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147章


阿蘅身上讨回,恩是恩,怨是怨,这笔账,他会讨算清楚,母亲生他养他,他不可做出有违孝道之举,唯有将母亲的爪牙一一剥离,令母亲安于侯府内宅,手下彻底无权无人,再不能给阿蘅带来任何伤害……
他愿付出任何代价,去做成这些事,可若阿蘅不在他身边,这人世间,该是多么严冷……
沈湛眸光更急,绞视着身前的女子道:“过去的事,我会努力忘记,母亲那边,我会想办法,陛下那笔帐,我会去讨回,所有忧患都可以排除的,所有孔洞都可以填补的,阿蘅,给我一些时间,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做给你看,好不好?”
他见阿蘅仍是不语,急得语无伦次,“要不……要不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好不好……就……孕期……孕期好不好?……若孩子生下后,你还是看不到将来,还是想要和离,那时我们再分开好不好?你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他急攥紧她的手,如抓住最后的希望,紧盯着她的双眸,轻声问道:“好吗?”
温蘅不能再看明郎的双眼,她垂下眼帘,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我不想再等了。”
她道:“我累了。”
两手空空,阿蘅决绝地起身离开,走至书案前,铺纸提笔,沈湛拖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去,望着她以毫无凝滞的行楷,一气写就“和离书”三字,心如刀绞。
他们的婚书,是他们二人亲手写就,她写一句,他接一句,最后一共书就三十六字: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永结鸾俦……新婚燕尔之时,夜深不眠,缱绻情浓之后,他与阿蘅沐浴更衣,倚窗望月,薄斟两盅小酒,勾挽着阿蘅的手臂,如饮洞房交杯,在明月见证下,眼望着她,轻轻道:“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沈湛紧攥着双拳,望着她写下最后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没有她,余生何来欢喜……
沈湛哑声低问:“和离以后,你会欢喜吗?”
温蘅毫不迟疑地点头,沈湛目望着身前眉眼冷凝、隐忍泪意的妻子,过往种种,如画页在眼前闪现,郁郁寡欢的楚国夫人,温柔窈窕的新婚少妇,娇羞动人的嫁衣新娘……最终定格在琴川城外桃花林,她抱着满怀桃花,回眸一笑,喜乐无忧。
……是他沈湛,将她执意娶回京城,让她沉沦深渊,成了伤心之人……
垂在身畔的双拳,艰难地慢慢张开,沈湛低道:“分开以后,你要高兴一些,不要再流眼泪了,也不要再多想,你没有负我,没有对不住我,一点点都没有,往后,不要在心里再想。”
温蘅沉默须臾,亦道:“人生在世,总会有牵绊,为人子,为人臣,理应忠孝,我不怪你,一点都不,你也不要再挂怀。”
“……好。”
纵是艰难缓慢,五指终是舒展开来,沈湛抬手执笔,在和离书上写下“沈湛”二字,与“温蘅”并行,一如婚书。
第121章 二合一
二月十四,圣上下旨,昭告天下,武安侯沈湛之妻、刑部郎中温羡之妹——楚国夫人温蘅,原为太后娘娘宫外之女,今封为永安公主,食汤沐之邑千户,并赐宅邸车马、绫罗绸缎、金玉珠宝,原青州经学博士温知遇,救养公主有功,赐千金良田,并追封永安公主养母安氏,为五品宜人。
圣旨一出,朝野皆惊,一片哗然。
楚国夫人竟是太后娘娘宫外之女,还是其次,大梁臣民,更为惊讶的是,圣上对太后娘娘宫外之女的册封等级,竟是如此之高。
就算圣上纯孝,为讨太后娘娘关心,对这同母异父的姐姐,进行封赏,县主已经足够,再往上,郡主必得引起非议,更何况,是堂堂公主之尊,所谓公主,乃帝王之女,楚国夫人与先帝并非父女,岂可受封公主,混淆皇家血脉。
册封楚国夫人为永安公主,此举已令非议如沸,紧跟着的食邑千户,更是叫人瞠目咋舌。
循大梁制,嫡公主食邑五百,出嫁增一百,庶公主食邑三百,出嫁增五十,华阳大长公主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妹妹,也是大梁开朝以来,最有权势的公主殿下,未出嫁前食邑已增至千户,嫁与老武安侯后,食邑累年积加,再增千户,不仅手中权势,是梁朝公主之巅,所受食邑,亦是前所未有。
无独有偶,先帝宠爱妹妹,破例增加食邑,今上,亦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容华公主,宠爱有加,登基之后,将公主的三百食邑,累增至一千。
楚国夫人既非圣上同父姐弟,又无同伴长大之谊,之所以能比肩甚至越过容华公主,初受封即受食邑千户,唯有太后娘娘因失而复得之故,对楚国夫人爱怜无比,甚已越过先前倍受宠爱的容华公主,纯孝侍亲的圣上,以太后之乐为乐,破格册封,厚赐食邑。
大梁虽以仁孝治国,但圣上这孝,也孝过头了吧?!!
