑娘。”
沈清月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了些什么,却实在记不起来,便问道:“我好像从未听说过和你母亲有关的事。”
顾淮眼睫半垂,搁在炕桌上的并不碰茶杯,渐渐捏起了拳头,道:“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当然没听说。二十年过去,也没人记得她了。但永恩伯现在的这位夫人是他第三个妻子,这你应该知道?”
沈清月慢慢地点了几下头,脑子里终于记起来了,前一世永恩伯府被抄家,好像就牵扯了顾家的事,因那事传出来的消息不多,又与她和张家没有干系,她不过略有耳闻,知道的不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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