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下山》第21章


此时赵霸天的内心是很想骂娘的。
赵霸天扑腾了几下未果,愈发心里委屈,回想起这些日子遭遇的种种,一个五大三粗的七尺男儿竟然吭吭唧唧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心说我好心好意地给县衙送药材去,为的是和山下老百姓这么多年互帮互助的情谊,路过此地偷瞄了一眼,因为这事儿被姓江的逮着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赵霸天吭叽两声,絮絮叨叨地说:
若非余大当家的上山的那一日起,他在靶子山庆平寨里过的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众兄弟都是欺软怕硬跟风倒的主儿,怕就怕大当家的居然还是个娘们儿,春风得意的窑子不让逛,路过官道上的富商不让劫,有事儿没事儿的还得挨一顿打,苍天有眼啊,他自己是吃饱了撑的要借银子给余家,钱收不回来不说,自己反倒成了给人提鞋的……
“别嚎了!烦死了!”
此时门外闪过一道火光,眼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前头那个提着个灯笼的是丫头,火光照亮了柴房里的一切,原是一盏明瓦的灯,另一个姑娘穿着一身水蓝的衣裳,用料华贵,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单是站在那里便规规矩矩的样子,桃眼好奇地打量着被困在角落里的赵霸天,此时那个提灯笼的姑娘扬着下巴冷不丁地来一句:
“大半夜的,能不能叫人安生睡觉?”
大半夜的?赵霸天抽了抽鼻子,睁眼仔细看看身边的一切,原来自己没瞎啊,只不过是趁着夜色,且这柴房里昏暗,一丝亮光都见不着。
“红豆,客气些。”
宋安宁往前走了两步,又惦记着江川的嘱咐说此人有些身手,不要近前,凡事等他回来再行处置。只是这厮大半夜里叫得让人不得安生,宋安宁心中也觉得好奇,猫儿似的探出爪来又赶紧缩回去,然后敛着裙摆蹲下,轻声问道,“请问——”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靶子山庆平寨赵霸天是也!”赵霸天还没等人家问出后半句,先自报了家门,说完还斗志昂扬地扬起脑袋,正好让人家看见他鼻孔里亮晶晶的鼻涕。
这是当土匪的职业操守,行走江湖,死也要死得有名有姓。
——主要是方便自己人收尸。
红豆十分嫌弃地在宋安宁耳边道:“小姐,你看这人都哭成这样了,我看您也问不出什么,不如早点歇了,明儿等江捕头忙完了差事,带回衙门处理得了……”
然而宋安宁听见“靶子山庆平寨”几个字时,别的想法也没了,摆手示意红豆先退下,然后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是土匪?”
赵霸天爽快地笑笑,“姑娘好胆识,知道我是土匪也不害怕?”
“你捆着呢,我怕你做什么?”宋安宁虽然是个大户小姐,但也没胆小到那种程度,左右看看之后又问,“那你认不认得,陆轻舟?”
宋安宁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元宵节前她拌成捕快跟着江川上山时,陆轻舟张开双臂拦在马前的那一刹那。
“陆……轻舟?”赵霸天唆着牙想了想,不知这女娃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他在你们山寨看上一女子,你可知道?”
“这……”赵霸天直来直去的性子难得迟疑了片刻,她所说的,难道就是大当家的?
“你要不认得就算了。”
“县太爷的傻儿子嘛,有什么不认得!”赵霸天换了一副嘴脸,反而嘿嘿笑起来,“不过不管你要打听什么啊,只有一样,你得先放了我。”

