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241章


……当年她为他解围,他却成了暗中将她推下后位的推手之一,少时惊鸿一瞥的心动是真的,心动后瞬间清醒的理智也是真的,命定殊途,生来对立,早知有一日会到这般地步,只因当今圣上并非先帝,这即将到来的一日,比他想象中,要平和许多,华阳大长公主苟延残喘,令他心有不甘,但皇后娘娘无恙,他心底,倒又感到庆幸了……
……至于庆幸什么,说不清楚,也无需弄清,只是年少无望的一点念想,早在初生时,就被他自己掐断抛扔在风中,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如今长春宫外的香雪海,许是皇后娘娘能看到的最后一季,但人生长久,若能放下诸事,无爱即无忧,便可望见,梅花不止开在长春宫外……
陆峥将短笛收入袖中,也将今夜的这一点暗思,悄无声息地收起,愿她余生不会陷于忧惘,愿她仍可展颜轻嗅梅香,此一世,于那一点为风飘散的念想,也唯此二愿了,他心中装了太多,目光也只能向前,不能往后看,也不必往后看,往后看,也是身后空空,什么都没有,毕竟,从前的他,从没试着伸出手去。
凛冬梅绽,长春宫外花如雪海,却无主赏看,武安侯府亦然,灼艳盛开的红梅,与府中冷凝如冰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皇后娘娘离府回宫的那日夜里,大批士兵突然包围了武安侯府,大长公主殿下的一众亲信心腹全被抓走,大长公主本人,也被关监在府中来仪阁,身边无一旧侍伺候,每日里由看守送进三餐,阁外重兵把守,连一只雀鸟都飞不出去。
昔日权势逼人的武安侯府,一时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车马经过,望见门外看守兵士,所持刀戟折射的凛冽寒光,都得叫马夫快些赶车离开,曾经门庭若市的武安侯府,七八日来无车马停驻,直到这一日,皇宫侍卫护送的一辆宫车,停在了武安侯府大门前。
冷沉开锁声响,紧闭的来仪阁门,被人推开,久不见阳光的华阳大长公主,微眯着眼,等望来人走近看清面容,登时冷嗤一笑,“怎么?贵妃娘娘来看我的笑话?”
纵是七八日来被关禁此处,无权可使,不知外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但华阳大长公主昔日的悍凛气势,不但没有消退分毫,反如被逼至绝境的猛兽,越发暴厉,目光阴狠,如道道寒刃,劈向温蘅,嗓音严冷,“纵是我真死在此处,死也是大梁朝的华阳大长公主,比你这遗臭万年的贱人,强上百倍千倍!!”
“别死”,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中,温蘅淡漠着眉眼,在看守搬来的交椅上坐下道,“我盼着你活,长长久久地活。”
华阳大长公主闻言,面上讽意更重,“虚情假意的贱人,不是来看我死,来做什么?!”
温蘅静静望着身前神情狠戾、鬓边花白的中年妇人,“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会感兴趣的。”
她轻轻地道:“今日,是你女儿的头七。”
第191章 逼疯二合一
尽管在被关监在来仪阁的这七八日里,不通消息的华阳大长公主,有想过自己的处境已是如此险恶不堪,爱女淑音那里,是不是也有同样遭遇,是不是也正同样被关禁在长春宫内,但也仅是如此猜想而已,元弘既未动手杀她,应不会先越过她动手赐死淑音,淑音或许不得自由,或许已失了皇后名分,但怎会身死,怎会已是头七?!!
……恶毒诅咒的贱人!!!
怒恨的华阳大长公主,心头火起,快步上前,扬手就要狠狠掴打温蘅,却被身强力壮的侍卫死死钳制住,挣前不了分毫,只能恨恨地垂下手臂,双目如灼地剜盯着温蘅,咬牙冷笑道:
“亏得淑音从前还常在我面前说你好话,结果你这贱人,忘恩负义,不仅暗地里勾引她丈夫,弄大了肚子生贱种,害她身为当朝皇后,却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现在还这般恶毒地诅咒她,狼心狗肺,就和你那对爹娘一样,一身叛骨,心肝通通被狗吃了!!”
