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封推]》第230章


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位低矮瘦小的老人,安叹卿慌忙抱拳深躬行礼,又惊又喜:“原来是吴师,叹卿有礼了!”曾任内卫大提督的吴仁,于武学一途上指点过年轻时的安叹卿,有半师的情份。
“叹卿还以为您老一直在北境,没想到您老会在京里。”安叹卿心中又多了一份底气。乌义虽然当了几年大提督,但威信如何能与执掌内卫十几载的吴师相比?!有吴老提督在,内卫这个宫中最大的武装部门就不会乱!
“老朽一直在玉松公主府上荣养,这不,进宫来护卫主子了。”吴老提督负手踱到安叹卿身前,仿佛轻描淡写地问,“安大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安叹卿不禁苦笑。少年时那场人尽皆知的暗恋情事,时到今日,都不能让人对他放心。他深深地再度向吴仁行礼,低声道:“请吴师信叹卿一次,叹卿是先帝的臣子,永远都是!”
吴仁嘿嘿低笑两声,点头道:“你心里清楚就好!安大将军,不怕把丑话说在前面。玉松公主无忧,你安家满门老少也无忧。你行事之前,多想想先帝的信重,多想想你父安老帅和你们安家祖祖辈辈用血肉性命生生铸就的荣耀!老朽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罢!”
话音落定,人也不见了踪影。安叹卿抬头四顾,暗自心惊。他早知吴师多疑,也不怪他不信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安叹卿继续向长青殿走去。今日及以后,世人皆会看清他。L
☆、第五章 孤和孤
进了长青殿,安叹卿便看见玉松公主的背影虽纤弱却分外笔直。他快步上前,单膝点地行礼道:“启禀玉松公主殿下,因遗诏委实分不出真伪,东昌兰真公主殿下提议请您前往澄心殿鉴别。微臣无礼,斗胆敢问公主殿下,可否随微臣一行?”
高大身影挡住了一些微弱灯光,安叹卿的面庞一半明亮一半阴暗。武令媺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缓缓点头道:“既是如此,玉松便随大将军走一趟。”她转头瞧过去,又说,“泰王兄,康王兄,事关江山社稷,还请二位皇兄也随皇妹同去!”
安叹卿也接话说:“东昌兰真公主也有言,请康王和泰王两位殿下以国事为重!”
泰王此次没再推托,长叹一声之后站起。康王却仍然嚎哭不起,不过武令媺只等了一会儿,他也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身,顺从地跟在泰王身后慢慢走出了长青殿。
武令媺跪了太久,两条腿麻得厉害,一起身差点摔倒。安叹卿就在她身边,急忙伸手轻轻地扶了她一把。
武令媺对安叹卿点点头以示谢意,却听一个细微声音在耳边说:“殿下,皇后娘娘已经拿住后宫大局,正在季大监护卫下往前朝而来。殿下大可放心行事!”
这是安叹卿以内力传音,武令媺对这种说话方式一点也不陌生。她好奇的是,为何安叹卿要向自己示好。如果金甲军从中做梗,她相信徐皇后恐怕不能这么快就掌住后宫。而这个消息,他也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
正在猜度时,安叹卿又传音相问:“斗胆请问殿下,监国金龙玺殿下可随身携带?”
大行皇帝将那方袖珍小巧的九龙金印交给武令媺时。当时在场的就只有父女俩和徐皇后三个人。闻听安叹卿此言,武令媺心中微动。此人也知监国金龙玺被大行皇帝授予了她,他这是在从侧面证实他的忠诚可靠?