从琅山至海宁县的路要经过几座山岭,听闻此处山匪横生,每一座山头都有个像庆平寨的山寨,专门打劫过路的行人。
陆轻舟与余小尾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梁长风,三人骑着两匹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遇上劫财夺命的歹人。
唯独陆轻舟身后的梁长风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放心,山匪看我们这身打扮,都懒得动手。”
“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毕竟有本姑娘这么花容月貌的在这里,人家打劫的肯定是我。”余小尾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连夜半袭来的寒风都要狠闻几下,闻闻有没有杀气。
“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梁长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你们还不如趁早放了我,就算不放人我也是会找机会跑的。”
“别说话!”余小尾此时勒住马缰绳,眯着眼看清前方拦路站着几个黑衣蒙面人,个个身长七尺,腰间别刀,梁长风刚才还能说会道的,见了这情状立马吓得腿软,“难道真的有土匪?”
“废话,难不成是鬼?”
梁长风从小在琅山长大,过了十多年的清静日子,最多就是和凤家人打架斗嘴打哈哈,从没遇见过真刀真枪迎面相见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敌多我少,且三个人里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能活着出去就怪了。
梁长风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捏着陆轻舟的肩膀,骨节都吓得发白,“我可没有银子啊!要不咱们掉头往回走——”
余小尾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一眼, “闭嘴!老实在这等着,都听我的!”
陆轻舟捏紧马缰绳,心中倒有几分信她,沉声道,“姑娘小心。”
“放心,都是同道中人,我搞的定!”余小尾自信地拍拍胸脯,伸手去摸腰间的两把短刀,驾马上前,转头时朝陆轻舟莞尔一笑。
“……她说什么?”梁长风嘴唇发抖,愣愣地看着陆轻舟,“她也是……土匪?!”
梁长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他要早知道自己同行的是土匪,这一路上他早就老老实实地不贫嘴了。
陆轻舟懒得回他的话,薄唇微抿,自己也伸手去摸背后的弓箭,以防万一。
那蒙面的土匪头子走上前来,沉声命令道:“对面的一哥对不住!兄弟们劫财不害命,奉上银钱买自己个儿性命,亮青子!”
众土匪得令纷纷亮出兵刃,月色下映着寒光,然而余小尾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辛苦辛苦!”
那土匪回头看了看自家兄弟,“看来是个簧点清的啊。”
众人皆笑。
“那就按规矩来吧!”
余小尾冷眼看着这些人,手摸着兵刃也不亮出来,应答如流:“医要走,相要守,都是同门师爸点出来当相的,放我们一马!”
那蒙面土匪倒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心里掂量着一个面生的女娃娃怎么会自家的黑话,接着问,“你一个小星枝,师爸贵姓?”
余小尾面无半分惧色,答道:“驼山海条子。”
不料那土匪收了刀,抱着胳膊上前来,“我的师爸也是驼山海条子,可有诗为证?”
余小尾不慌不忙,高声道,“天星朦海月,黑水没蛟龙。”
“虎头点挂子,河海满挑青!”
骑在大白马上的梁长风暗暗地把这两句话念了几遍,伏在陆轻舟耳畔小声道:“他们说什么呢?”
“不知道,没听过这两首诗,也不会解。”陆轻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听着余小尾独自与这群土匪一来一往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自认为读书破万卷,却从未听过这样没头没尾的诗。
说罢,那蒙面的土匪突然抬手示意自己的弟兄收了兵刃,屈膝抱拳朝余小尾而拜:“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当家上路!”
“上上上……上路?”梁长风一时间吓得冷汗直流,“他们该不会是——”
余小尾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轻舟未回他的话,而是轻轻踢了马肚子,架着大白马跟着余小尾一路往前,众土匪恭敬退至两旁开路,直到拐角尽头看不见了,三人才撒开马蹄沿着山路而去。

宋安宁从柴房里走出来时,拍了拍裙上沾着的灰,抬眼看着那一日一日瘪下去的月亮叹了口气。
红豆凑上来,“小姐该不会真的打算放了他?那江捕头那边儿——”
“容我想想,万一动起手来,我可打不过他。”宋安宁心里清楚地很,就算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考虑也不能一时心软。
此时从柴房里传出一声幽怨的叫声:“姑娘可要说话算话啊!大丈夫一言!四匹马难追啊!嘿嘿嘿嘿……”
宋安宁不理会他,一边往卧房走去,走到一半却停下来,拐到了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红豆,他说的话你信么?”
赵霸天为了脱身,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山头是如何被余小尾霸占的、余小尾如何命令他给县衙门口送去了药材,甚至自己为何三番两次地往她的院子来,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说得条理清楚,老泪纵横,仿佛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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