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劫》第236章


甚至有人说季昭华是天生的寡妇命,先是克死了父亲,兄长,一家老小,然后就是孟辰良,现在又是夏侯忱,似乎谁沾了季昭华就少不得要死似的。
这样的闲言碎语,季昭华从来身上就不少,在夏国的时候,她是宠妃,又背上了毒杀太后的罪名,背后骂她的人哪里会少。
季昭华当然可以闭门不出,将这些话都装作不知道,但是这样活着太憋屈了,那座金贵的宅院,也变成了最奢华的牢笼。
她早已经过厌了这种生活。
此时面对弟弟,季昭华只是说:“你知道我的。”
从来她就不是一个想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女子,她这样的性子,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注定就是一场悲剧,现在继续留在京城,也不过就是给季旷摸黑而已。
她的弟弟会成为千古一帝。
又如何能被她这般连累了呢。
季旷看着季昭华,她的侧脸还是那样的美好,现在又多了几分疏淡的样子。
她是真的看淡了一切了吧,季旷低低的呢喃,“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季昭华听到了他的话,却无从说起,她留在京城,不嫁人是不可能,就算是不嫁人,京城也会出现什么长公主养面首的传闻,只要有她在,所有人都会记得曾经的夏国。
她走,是必须的事情。
“走之前,来求你,别杀夏侯慎。”
季旷摇头,“朕不会杀他的,你要不要见见他。”
听到季旷要留下夏侯慎的性命,季昭华是真的很开心,至于见见夏侯慎,季昭华没有同意。有些怕见到夏侯慎的,怕看到那湛蓝色的眼眸,会想起另外的一个人。
…………
季昭华走的无声无息,只带了两个侍卫,还有春环和孩子。
马车出城,守城门的将领却换成了金戈,季昭华没想到临走还能见到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金戈好似没有看到季昭华似的,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快走吧。”
赶车的侍卫急忙赶着车走了,金戈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口气。今日一别,从此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想起独自枯坐在尚书房的季旷,金戈心中更是难受。
挥手就对着身边的人一鞭子,“天下这么大,找个女人都找不到么!”
那人只是抿唇,找到了又能如何,连齐执意要走,谁又能留得下。
金戈只有叹气,看着高高的城门说:“难道这城里有毒气,弄的她们一个两个的都唯恐不及?”
马车里,春环抱着瞪着眼睛四处乱看的壮壮,孩子第一次出门,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的。春环对着季昭华问:“主子,咱们去哪里呀?”
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离开,到底要去哪里啊。
季昭华伸手摸摸壮壮的脸,问春环,“从前咱们的日子,你觉得哪里过的最舒心?”
这个问题,春环真的思考了一阵,才说:“慈恩寺吧。”
虽说在慈恩寺的时候,日子过的清贫,可是那段日子,是春环最快乐的日子,那里是她跟卫一相识的地方,也是他们大婚的地方。巨估讽血。
那里有春环的第一次怦然心动,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季昭华点点头,“咱们还是会慈恩寺去吧。”
不仅是春环,那里也有季昭华的全部美好记忆,可爱的映雪,也是最喜欢那里的,天天满山遍野的跑,那时候的日子,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最无忧无虑的。
再者,“听说慈恩寺现在供奉着这次夏国死伤战士的牌位。”
死了那么多的人,总要有个地方供奉,季旷对夏国也算是仁慈,将夏国所有死难将士的牌位都供在那里。
让那些找不到家属尸首的人,从此后也有个供奉的地方。
听季昭华说起这个,春环的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不过还是贴着怀里孩子的小小脸蛋儿,轻声说:“宝贝,咱们要去见你爹爹了。”
就这样,他们在慈恩寺落脚下来,还是从前住的那处地方,虽然季昭华离开的京城,可是她还是皇帝的亲姐姐,一切事务自然是很顺利的。
尤其,她还找到了夏环他们,只是男人们都去了战场,至今都没有回来。
夏环是个没遮拦的,有一次开玩笑竟然说她们现在都成了寡妇窝了。
