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231章


……日思夜想之人,就只有一帘之隔,上次相见,是在夏夜莲池,如今,已是初冬,欲走的脚步,像被粘在原地,迈不开去,凝望的眸光,也难以移开分毫,他这一去,生死难料,世事难料,还能不能回来再见,再见时又是何等情形,殊难预测,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
内心隐忍的激勇,终如火山迸发,迫得他迈开脚步,她也正好抱着哭啼的孩子,打帘走了出来,他在她身前站定,静默地望着她,她亦静默,只怀中的孩子,依然哭啼不休。
短暂的沉寂后,她低头轻道:“不知是怎么了,总也哄不好……”
沈湛微愣片刻,才意识到她是在对谁说话、又是为何走出,静默坐着的皇帝,似也才反应过来,起身近前道:“让朕抱抱看……”
他将孩子抱入怀中劝哄,一声声地唤着“晗儿”,晗儿却哭得更凶了,皇帝无法,只得将孩子放回温蘅怀中,摸了摸他的小手小脸,感觉有些暖热,但也不知是哭热了,还是真病了,轻对温蘅道:“朕传太医来看看吧。”
沈湛听温蘅轻轻“嗯”了一声,听皇帝急命人传太医,更是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多余,像是连存在在这世上,都已多余,他心知该走,双足却仍是迈不动,心底悲凉地升起一念,何必为人,何必生而为人,若为她所钟爱的金玉饰物,若为她窗前的芭蕉海棠,这一世,倒可长长久久地伴着她……
沉默无言地看她最后一眼,沈湛垂下眸光,拱手欲退,却碰到了一只哭得乱挥的小手,小手捉住他一指,紧攥不松,小小的人儿,也在她怀中朝他看了过来,抽抽噎噎地渐止哭声,一双清如水葡萄的墨亮眸子,盛着他的倒影,一瞬不瞬地盯望着他,映着他的全部。
暖烘烘的小手,将他微凉的手指捂热,一直到夜里,都似余温犹在,沈湛轻抚着指腹,静听着书房中的母亲,冷声肃道:“容华不中用,这么久都没动手,不能再等下去了,元弘要以定国公府谋逆案为契点,向母亲开刀,他算盘打得是响,可母后早留有后手,这次你和陆峥带兵赴边,母亲人在京城,会继续谋划,如能及时‘名正言顺’,自是最好,如果不能,成败就在你身上了。”
华阳大长公主语调冷肃,心底却因谋忍多年终可动手,而热血激昂,她难掩眸中快意,却见儿子似是听得走神,紧握住他的手道:“明郎,母亲与你姐姐的性命,武安侯府的世代荣光,全托在你的手里了,你万不要让母亲失望!!”
沈湛望着母亲寄予厚望的热切神情,望着她鬓下藏掖的几丝白发,蜷起手指,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184章 妹妹二合一
凛冬风寒,吹得满天细雪,扯如飞絮,白茫茫落了一片,温蘅看稚芙怔怔地站在殿门处、仰首望着外面飘扬的白雪、一动不动,上前牵住她的小手,柔声劝道:“想看雪的话,去里面坐着、隔着窗看好不好?别站在门边,天冷得很,小心风吹着凉。”
稚芙边乖乖地随温蘅往里走,边闷闷道:“其实我也不是想看雪,我就是……想爹爹了……去年下雪的时候,爹爹还陪我打雪仗来着……爹爹打仗很厉害,可打雪仗就不行了,怎么扔,都打不着我,而我就厉害了,扔爹爹,一扔一个准……”
稚芙说着说着,高兴起来,原本思念萦绕的双眸,变得晶晶亮的,牵摇着温蘅的手,仰望着她央求道:“娘娘,我们出去打雪仗玩吧!”
话刚说完,小女孩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眸中晶亮又黯了下去,讷讷含歉道:“对……对不起……娘娘……我忘了您在调养身体,不能受寒……”
她紧捏粉嫩的小拳头,捶着自己的小脑袋道:“姑姑同我说过好多次了,爹爹走前,也叮嘱过我很久,让我不要闹娘娘,不要吵着娘娘休养,我怎么总是迷迷糊糊地忘记……”
温蘅握住稚芙捶打的小拳头,温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稚芙很关心我,我也很想陪稚芙打雪仗玩,只是现下身子不允许,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陪稚芙。”
她牵稚芙至窗榻处坐下,拿自己先前用的貂绒小暖炉,塞到她的手中,令她好生捂着暖手,自己则向一旁不远处的婴儿摇床走去,看看晗儿,睡得可还安稳。
在旁照看太子殿下的嬷嬷侍女,见贵妃娘娘走近,垂手躬身退开,温蘅走至摇床边,朝内看去,见晗儿并未酣睡,而是眨巴着双眸,懵懵地转看着,像是刚醒来不久,还迷迷茫茫的,没反应过来,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摇床中,吮着小手,静静地望着她。
温蘅唇际浮起笑意,爱怜地牵握住晗儿的小手,像圣上平日常做的那样,轻挠他的手心,同他游戏,看他随之笑得眉眼弯弯,心中也跟着欢喜时,见稚芙搬了个小杌子过来,踩在上面,够趴在摇床边上,也学着这般跟晗儿玩,笑问她道:“稚芙喜欢晗弟弟吗?”
