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160章


来杀身之祸……
她所忧之二,是为兄长,兄长有意设下玉鸣殿之事,并有意告诉她,他是在利用她,他所作所为,皆为权势,皆为能与世家子弟平起平坐,不再受寒微出身拘束,早日青云直上。可她深信兄长为人,并不相信兄长的这些话,她相信兄长定然另有苦衷,什么样的苦衷,能让兄长去做下这样的事,宁可她误解他是个卑劣逐名之人,也要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她但凡想想,便觉心忧……
原先圣上其人,是她心中的最大隐忧,但这些时日下来,他竟真像是放了手了。所谓的昭告天下,册封为永安公主,她原先以为定然没有这么简单,圣上定有私心,她一直暗暗小心警惕着,可小心了这么久,圣上竟真像是接受了她的新身份,对她,再无过分言行举止,私下里,也没有再纠缠过她一次半次,看着,倒像是转了性了……
……真……转了性吗?……
温蘅正出神地想着心事,忽觉手心发痒,低首看去,原是稚芙在轻挠她的掌心。
温蘅正要弯身说话,就听有人轻斥了一声,“芙儿,不得对公主殿下放肆!”
是走过来的宁远将军陆峥,稚芙原是嘻嘻笑着,见父亲冷了脸色,立垂落了手、耷拉了唇角,像只小兔子一样,蔫巴了双耳。
温蘅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没有事的。”
陆峥走上前来,代女赔罪,“芙儿年纪小,微臣平日里,宠得她不知礼数,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温蘅道:“小孩子爱玩而已,陆将军不必挂怀。”
她这话说完,却见陆峥神色微怔,温蘅不解地问了一句,陆峥回过神来笑道:“朝堂同僚,皆称微臣父亲为‘陆将军’,到我这里,总是叫一声‘小陆将军’,微臣平日很少听人称呼‘陆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主莫怪。”
温蘅听“小陆”谐音“小鹿”,再看身前英姿飒爽、身形俊健的男儿,不免觉得反差有趣,忍不住微浮笑意。
陆峥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负手笑道:“公主若觉‘小陆将军’唤着拗口,也可唤微臣表字,微臣表字逸之。”
温蘅不语,陆峥浅笑着道:“可是‘陆逸之’谐音‘鹿一只’,公主殿下听着更觉拗口?”
温蘅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峥亦笑,“微臣听说殿下是青州人?”
温蘅道“是”,陆峥道:“青州山水秀雅、人杰地灵,青州之鹿,定也轻灵若仙,没有公主殿下眼前这只,粗笨憨蛮。”
温蘅想不到小陆将军身为武人,说话这般文雅风趣,淡笑着道:“将军太自谦了,青州之鹿再好,也不过是寻常活物而已,哪及将军碧血丹心,保卫河山。”
陆峥道:“微臣身为武将,为陛下守卫山河,乃是本职所在,不敢受赞。”
他微一顿又道:“原应不敢受赞,可听公主殿下如此说,微臣心中,欢喜难抑。”
温蘅一怔,又听陆峥忽转话头问道:“微臣听说青州踏青风俗,有别于京城,颇有屈子之风?”
温蘅略一静道:“……青州踏青时节,男女老少,都会来到青山绿水之间,采摘香花香草编戴花环,用山泉水浣洗双手,涤清邪气,说起来,确实颇有屈子之风。”
“公主殿下所言,真似屈子所写”,陆峥静望着身前的女子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稚芙可听不懂这些,只听到“花环”二字就两眼放光,摇着陆峥的手道,“爹爹,我也想戴花环……”
陆峥弯下身子,语气无奈道:“可爹爹不会编这个”,他看向温蘅,稚芙也随他看向温蘅,仰着一张小脸道:“公主殿下,您能教我怎么编花环吗?”
温蘅怎么能拒绝得了小女孩的这样一个请求,遂含笑点头,牵着稚芙的手,携她走至花海之中,采花编戴。
春光明媚,山野花海烂漫,年轻窈窕的紫衣女子,牵着一伶俐可爱的小女孩,漫走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烟紫的裙裳,如天边的流霞,拂过丛丛香花,美得宛如画卷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引得众人纷纷抬首看去。
陆峥走至沈湛身旁,边目望向徜徉花海的美丽身影,边问道:“侯爷与公主殿下的和离因由,京城流言纷纷,真假难辨,不知逸之可否有幸,能从侯爷口中听到实情?”