对于这等辱骂,静坐着的温蘅,依旧恍若未闻,只是淡声重复道:“今日是你女儿的头七。”
她在华阳大长公主几欲喷火的目光逼视下,轻轻地道:“人早已入土为安,我之所以今日特来告诉你一声,是因为头七‘返魂’,她临死前曾说想要回家,今夜若有魂归,定是你的好女儿沈淑音,别吓着了,也别将她当作孤魂野鬼,赶出家去。”
华阳大长公主听到“孤魂野鬼”四字,更是怒不可遏,她破口大骂,尽情发泄心中怒恨,可无论她怎样痛骂,眼前的女子,都只是无声地坐在那里、平平静静地望着她。
激烈的骂音,在女子始终平静的无言中,渐渐低了下来,华阳大长公主沉默望了温蘅片刻,忽地一声冷笑,眸光讥蔑,“你是想故意刺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温蘅仍是无言,眸静无波地望着身前的中年妇人,看她强作镇定、强掩惊惶,以轻蔑的眸光,掩饰内里的惶恐忧惧,喃喃般连说多句“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不会上你的当”,声音越来越低,在她长久的无声注视下,眸中的惶恐忧惧,最终难以抑制地如潮漫上,吞没了所有的镇定后,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死水般的沉寂,也只有短暂的片刻,僵默不动的华阳大长公主,似终于听明白她先前那句话,忽如火山迸发般发狂,眸光血红地扑上前来,“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和元弘害死了她?!!”
华阳大长公主形如疯兽,恨不能扑前掐死温蘅,却被侍卫牢牢压制,近不得身,只能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眼看着温蘅自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青瓷空瓶,微垂着眼淡道:“害死她的,是给她这只毒瓶的人。”
剧烈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华阳大长公主目眦欲裂地怔望着那毒瓶,望着温蘅微微抬首、看着她轻道:“看来……是你啊。”
身前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薄地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心头尖锐地划过,“她将一整瓶都喝下去了,吐血而亡。”
自见到毒瓶的那一刻,华阳大长公主脑中便一片空白,一时什么也想不清楚,只听见温蘅薄凉的声音,似是虚无缥缈地悬在天际,又似近在她耳畔,冰冷刮擦着她的耳膜,“大长公主凡事用度,皆要最好,这送人的毒瓶,也真是好东西,数滴即可叫人暴毙,何况是这一整瓶,一瓶下去,当代圣手郑轩也救不得,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吐血而死,身体一寸寸地变得僵硬冰冷……”
耳听着这冰冷可怕的话语,华阳大长公主只觉浑身血液都似冻住,身体也忍不住地僵冷颤抖起来,“……淑音……淑音……我的淑音……”
“你的淑音,已经入土为安了”,温蘅道,“如她归家之愿,葬在沈家祖墓。”
“……为什么……”华阳大长公主面无血色,嗓音颤抖如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再见她一面?!!”
“她在宫中时,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入宫见她陪她,她回家时,你也可以留她相伴,母女间共享天伦之乐,多说说话,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你都弃了,又何必执着于这最后一面”,温蘅静望着华阳大长公主道,“执着亦无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面,是我有意替你弃了。”
“……贱人!贱人!!”
尽管因爱女之死,心头绞痛到几乎难以呼吸,但华阳大长公主,仍并不愿在温蘅面前流露出半丝脆弱来,她强撑着站直,俯看温蘅,满心震痛又燃起怒恨之火,将心中的惊愧悔恨,通通烧向温蘅,“是你逼死她的!是你和元弘逼得她饮毒的!!”
她双目如灼,可猜知自己此刻是如何面目狰狞,但对面的女子却望着她轻轻笑了,“大长公主这一生真是清风朗月,自己半丝错处也没有的,所有的错,都是旁人的。”
华阳大长公主泠泠咬着牙道:“自都是旁人的,我元宣华这一世,何错之有?!错的,都是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冷冷望着温蘅,神情恨蔑,“这世上最是忘恩负义,最对不起我的,就是你那个卑贱的母亲!我救了她的性命,又助她将尹氏光大,成为皇商,有哪一点对不起她?!可她却背叛我,不仅暗地里去勾引即将与我定亲的薛昱,还将我与朝臣金银往来之事,暗记集证,送与我的政敌!何其可恶绝情!!
她杀人诛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在成功勾搭上你那花心父亲、成为定国公夫人后,还是处处与我作对,一次又一次处心积虑,誓要将我元宣华送上断头台,若非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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