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秘史(谷)》第16章


“我才要问,三弟,大半夜的,天又冷,你怎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洛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这孩子在哭,哭得十分伤心,哭得她心都要碎了,才六岁大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触动才会让他哭成这般?
一会儿笑得没心没肺,一会儿哭得撕心裂肺……洛敏很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
“我……”
“是因为皇阿玛么?”
“……”
“哭吧,这是你的权利。”三阿哥只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他早该有苦就哭,而不是一直憋在心里。
“谁说我在哭!我……我……呜哇!”再坚强的孩子也有软弱的时候,三阿哥越是逞强,哭得越是响亮。
“虽然你是皇子,可没有人说皇子不能掉眼泪,哭吧,哭出来就不会难受了。”洛敏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如安慰普通孩子一般安慰他。
哭了一阵,终于静了下来,三阿哥眼泪鼻涕蹭了洛敏身上一大片,洛敏不怪他,而是发自内心感到放松。
“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功读书,拼命练习射箭,皇阿玛从不瞧我一眼?我是没阿玛疼的孩子,他不要我了!他压根儿就不在乎我!”三阿哥挣开洛敏,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把小脑袋埋进膝盖。
洛敏挨着他坐了下来,“天底下做父母的,哪会不在意自个儿的孩子,若皇阿玛不在意你,便不会带你来沙河;若他不在意你,便不会赐你黄马褂……他只是分/身乏术,一时之间顾不得太多,他也是咱大清国的皇帝,日理万机……他定是在意你的,只是分量轻重难以权衡。”
“他只在乎董鄂皇贵妃,从不在意后宫其他妃子,像我额娘,像你皇额娘,还有……我们。”三阿哥垂下小脑袋,内心苦楚,听不进劝。
洛敏无奈摇了摇头,“为此,咱们更要努力,一日不成,便用尽一生,总有一日,皇阿玛会对你另眼相看。”也会将重任交与他手中。
“哭够了就要重新站起来,你是三阿哥,是大清国未来的支柱,断不能为此消沉意志,不然,不止疼你爱你的皇玛嬷会失望,冰月也会担心。”
“皇姐放心,我明白了。”
不知是洛敏的劝说深入人心,抑或是三阿哥的心思过早成熟,即便是哭鼻子,也在少顷间恢复如初,学着大人的样儿微微颔首。
看着这样的三阿哥,洛敏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若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能够活得快乐些,可他的命早已注定,此生断然不会寻常!
“好了,外头冷,早点回去睡吧,明儿又是新的一天!”洛敏重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转身欲走。
“皇姐。”三阿哥叫住了他。
“嗯?”洛敏扭头。
“我不知道,原来皇姐也学了汉语。”
洛敏怔了一下,方才那句,三阿哥用了汉语与她说,宫里教养的嬷嬷只教了她满语和《女训》,她那自带的汉语在这儿并未师从任何人,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狡辩,可又顾念之前他与耿聚忠的对话让她翻译给了冰月听……三阿哥还是注意到了,深养宫中的七岁公主已学了汉语。
☆、第十四章
“敏姐姐,你瞧,屋外下起雪珠子了!”