此旨甫一昭告天下,朝臣劝谏的奏折,既如茫茫雪花飘向御殿,几要淹了御案。
皇帝随手翻了几本,见写来写去,不过都是先颂扬一番圣上纯孝,乃天下臣民表率,接着谏请降低永安公主等级,减少永安公主食邑,陈明此举是如何如何不合制,然后拟想如圣上一意孤行,将造成何等不良影响,有损圣主形象等等,暗戳戳地写上几句,太后娘娘如此大张旗鼓地破格宠爱,让先帝脸上不大好看,搞不好先帝泉下有知,夜里要给他这个圣上托梦,和他谈谈心的,最后再跪个安。
皇帝一点都不安,尽管迫于形势,认了命,将错就错,将毫无血缘关系的“假姐姐”,认做了同母异父的“真姐姐”,彻彻底底地放了手,断了自己的心,遂了她的愿,让她与明郎双宿双栖、白首不离,让那个有一半可能该唤他为父皇的孩子,永远成为明郎与她的孩子,未来的某一天,或会叫他这个生父,一声舅舅,但心中的伤怅不甘,又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消得干净?!
消不干净了,这一世,他都是求不得的伤心人了,从前,他还可做个角落里的小贼,偷香窃玉,对她大表情衷,将心里话,全都说给他听,此后,他与她,虽其实毫无血缘,但明面上,只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不但不能再有任何亲密举止,言语神色上,也不能再流露半分。
他用这个“假姐姐”的身份,给她筑就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免她再受风雨欺凌,抵抗一切明枪暗箭的同时,自己却被那个“假弟弟”的身份,禁锢在无法逃离的囚牢之中,打开牢门的唯一钥匙,是她的性命,终这一生,他都只能困于牢中,无声地望着她与明郎,踏过他这个劫波,鹣鲽情深,执手不离,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他就只是那个偷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雪人的小孩子,自以为拥有了,藏在身边,做着美梦,却不知他无知而狂热的爱,是灼化雪人的孽火,美梦醒来,原本冰清无暇的雪人,已化为冰水,他灼伤了她,她从此就如冰澈的雪水,无论他怎么试图抓握,都只会从他指间无情流逝,再也无法执她手,吻她眸,做着有生之年能得她莞尔一笑的美梦。
有生之年,咫尺天涯。
他们是表面看来最亲密的家人,却也是暗地里,最疏冷的旧人。
昨日夜里,他送母后回昭台宫后,回到御殿,屏退诸侍,拿出袖中那只小方匣,坐看了许久。
那匣中原本原本层层叠叠,盛放了许多“蘅”字,刀工从极糙到尚可到精美,无事之时,他总想着她,想着她,却不能见,亦不能说,只能将自己闷在寝殿内,一张张地剪着红纸,剪着剪着,技艺纯熟,他有时看着新剪的“蘅”字,都忍不住想,他这手艺,大抵可去民间摆摆剪纸摊了,后来转念又想,这摊子摆不起来,古字万千,他只会,剪一个“蘅”字。
他从前只唤她为“夫人”,如今需唤她为“阿姐”,他剪了许多的“蘅”字,却从未唤过她一声“阿蘅”。
他挑送了剪得最好的一张,作为送给夫人的最后礼物,夫人转走向明郎时,扬手将之抛在风中,那载着他最后心意的红色剪纸,就如这春日里的一片落红,飘落水中,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夜里回到御殿后,他将余下的剪纸,全都洒向了火盆,这事,他去年也做过一次,当时,他转瞬便悔,急急踢翻了火盆,捡起了碧玺珠串,碧玺珠已散,他的念想,也该彻彻底底地散了,再没如去年悔踢火盆、抢救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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