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封推]》第233章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东昌兰真公主以袖掩面,急急后退数步,避开了那副血腥画面。她的忌惮目光从那三根长针之上扫过,心中只愤愤。满鼻的血腥味儿,却不见地上有一丁点血迹,那三根长针真是歹毒无比。
“冯良兴试图刺杀玉松公主,反被公主毙于袖箭之下。”安叹卿就站在殿门口不远处,低声解释。
东昌兰真公主看向武令媺,嘲讽道:“皇妹可真是好本事,据孤所知,良兴公公虽不算是内廷有数的高手,身手却也不弱。没想到皇妹居然能将良兴公公一击毙命。”
武令媺面色如水,沉静幽深。她端坐于澄心殿左侧锦榻之上,脸色苍白。闻听东昌兰真公主此言,她微蹙的眉目忽然松展,一些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抬头看过去,她慢慢道:“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皇姐的提点。现在孤想明白了,并不是孤本事大,是良兴公公自愿受死呢。”
方才发生的那事儿,直到现在还叫武令媺心有余悸。也正是因为她百思不得其解,才会将冯良兴的尸体一直留在殿内,没有叫人搬走。
方才,武令媺虽言辞闪烁,但话里话外意思毫无疑问是质疑这两封遗诏都是假的。
因冯良兴在澄心殿侍候的时日仅次于季良全,且身为宣旨大太监,冯良兴对大行皇帝的笔迹是极其熟悉的,他不应该看不出这两封遗诏存在的问题。
故而,武令媺才敢于向冯良兴试探一二。她曾经听到过某个小道消息,说澄心殿有宣旨太监私下里揣摩大行皇帝的笔迹和书写习惯。若非她已经出宫,她一定会将这个人给揪出来。
所以,当她细细分辨这两封遗诏,发现了并不十分隐蔽的破绽时,她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冯良兴。果然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她却敏感发现冯良兴有异常。
这完全得益于在大行皇帝身边长大,否则武令媺不可能对御前这些大小太监如此熟悉。或许旁人无法察知,但武令媺就是敢肯定冯良兴身上绝对出了问题。那么,藏匿于玉松公主府的内贼也呼之欲出。
——十有*就是冯良兴的徒弟,她的太监总管方德旺。
真没想到会是这对师徒!武令媺内心腾地烧起一把烈焰,她死死地盯住冯良兴,盯得他一步步向放置了两封遗诏的长长书案走来。
就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冯良兴蓦然腾空而起,直扑书案。那一刻,武令媺知道他的目标可能只是遗诏,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举起胳膊,用袖中唐锦堂所赠的巫木手弩朝冯良兴射出了三枝精巧袖箭。
按照当时武令媺和冯良兴的位置,这三枝袖箭最多只能使冯良兴受伤,绝对不可能正中他的心脏部位。偏偏,那三枝袖箭就扎在了他的要害之上,让他当时便毙命身亡。原本武令媺百般疑惑,东昌兰真公主这样一说,她便恍然大悟。
若冯良兴真如东昌兰真公主所说身手高明,他只需要不多的真气就能轻松拂开袖箭。可他没有。不仅如此,恐怕他还是自己有意迎上了那三枝袖箭,否则不能说明他的死亡。
冯良兴是有意送死!可他为何要死在自己手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武令媺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已经意识到,她很可能会背上一个大黑锅——杀人灭口!L
☆、第八章 猪一样的队友
两排宫灯长龙自云阶蜿蜒而上,徐皇后的鸾轿正飞速上行。兰韵宫走水一事,她在路上也已经知晓,指派了一名近身宫人前去周全。再有季良全以内廷大总管的身份也让人去善后,当可不必挂心。
其实诚敬夫人会自裁,这在徐皇后的意料之中。这事儿,可善了,也可往大了闹腾。若是新帝有心,为了拉拢瑞王一系官员——尤其是林大学士,完全可以给诚敬夫人安一个追随先帝下去侍奉的美名。但若新帝要借题发挥,趁势处理了瑞王一党,此事便能办成大案。
虽然大行皇帝没有明言,但徐皇后才智过人,对新帝的真正人选心中已有明悟。将后宫拿到手中之后,她急急赶往乾宁宫,就是去给新帝保驾护航,顺便巩固自己的地位。
