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185章


。”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一时被震得怔在当场,在家仆请示是否继续阻拦侯爷时,也没有回过神来,让儿子得了机会,迅速闯出了武安侯府的大门,从牵马至府门前的长青手中接过马鞭,飞快翻身上马。
一声“唏律”马鸣长嘶后,响亮急驰的马蹄声,踏碎黎明。
“紫夜”乃是当世神骏,天下无双,急奔至府门外的华阳大长公主,命手下骑马去追,却仍是无可奈何地望着儿子一骑绝尘,踏着滚滚烟尘,与命争时地飞奔入渐亮的天色中,越来越远,再也不见。
天色将亮,一直没有离开慈宁宫的皇后,望着身心俱疲的温蘅,在无声煎熬了快一夜后,耗尽心力,靠着廊柱昏睡过去,圣上轻揽住她的肩背,如护至宝,动作轻柔将她打横抱起,送入西偏殿中。
西偏殿里亮起微弱晕黄的灯光,皇后再也看不到什么,只是在将明的天色中默默想着,圣上是否正坐在榻边,静望着沉睡的温蘅,一如在廊下那般……
……她从没见圣上这样长久地去看一个女人,没有见他这样眸光复杂地去看一个女人,像把自己全部的心,都掏了出来……圣上是否知道她也在慈宁宫中,却已不在乎了,生死面前,不再掩饰,光明正大地将温蘅横抱入殿,守在她的身边……
圣上一直守在殿中,而她,如是孤魂野鬼,一直沉默地徘徊在殿前,天色大亮的时候,圣上推门走了出来,他看向了她,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望了一眼明亮的天际,像是已彻底做好了某种决断,于晨风中大步掠走过她身边,振袖向前。
马蹄飞疾,清凉的晨风不断地灌入衣袖,激得人身体发冷的同时,怀中的丹书铁券,像是滚烫的烙铁,紧贴着他的心,沈湛骑着身姿矫健的紫夜,飞驰在无人的大街上,夺时挣命,向巍巍皇宫赶去,这沉寂清晨的每一声马蹄踏响,都像是阿蘅的催命钟,重重敲震在他的心头。
皇宫东华门外立有“下马碑”,大梁律令,除当朝天子之外,一切人等,均需在门前下马,步行入宫,戍守东华门的禁宫守卫,闻听马蹄急响,见有人骑马奔来,自然持戟要拦,却被眼尖的守卫首领伸手拦住,“那是武安侯!”
世人皆知,圣上待武安侯情深义重,有如手足,在礼律之外,给予武安侯诸多特例,恩赐骑马入宫,便是其中一条,但武安侯为人恭谨,从不因圣上看重而骄狂,也从未使用过这些特权,今儿个,倒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东华门侍卫收戟放行,目望着疾驰骏马的武安侯,直朝建章宫方向奔去,他衣风猎猎的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下如染金边,融入天光之中。
朝阳初升,皇帝未乘御辇,一路走至建章宫外,望着殿前跪着的乌泱泱一片,俱已面白唇干,却都咬牙坚持着,为首的闻成,见圣驾至,急切膝行向前数步,朝他磕首哑声道:“陛下,先帝御令不可违,大梁律不可违,温蘅乃是罪人之后,必得死在御令律法之下,才可平定民心,微臣身为刑部侍郎,依律行事,请陛下诛杀温蘅!”
他身后的一众朝臣,亦重重磕首,“臣等请杀温蘅!!”
都道高处不胜寒,人站在这天下至高的御殿前,微凉的晨风,也冷烈了几分,初拂阳光的暖意,亦不能彻底消融这份冷意,风扑在耳边,呼呼作响,中似混有踩踏的杂声,啸得人心神有一瞬间摇乱起来,多少旧事亦如风声,呼啸在心海掠过,但只片刻,即已沉在心底。
诸事已定,不能回头,形势相逼,唯有向前,皇帝站在这天下至高处,负手静望阶下朝臣,声气虽淡,却似重有千钧,“尔等,是在逼杀龙裔吗?!”
