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后宫日常》第82章


“那你后悔坠落悬崖过程中,将她抛出去么?”
“不悔。”
“为什么?”
“为了给她生机。”
我趴到枕头上,望着一脸淡然的他:“你故意这样说,为了让我感动从而对你言听计从吧?”
他自嘲地笑:“你要真是那么容易被感动,早就感动了,还等今日?我说什么做什么,根本不会改变你分毫。心如玄铁,敲之不动。非鬼斧神工,难动。”
我两手托腮,凝视其并未有光阴岁月刻痕的脸庞:“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对朕这么不恭敬?”
他无声一叹,悄然闭上眼,光芒顿敛:“不甘心罢了。”
“朕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
一夜再无话,也没有更多的不恭敬。各睡各的,达成互不侵犯的共识后,我反倒睡不着了。最后一个问题想趁机问问汤圆的事,得到这么一个答复。带着一脑子的汤圆,终于沉沉睡去。
广化寺一夜,就此过去。
晨曦初起,鸟雀啾鸣。醒来后,枕边是空的,书册端端正正摆好在床头。掀被坐起,衣襟完整。起身穿鞋,收了卷册入袖。这文章昨夜太傅也看过了,对于世家蚕食国家利益、抑制皇权的问题,不知他有什么看法。
清早头脑清醒,忽然记得昨夜,他谈起自己家族长辈与子弟,究竟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鬼使神差伸了手摸摸半边枕头,他枕过的地方,虽然早已凉透,但指尖总似有缭绕的温度。
“为了给她生机。”
这句话再回脑中,简短数言,到底包含了多少情绪?即便是经常没有节操,下限深沉,动手动脚,伪装大灰狼,却很少表露心迹。既不居功自傲,也不透露那段生死劫的更多细节。
所以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难以触及其心底,难以剥其伪装,现其真容。
垂头想了一阵,才渐渐意识到这是个身边最复杂的人。面孔众多,却分辨不清哪个才是最接近真相的存在。
虚掩的窗已合上,门后抵着的凳子当然早就被搬开了,房中央的桌上搁着一盆洗脸水,我探手一试,还是热的,于是挽袖子俯身洗脸,洗完神清气爽。
出了客房,左右不见人影,反正也不记得路,趁着早间寺里空气清新,随心所欲地走着。
走进一片古柏林,参天古木郁郁葱葱,却终究遮不住朝阳,霞光普照大地,染红了林木。我忽然停步,因为前面树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仰望朝阳,脸上神情肃穆中带几分悲凉。
是错觉么?我揉揉眼,再看,似又恍惚不见。
姜冕大清早坐在林中石上,看日出?而且还看出了一种禅意和哲思?
我转头看了看朝阳冲破霞光,确实是庄严的一幕。
我悄悄退出林子,走回道上,遇见正寻我的小和尚。
“陛下,可以用斋饭了。”见我安然无恙,没被灭口,不用怀疑熟人作案后,小和尚以一副“果然想多了”的表情轻松愉悦地招呼我。
我跟着小和尚一路到了饭堂,才指点他道:“太傅可能在林中散步,去叫他一起用饭吧。”
小和尚得令,转身便寻去了。
我到饭堂桌上一看,馒头清粥和咸菜,一点胃口也没有。待姜冕到来时,我正捧碗喝粥,小和尚往桌上一看,顿时惊呼:“十个馒头怎么就剩一个了?一定被哪个师兄偷吃了!”说着就去找师兄的麻烦去了。
姜冕也不劝阻,直接在我对面坐了,从食筐里拿起一个馒头,掰两半,递来一半:“没有吃饱吧?”