沈湛道:“……缘尽而已。”
“既有缘尽日,便有缘启时”,陆峥含笑看向沈湛问,“在下对公主殿下倾慕已久,想与殿下另结鸳盟,侯爷不介意吧?”
第130章 劲敌
皇帝站得离明郎并不十分远,正听温羡轻声汇报定国公一案调查进度,听着听着,陆峥嗓音清亮的话语,随风传入了他的耳中,皇帝抬眸看向那个海蓝的身影,觉着牙根子有点痒痒。
陆峥不知此刻圣心如何,仍只望着静默不语的沈湛,“侯爷可还记得三年前,在下自漠州返京,曾途经青州。”
沈湛今日携珠璎出游踏青,专往风景佳丽、人烟密集处走,无非就是想坐实自己放浪忘情的声名,他一路随走着,在灵山脚下,遇见了带着女儿、家仆等人的宁远将军陆峥。
他与陆峥,虽同朝为官,但之前一为文臣,一为武臣,并无多少交情,唯一的朝事交集,也就是三年前漠北一役告捷,陆峥自漠州返京,途经青州,当时身为青州刺史的他,曾尽地主之职,协助安排军队休整。
沈湛不知,言称要与阿蘅“另结鸳盟”的陆峥,这时提这件事有何用意,仍只静望着他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陆峥眉宇笑意清淡,不疾不徐道:“那时在下率领军队在青州休整数日,曾蒙其时身为青州刺史的侯爷招待,在下在那时,其实即已对永安公主一见倾心,只是知悉侯爷与公主彼此有意,君子不夺人之美,故而并未主动与永安公主结识,默默离了青州,将这心意埋在心底。
后来,圣上下旨赐婚,永安公主远嫁京城,侯爷与公主结成美满眷侣,恩爱名声传遍京城,在下更是不会横插一脚,只是在心中祝福两位恩爱白首而已。
可,世事难料,没想到两位并没有恩爱白首,而是成亲仅十几个月,就选择了和离,在下并非圣人,虽对此心生感叹惋惜,但也不免生出些希望,当世女子改嫁是常事,永安公主尚且如此年轻,且又怀有身孕,一个人生养实在辛苦,在下愿做她此后的夫君,好好地照顾她一生一世。
在下心中做如此打算,但转念又想,侯爷与公主会否只是一时气急和离,一旦气消,便会和好复合,如若是这般,在下在这时候,向公主殿下表露情衷,实是不妥,遂只好亲口问问侯爷和离因由。
在下心中原有顾虑,但既然侯爷直说‘缘尽’,这顾虑便如烟消云散,想来在下此后追求永安公主,甚至有幸与永安公主结为夫妇,侯爷也不会介怀?”
身前男子眸清如水、淡笑如风,端直爽落地似岩松青竹,可沈湛心底,却直觉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他沉凝不言,见陆峥唇际笑意渐深,眸光似也跟着微幽,望着他问:“难道侯爷对公主殿下余情未了?还盼着有朝一日,再结为恩爱眷侣?”
只片刻,他又已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道:“若真如此,在下不敢棒打鸳鸯,自取其辱,请侯爷明言。”
沈湛敛下心中暗思,神色平静道:“将军随意,我与公主殿下,已经一别两宽。”
陆峥轻笑,“如此,在下先在此谢过侯爷成人之美了。”
沈湛淡笑着看陆峥,“将军倒似十分自信。”
“不敢说十分自信,但至少,在下没有一位骄悍狠烈的母亲”,陆峥笑看沈湛的目光,转望向美不胜收的绚烂花海,“而另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儿。”
绚烂多姿的花海中央,雪襦粉裙的小女孩,不停地将新摘的中意香花,递给美丽窈窕的紫衣女子,摘着摘着,她朝陆峥所在看了过来,娇声嚷道:“爹爹,你也过来啊!!”
陆峥微笑着朝沈湛微微颔首,轻拨着花丛,朝女儿和温蘅走去,竖着耳朵偷听的皇帝,原在陆峥发表那通“长篇大论”时,不停地在心中冷嗤,笑他不过是见色起意,根本就不了解温蘅,还追求,还另结鸳盟,真真想得美,她心里只有一个明郎一个,怎么可能被他追求得到,若百般纠缠,把温蘅惹烦了,怕不是要吃俩大嘴巴子!!
皇帝原是如此想的,可见那名为稚芙的小女孩儿,站在花海中央,摇手召唤着陆峥,陆峥遂就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采摘鲜花,距离亲密地说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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