鸾轿由八名强健内监抬着,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地到达了云阶顶端。季良全护在鸾轿旁边,甫一上云阶,便自暗中小跑出一名内监,正是他的小徒弟八宝。八宝紧跟在季良全身后,低声将不久之前发生的诸事都禀报了一遍。
坐在鸾轿里的徐皇后自然也听见了那些。闻听只有两封遗诏出现,她不禁微微蹙眉,在心里一叹。
果然,正如大行皇帝所预料的那样,泰王真的忍住了诱惑,并没有将那封遗诏拿出来。也不知他是对他自己拥有莫大的自信,还是他的耳目探听到了些什么,但这种情况不是大行皇帝想看到的。
沉默片刻,徐皇后掀开轿帘,对季良全示意。季良全会意点头,又低声对八宝吩咐了几句。八宝无声行礼退下。目送徐皇后一行拐入了前往澄心殿的长廊,他飞快地向另一条长廊跑去。在他身后,有数名内卫紧紧护送,身法超绝,显然都是高手。
八宝跟随季良全多年,也早已习得一身不弱本事。他脚程极快,不一会儿便从一处殿堂的侧门闪身进去。再穿廊过门。来到一间暖阁。那里面。正有几个宫女儿忙忙碌碌煮茶分点心,要给住在正殿里的几位宗室小贵人送去。
这些小贵人当中,大行皇帝嫡亲的外孙女淳和公主地位最为尊崇。但她到底是外姓女。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去给大行皇帝哭灵致哀。可淳和公主思及外祖父的慈爱宠溺,在屋里哭得几次晕厥过去。她的贴身宫人急得要死,只能小心侍候,不敢大意。
八宝站在暖阁门口目光一扫。看见自己要找的那名绿衣宫女恰巧正在。他悄悄松了口气,低声招呼:“汀儿。汀儿。”
那绿衣宫女抬头瞧去,见是八宝,眼瞳微缩,急忙走过来。行礼后恭声问:“八宝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暖阁里众多宫女都瞧过去,见是八宝。也急忙行礼不迭。她们不全是宫里的宫女,但都知道八宝是季良全的徒弟。在御前也是有几分宠爱的。
“宫里适才走了水,咱家特意过来瞧瞧。你们这儿的茶水炉子一定要小心,可万万不敢弄出祸事来。”八宝扫了那些宫女儿一眼,见她们都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己,这才紧紧盯着汀儿的眼睛,慢慢地说,“汀儿你在淳和公主身边侍候,更要当心公主的身子,别叫兰真公主太过记挂。”
汀儿身子一震,缓缓点头,轻声道:“是,八宝公公,汀儿明白了。”其余宫女也齐声应了是,八宝再看了汀儿一眼,转身离开。
汀儿闭了闭眼睛,纤细的手指抚过袖袋,脸上看不出异色,她的心却是跳得格外厉害。将送给淳和公主的茶水帕子端好,她离开了这处暖阁,脚步如飞,一会儿便到了淳和公主的寝殿。
一刻钟后,淳和公主换了宫女的衣裳,在汀儿的护送下,偷偷离开,紧赶慢赶来到长青殿。淳和公主不敢冒然进去,因她这段时间常在长青殿来往,值守的无论金甲军还是内卫宫人都认得她,她出现于此处肯定会叫人怀疑。
幸运的是,淳和公主与汀儿绕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名与郑家有瓜葛的金甲士,请他给泰王嫡子武赟嗣带了话。一刻钟过去,闻听得澄心殿那边突然闹腾起来,多有内卫金甲士奔往,武赟嗣总算出现在了淳和公主面前。
“赟嗣哥哥,你快别多问了!把这个拿着去澄心殿。”淳和公主急急将一卷被丝绸裹住的手指长细细物事给塞进武赟嗣手里。
她不给武赟嗣说话的机会,双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看住他说:“想要心想事成,就赶紧把这个拿去给皇后娘娘。记住,一定要给皇后娘娘!她与你母妃有亲,不会站在旁人那边!”
一边说,淳和公主一边使劲推着武赟嗣走,又低声道:“赟嗣哥哥,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我不想嫁给颜无悔!”
武赟嗣紧紧握住手中物件,他的触感告诉他,被重重包裹着的是卷轴也似的纸张。这纸张可能只是一幅画,也有可能是——圣旨!
方才,武赟嗣在长青殿哭灵,有两封遗诏的事儿他亲眼目睹。他真想跟着那些宗亲重臣一起前往澄心殿,去瞧瞧那两封遗诏会属意于哪位皇子接位,其中是否会有他的父王。可他的父王没有动,他更加不敢动。
不知为什么,武赟嗣有时候觉得父王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骄傲有之,冷漠有之。他敏感的小心灵甚至还曾经捕捉到父王看着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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