第149章 建章
从当年寂寂无名的士子,到如今的三品刑部大员,闻成是由老武安侯与华阳大长公主,一手提拔上来,这么多年以来,受恩于华阳大长公主的同时,自也有许多把柄,落在华阳大长公主手中,此生对华阳大长公主,唯有“尽忠效命”四字,不敢有丝毫违背。
华阳大长公主既要定了温蘅这定国公府遗孤的性命,甚至都不顾及、不在乎她腹中的孙辈,他这受命之人,也唯有死扛到底,遵华阳大长公主之命,领着一众朝臣,不分日夜、不吃不喝地跪在这建章宫前,以大梁律法与先帝御令,逼请圣上杀了温蘅。
虽然圣上依然选择搁置此事,对他们这一众跪请朝臣,视而不见,但他知道,这般“无视”,不会持续多久,他们这些朝臣,每在这里多跪一时,民间非议,便沸灼愈盛,若他们之中有人晕倒、有人死谏,舆论声势便会越发不可收拾,在大梁律法与先帝御令之前,在天下臣民之心面前,圣上无法长期拖延下去,他必得做一位明君、一位孝子,必得顺循御令律法,斩杀温蘅。
眼望着旭日东升,圣驾遥至,闻成忍住困倦饥渴,朝当朝圣上重重磕首,求请依律处死温蘅。
他想圣上或许终于妥协,肯下达御旨,命人将温蘅抓出慈宁宫,送往法场,也有想,或许圣上仍因太后娘娘之故,仍要坚持拖延此事,能拖得一时,算是一时。
率领众臣、朝地磕首的一瞬间,闻成在心中拟想了种种可能。这种种可能里,没有一种可能,是圣上说他们是在逼杀龙裔,听到圣上金口玉言的一瞬间,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一同跪地磕首的朝臣,也纷纷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龙裔?
……他们请杀的是身为罪臣之后的温蘅,不是龙裔,圣上为何如此质问……再说圣上至今无一子半女,又哪里来的龙裔……
……温蘅……温蘅怀有身孕……
……可她怀的,不是她曾经的夫君——武安侯的子女吗……
茫然夹杂着恐慌,弥漫在建章宫前,短暂的死寂后,不敢深想的闻成,忍下心中惊惑,再次朝圣上拱手道:“……陛下,臣等岂敢逼杀龙裔,臣等只是求请陛下,依律处斩罪人温蘅……”
圣上淡声道:“温蘅腹中所怀,正是龙裔。”
短短一句宛如惊雷,震得建章宫前静如死海,闻成为首的一众朝臣,俱怔在当场,个个如石雕木偶,连面上神色,都似凝冰僵住,纹丝不动。
几要令人窒息的长久死寂中,有马蹄飞踏之声,越来越响,闻成转着僵硬的脖子,回首看去,见薄阳轻浮的晨光中,远处一人一马的黑点越来越近,及至离建章宫不远处的御道旁,那紫袍男子翻身下马,匆匆跑近,冷峻的身形冲破晓光,映入眼帘,是武安侯。
武安侯对温蘅留有余情,先前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曾设计控制住他的家眷,令他不得不缺席太后寿宴,是华阳大长公主提前洞悉了武安侯所谋,才让揭穿温蘅身世之事顺利实施。
闻成不知武安侯纵马赶来具体要做什么,但想必定和温蘅离不开关系,华阳大长公主要定温蘅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了,他也必得遵循华阳大长公主之命,达成这一目的!
闻成见武安侯急步走近,收回回看的目光,朝圣上拱手恭声道:“陛下纯孝侍亲,不忍见太后娘娘伤心,臣等敬服,但温蘅一事,干系重大,天下人皆知,温蘅腹中婴孩,乃是武安侯子女,陛下若为保她一时性命,称之为龙裔,混淆皇家血脉,先帝泉下有知,怕是难安……”
急行向前的武安侯,霎时顿住脚步,正停在闻成身前,惊怔仰首,眸光幽沉地望向高高站在殿前丹墀处的圣上。
圣上是在对他说话,但目光,却静静地俯看着御阶下的武安侯,嗓音平静,而极笃定,挟着不容置疑的天子威势,如九重天雷,一字字,震得人心胆惊颤,“她怀的,是龙裔。”
圣上望着武安侯道:“上元节那一夜,太医把脉测出的月份,其实是假的,明郎,朕骗了你,你府上的大夫,也暗遵朕命,没有告诉你真相,她腹中的孩子,其实是朕的。”
跪在武安侯身后的闻成,望不见武安侯的神色,只看他身体僵如磐石,像是稍碰一碰,整个人便要碎了,而圣上震骇人心的惊世之言,仍似道道惊雷,炸响在建章宫前。
“明郎,朕为一己爱欲,强逼臣妻,对不住你,也陷夫人于不忠,一切皆是朕之过错,夫人秉性贞烈,为朕所污,你我手足之情,为朕所负,朕为人君,却为一己之欲,做下这等有违仁义之事,当告罪天下,自省赎罪,夫人腹中所怀,确是龙裔,朕为人父,必得担起责任,为他她正名,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她半分。”
由始至终,武安侯一个字也没有说,疾驰骏马赶来的他,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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