但,局势实在不明,安叹卿曾经的立场也无法令人完全放心。对于他的问题,武令媺只以面无表情回应之。她半句话都没有,甚至不曾看他一眼。径自在金生水和许绍烟的护卫下这就要赶往澄心殿。落在她后面的安叹卿。不禁不着恼,反而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忽觉背后如芒如刺,而殿内哭声突然间就弱了许多。武令媺下意识扭头去望。就见几位皇孙正扭头直勾勾地望着她。
脚步停顿,武令媺声音舒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轻声道:“你们皇祖父大行。你们父王因事无法在这里守灵尽孝,你们便多给你们皇祖父磕几个头。既是为了你们父王,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几位皇孙连忙点头,不敢再看她,急急转身再度伏地哭嚎起来。
武令媺低叹一声。不再迟疑,快步走出长青殿。一路无话,她裹着夜晚阵阵寒风。踏足澄心殿。一进去,淡淡扫了几眼。她便将情势看得清楚。
禄郡王、瑞王、泰王成三足鼎立,各据一方。和王泰王两兄弟窃窃私语,东昌兰真公主与几位宗亲不知在说什么,康王缩在角落里还在流泪不止。安老帅、礼部杨尚书、兵部尚书桓国公谢骏以及辅臣之一的刑部尚书连尚介老大人和其余几位部堂高官也自成一个小圈子,默然无声静静站立,脸上多有悲色。
见到武令媺出现,众人都看过来,众臣请安行礼不迭。武令媺示意免礼,也见过了几位宗亲和皇子。
东昌兰真公主地位超然,原本她这个出嫁女没有圣旨是不能径自入宫守灵的,但她就是与其余姐妹不同地来了。不仅来了,她还堂而皇之地插嘴新君之事,把武令媺扯进浑水里。
说实话,武令媺真心不想再看见她,但也知道这不可能。东昌兰真公主不仅是正儿八经的嫡公主,还是背后站着几位重臣的实权公主。她和别的公主,不一样。
“玉松见过皇姐。”武令媺向东昌兰真公主行礼。
东昌兰真公主缓步行来,状似亲切地扶住武令媺,脸上满满的哀愁之色,低声道:“玉松儿,这事儿咱们躲不开,你费费心罢!”
武令媺抬头,凝视眼前这张美丽也丑陋的容颜,摇头道:“皇姐,国之大事,玉松不会躲。但是皇姐,”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冷淡,“您是出嫁女,未经传召擅自入宫倒可以用为父皇守灵尽孝这借口来推托。可父皇遗诏立谁为新君,这事儿,您,管、不、着!”
后面几个字,武令媺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自她得知颜无悔竟然是先孝仁太子的遗孤,她就放胆猜测在新君之事上东昌兰真公主绝对会起妖娥子。本来几位皇子争夺大位就已经够让人烦心了,东昌兰真公主这个不孝女还要搅风搅雨,实在叫人厌恶之极。
东昌兰真公主面容微僵,神色也渐渐变冷。她忽然掩口一笑,端的风情万种,但还不等她开口,武令媺又道:“父皇英灵不远,皇姐为何事笑得如此开心?您生得极美,但有些事儿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玉松啊玉松!”东昌兰真公主深吸一口气,看向武令媺的目光里终于流露出不再加以掩饰的鄙夷不屑,“你可知道,你……”
“好了!吵吵什么?你们父皇英灵未远,见你们姐妹不和能放得下心?”怀睦老亲王用手中龙头拐在地面重重一拄,怒道,“你们姐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玉松儿,先过来看看这两份遗诏。兰真儿,你去瞧瞧你父皇大行需要的各色物事是否齐备。明儿一早,各府就要进宫哭灵,万事怠慢不得!”
怀睦老亲王显然是站在武令媺那边的,东昌兰真公主咬咬银牙,还要再争,却见她的亲舅舅桓国公谢骏以目示意轻轻摇头。她也知在明面上自己于皇位之事上确实没有置喙权,只好不甘退下。
临走前,东昌兰真公主的眼角余光看向安叹卿,隐蔽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安叹卿仿佛没看见这眼色一般无动于衷,她反而放心离去。
把那个将自己拖入浑水里的万恶搅事精给轰走,武令媺觉得心里稍微敞亮了一点。她示意金生水和许绍烟守在殿门口,自己走向那方她曾经多次伏案练字的大书桌。
手轻抚桌面,她真是悲从中来,眼里刹时就变得湿润,几乎不能自抑。在这里,她度过不知多少岁月。她的老父亲手把着手,一笔一划教她描红写字,抱着幼小的她在膝上柔声讲解书本。
武令媺喉中哽咽,轻轻颤抖着双手捧起一份遗诏。看着那熟悉的字体,她瞬间泪眼模糊,差点失态大哭,只得死死咬住嘴唇。
“殿下,还请节哀,国事要紧哪!”安老帅身为武令媺的封地太平县驻军龙骧军大将军,也是看着武令媺长大的长辈,见武令媺如此悲痛,再想想方才东昌兰真公主的言行举止,一时间,老将军心里感触良多,更有深深怜惜,但又不能不劝。
“抱歉,老帅,我心里实在难过太甚。我很快就好!”眼泪一行行止不住地流出,武令媺慌忙放下遗诏圣旨,背过身去用手帕擦泪。可这眼泪越擦越多,她努力不断深呼吸,好久才将情绪再度压制下去。
“殿下赤子孝心,先皇英灵未远,必定得见!”安叹卿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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