稚芙点点头,又道:“要是小妹妹,就更喜欢了。”
温蘅含笑问:“为什么?”
稚芙认真答道:“因为家里的嬷嬷说,我可以和小姐姐、小妹妹们,一起学女红,一起学琴棋书画,一起玩着长大,但不可以和男孩子这样。”
她天真地望向温蘅问道:“娘娘,您还会再生一个小妹妹吗?”
温蘅不语,只是一手轻摇着婴儿摇床,稚芙看娘娘面上的笑意,似是慢慢如烟淡去,心中忐忑,讷讷问道:“……娘娘,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有”,温蘅轻抚了下她脸颊道,“我说过的,稚芙同我说什么都可以。”
稚芙重又展颜,可心底还是觉得,那句话似是问得很不好,没有再追问,只是同摇床中的太子殿下拽小手玩,她轻拽了没几下,忽见殿下似是吃痛皱眉,吓得赶紧松手,慌慌张张道:“夫人,我……我好像拽疼他了……可我没用力啊……”
稚芙上次入宫前,被姑姑教导,要唤“殿下”为“夫人”,这次入宫,又被姑姑教导,要唤“夫人”为“娘娘”,她平日里虽改了口,但这时一着急,还是唤出了“夫人”,看摇床中的太子殿下像是疼得要哭,自己也跟着快急哭了,急道:“……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他诈你呢”,温蘅边安慰稚芙,边将晗儿从摇床中抱起,见这小子方才还皱起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笑对稚芙道,“你看,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他装虚逗你呢,才几个月大,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性子……”
稚芙看太子殿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松了口气的同时,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着急错唤“夫人”了,“呀”了一声,又拿小拳拳锤自己脑袋,“我又迷糊了……怎么又忘了呢……我真是一点都不聪明,难怪爹爹走前几天,天天同我说好多好多话,还反反复复地说,就是怕我忘记……”
温蘅道:“稚芙是个聪明的好孩子,稚芙只是因为现在太想爹爹了,心有牵挂,所以偶尔才会忘事。”
她极力安慰稚芙,可稚芙却听得忧心忡忡,“可要是爹爹很久很久都不回来,我会不会因为想爹爹,忘事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笨……”
温蘅轻笑,“不会的。”
小陆将军带兵离京前,将稚芙送入宫中托陆惠妃照顾,算时日,大军离京赴边行程已近半,稚芙在宫中也住了有好些天,思父之情愈浓,在来建章宫见她时,也常常忍不住流露出对小陆将军的想念,温蘅看稚芙思忧心切,安慰她道:“爹爹会尽快打胜仗,回来陪稚芙的。”
稚芙点头道:“爹爹说了,会给稚芙带战利品当礼物,我问爹爹,会不会给娘娘带礼物,爹爹悄悄同稚芙说,争取给娘娘送份大礼。”
温蘅听得一怔,见稚芙又望着她问道:“我从前唤您‘殿下’,后来唤您‘夫人’,这次入宫,姑姑又让我唤您‘娘娘’,以后还会变吗?”
温蘅沉默许久,低首亲了亲怀中晗儿眉心,轻轻道:“会变的。”
天入夜时,乌山亦飘起了寒雪,没一会儿,就将山脚下连绵不绝的营寨,落得一片雪白,细密地覆住一切,也似吞噬了所有的声响,急行赴边的大军,在此修整一夜,连日来的疲乏,令他们在这风雪夜里沉沉入梦,偌大的营寨,不闻人音,只有兵士巡逻的脚步声,刀剑与身上铁甲的碰擦声,间或响起,亦有大雁掠飞过为雪飘白的山廓,发出“嘎嘎”沙鸣,引得未眠之人,抬首看去。
这时节,雁群应已南飞至气候温暖之地,这两只大雁,或因离群迟飞,才会在这雪夜里,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