我摇头拒绝:“不好吃。”
他提了筷子将馒头戳开一线,夹了几片咸菜包进去,再喂到我嘴边:“勉强吃点。”
我瞅了一眼,就着他手咬了一口,正把包进去的几片咸菜咬掉,再表示没有兴趣。他收回手,就着我咬过的痕迹,吃起来。
早饭用完后,广化寺圆通方丈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匹马,我与姜冕穿过古寺,到广化寺正门,那匹马便等在那里。
“小寺鄙陋,无它物,唯有一匹健马供陛下和太傅回宫。”圆通方丈慈眉善目道。
“可是朕没有骑过马……”我犹豫不定。
姜冕从圆通手里接过缰绳,抚了抚马背,向我笑道:“太傅带你。”
☆、第79章 陛下坐朝日常一七
踩上马镫,被太傅在腰上一托,便即上了马背,随后姜冕亦上马,坐我身后,一揽缰绳,别了广化寺,驱马启程。
被圈在两臂间,依旧害怕掉下去,抓着绳索,身体紧绷。忽而一只手圈到腰间,往后搂紧。背后靠到一个坚实的胸膛,前后皆稳,这才放松下来。
姜冕一手持缰绳,纵马自如。清风扑面,略有颠簸。
奔过长街、主道,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体内复苏,仿佛颠簸于马背的情景早就在记忆里发生过,然而伴随的却是汹涌的伤心。那必是我一人独乘战马,奔赴一个绝境。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身陷万箭之中。
如此伤心的事情,自然不愿去想。既然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会骑马,那就不要记起。
“太傅对萧传玉的文章怎么看?”宫墙在望,我忍不住要问问身后的人。
“不囿于世家出身,能够放眼天下,有学识有见地,数千言指出国家积弊,有胆有识,确是良才。虽然是篇十年前的文章,但于今时依然可鉴,未尝不意味着积弊沉潜愈审,形势较十年前更为复杂。”毫无保留道出自己看法,姜冕如同一个无出身的旁观者,不吝称赞。
“此文笔锋直指名门世家,太傅竟不为世家辩白?”我故意问道。
“就文论文,就事论事。朝廷赋役弊病追根溯源本就是皇权弱势,世家坐大。”姜冕倒是坦然。
“那假如朕要针对世家,收拢世家所属山川田泽,太傅不反对?”我进一步试探。
“那就要看陛下出何种对策了,待有了细则,支持还是反对,尚未可知。”他依旧不加掩饰。
我抓紧缰绳,压低声音:“太傅也会反对朕?”
“何止太傅,文武百官,都可能反对陛下,甚至太上皇,都可能反对你。”
“……”
“所以陛下要想清楚,一项国策,并非那么容易推行。自上而下,中间一个环节出了谬误,便会功亏一篑。同时,也不要对任何人寄予完全的信心,或是信任。”说着,他无奈叹气,附到我耳边,“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身为太傅,也得教会你,即便是对太傅,也不能完全信任。”
“为什么?”孤军奋战,实在不是我所想。
“因为任何人背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无论其人主观意愿如何,都无法改变其根系,很多时候,只能由各方利益驱使。再提醒你,即便是写这篇文章的萧传玉,其目的动机如何,也未可知。所以同样,对首倡者,不要付与完全的信任。”
“……朕觉得好累。”
“君王皆称孤道寡,你以为呢?”
“……朕想退位。”
“等你有做太上皇的资格再说。”
“……朕想生个娃。”
“这个可以有。”
一路胡搅蛮缠,也终于到了宫墙下,这回守卫根本不敢阻拦,直接由他纵马进了宫门,速度未减分毫,佞臣范儿十足。打马直奔朝堂,这回不同上次,当着络绎上朝百官的面,太傅带我嚣张地冲过朝臣行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宫外过了夜。
……
今日的朝堂,文武满员,未有一人缺席。
我坐上龙椅时,满朝鸦雀无声,司礼监清点完人数,小声上报:“陛下,可用点卯?”
“不必了。”既然人数无缺,也不用浪费过多时间了,“上朝吧。”
司礼监回身,面向朝官,唱礼上朝,百官三拜,山呼万岁,自不必说。
我清清嗓子,高声道:“既然众爱卿已到齐,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朝仪要求,无故缺勤,点卯不到,御前失仪,分别是什么判罚,不清楚的可以下朝后向殿前侍御史请教。不过呢,为了明示礼仪规则,朕为众爱卿准备了人手一本朝堂规范手册,犯了哪一条,该是怎样罚,明文规定,以后就按规章办事。”
殿前侍御史配合地抬起一筐手册,公示朝堂,再体贴地翻起一本,厚厚一册,足有半尺。
百官惊呆。
见下马威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后,我开始言归正传,挺身坐直,视线扫过底下朝堂:“两日后便是会试之日,今日早朝,朕便同各位大人谈一谈取士与用人的问题。朕闻三年前有一桩公案,一新晋士子不畏太师奸党强权,冲撞了当时一手遮天的奸人郑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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