说的众人都是一愣,倒是季昭华笑笑,说:“可不是嘛。”
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季昭华现在全心的做起农妇来,头上扎着兰底白花的方巾,正儿八经的在门前的山坡上种了好些植物。
其中就有当年映雪从小沙弥那里认来的薄荷。
郁郁葱葱的,手掌心挥过,清清淡淡的味道飘过去。
季昭华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几口,再睁开眼睛,眼前却站了一个人。
良久,季昭华突然笑起来。
番外 :青山依旧在
又是一年好春光。
壮壮已经能跑能跳,在慈恩寺这样的地方,更是撒欢的跑个不停,春环没少跟季昭华抱怨。这孩子精力足。季昭华只是笑,就是精力足,那也累不到春环不是,卫一简直将他那儿子看成眼珠子,瞧着那样子,现在就要给儿子教武艺了呢。
说起这个春环更是叹气,这儿子跟老子简直就跟天生的冤家一样一样的,儿子是春环一手带起来的,自然跟春环亲的很,到了如今都这般大了,还往春环怀里钻个不住,而这卫一呢,说是爱孩子爱的什么似的,看到儿子那脑袋瓜子往媳妇的胸口扑腾。脸色的颜色也不是很好。
季昭华成日里看这小两口闹别扭,也算是娱乐,晚上跟夏侯忱在一处,也算是有些嚼头,夏侯忱跟季昭华现如今也是过起平平淡淡的日子来,每日里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虽说是无风无浪的,日子倒是过的安逸的很。
原想着日子就能这么过一辈子下去的,谁知道临时出了变故,这日季昭华突然脸色大变晕厥了过去。
夏侯忱也是惊了神。
可是这到底是在山里,哪里去给季昭华去寻郎中,拗不过夏侯忱,这才进城去看看郎中。好在路上季昭华就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们已经在慈恩寺的山上住了快一年,正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以千年,再一次入城。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季昭华被安置在马车里,夏侯忱陪着她,现在楠城早已经不是都城,自季旷统一之后,现在的都城定在了原先周国的都城,也就是现在大定国的都城,早已改名叫定城。
楠城不是京城之后,不仅没有没落下去,反倒变的更加的繁荣起来,少了那些达官贵人的打压,这地方又是最繁华的腹地。自然少不得发展的更好,听着马车外面人声鼎沸,就能想到外面的繁华。季昭华怕夏侯忱受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夏侯忱为什么没有死,他与季旷之间又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季昭华都没有问过。他们可算是生里死里的走了一遭,实在是不想再去问那些事情,他还活着。他来了,对于季昭华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可是现在再一次踏足夏侯忱失去的土地,季昭华还是担心他的心情。
夏侯忱侧头低头看季昭华一眼,见她脸色恢复了些,便吻了吻她的额角。
当年放手给季旷,也是想的十分清楚的,天下大统是人间正道,就算是他全力的抵抗,最终也逃不过这个条路的,还不如放百姓一条生路。并且夏侯忱抱着怀里的娇妻,皇帝这个位置夏侯忱已经做了多年,对其中的苦楚很是清楚,权利虽好,但是付出的代价却大的很,当年失去映雪的时候,夏侯忱就明白,有些东西没有了可以继续努力,但是有些东西没有了那就是永远。
这一年的日子过下来,他太知道什么是好日子,什么是坏日子了。
“别想那些,我现在有你就足够了。”
总还有个人陪他相守半生,人世孤独,有你共度,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季昭华抬起头来,岁月对男人总是宽待,夏侯忱一如当年她见到他时的俊朗,高耸的鼻梁,深刻的眉眼,就是下颌骨看起来都是方正刚毅的。 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在山里这一年,跟着慈恩寺的主持也是讲经学法,身上那些戾气已经全部消弭,现在的夏侯忱就像是被岁月打磨的最上好的暖玉,让人瞧着就心生温暖。
这么想着,季昭华将头又往他的胸口处埋了埋。
他们之间,是说不出什么情情爱爱的,陪伴是最长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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