沙河回宫已过了元旦,转眼就是顺治十七年,京师的大雪早已下过几场,想着立春一过,该要转暖的天,不想今儿又下了雪,如扯开的棉絮,飘飘洒洒,漫天飞舞,这会儿从坤宁宫望出去,密密麻麻,少顷,黄琉璃瓦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敏姐姐,咱们去找三哥哥打雪仗吧!”每回下雪,冰月总吵嚷着打雪仗,洛敏能够理解,这是小孩子的心性,可她兴致却较之前少了许多。
“你去找三弟玩儿吧,我不想出去。”洛敏靠在炕榻上,一听到屋外的寒风呼声便缩得更紧了。
“敏姐姐,你究竟怎么了?打沙河回宫你就天天把自个儿闷在屋子里,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又畏寒,小月都快闷死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那夜过后,她便想躲着三阿哥,免得让他瞧出些什么端倪。当时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想糊弄过去,谁知三阿哥竟是出乎意料地缠上了她,想与她交流更多汉语知识。
洛敏愣了,糊弄的故事没有编好,那孩子竟给她找了后路!当然,她并没有答应他,要知道,她学的是现代汉语,勉强懂一些古代汉语,要说交流,绝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再言,她希望那事儿能尽快打住,若再追究下去,只怕会在后宫里头闹出些乱子。
这不,为了躲那孩子,洛敏天天找理由把自个儿闷在屋里头,偶尔冰月来找她,也就两人说说话,打雪仗那事儿,必须作罢!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瞧外头下那么大的雪,我头疼的毛病才好,再得风寒就不好了。”才说了几句话,这漫天的白雪已将坤宁宫层层笼住。
“可是……”冰月撅起了小嘴。
“可是什么?我病了无所谓,你若病了,就没法儿和你的三哥哥玩儿了!”洛敏见她迟疑,便来了个“顺水推舟”。
冰月听她说得有些理,也就不任性了,乖乖坐在边上,这时候,刘嬷嬷命人从外头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奶茶和一盘子香饽饽,闻到香味,冰月的小眼珠子立马就亮了,也就不再想着打雪仗那事儿。
点心搁在了炕几上,两小妮子动手前,刘嬷嬷倾着身子低声道:“小主子,主子刚睡过去……”
“我知道了,我和冰月会小点儿声的。”刘嬷嬷话说一半,洛敏已猜到她要说什么,刘嬷嬷瞧见小主子懂事,便欣慰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冰月是午睡醒了过来的,洛敏也已睡过,荣惠每次都在洛敏睡醒之后,才回榻上小憩片刻。方才与冰月谈论打雪仗的事儿,竟是没注意到荣惠。
荣惠素来温和,审时度势,鲜少对孩子们苛责,也就任由着她们在屋里闹,必要的时候命刘嬷嬷出面,幸得两孩子乖巧,犯不着多说。
冰月用过点心,与洛敏玩了一会儿过家家,也就由看妈领了回去。
冰月一走,天也暗了,耳边也静了,放眼只看到飞雪织成的幔幕罩着坤宁宫。刘嬷嬷见风吹得紧,伸手放下吊搭着的窗棂,扭头对洛敏道:“小主子,窗边风大,飞雪固然好看,可也要当心,莫要受凉了。”
“嗯,嬷嬷,皇额娘可醒了?”洛敏乖乖点了点头,昂首又问刘嬷嬷。
“奴才去瞧瞧。”
“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刘嬷嬷才转身,荣惠便由宫女搀扶着从内屋缓缓走出,看着洛敏一脸笑意,“可是饿了?刘嬷嬷,命人传膳吧。”
洛敏方才与冰月吃了饽饽和奶茶,一时半刻尚未消化,不过荣惠睡了一个时辰,眼下又是晚膳时分,眼珠子一转,随即点了点头。
刘嬷嬷得了令便唤人上膳品,荣惠挨着洛敏坐上炕榻,道:“月公主何时回去的?”
“刚走不久,承乾宫寝殿侧的看妈来接人的。”
荣惠了然,又问:“这段日子不常见你出去,可是与三阿哥闹了别扭?”洛敏越是刻意躲开三阿哥,荣惠就越是在意,沙河回来,洛敏与三阿哥的疏离她瞧在眼里。
“皇额娘您多虑了,敏敏只是不想耽误了三弟读书,经沙河一行,敏敏觉得,若是三弟再加把劲儿,说不定皇阿玛就会多瞧他几眼了。”这也是一部分的真心话。
三阿哥在沙河的威风事迹荣惠也早有耳闻,也能体会那孩子心中的渴望,某些方面,他们都是相同的,能够感同身受。
荣惠微微叹了一声,将洛敏揽在怀里,语重心长道:“你是皇姐,关心皇弟自是应当,只是也犯不着把自个儿闷在屋里,三阿哥也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忙个不停,长此以往,你想一辈子让月公主缠着不成?”
若她一人躲着三阿哥尚能应付,偏偏还有个更缠人的冰月,几乎天天叫嚷着找她的三哥哥,洛敏心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或许该想想清楚了,找个时间和三阿哥说清楚。
“皇额娘,敏敏明白了,等这雪停了,我便出去走走。”
“嗯,这就对了。”
洛敏知道,荣惠说这么多全都在为她着想,她不想她再像过去的洛敏那般,成天躲在屋子里,听不到外头的笑声。
从三阿哥无意闯入坤宁宫的那天起,荣惠便认定,相同的命运可以让他们更容易相互扶持。
*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雪停了,大清早待命的宫人已将各宫过道的寸厚积雪铲了干净,洛敏着了对襟小褂,披了貂皮小斗篷往慈宁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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