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下山》第76章

这种事情，做的比谁都顺溜。
鬼崖岛，立于云台以东，与宁琊国仅隔着一道海峡，水匪多聚于此，宁琊国却百年来未曾清剿过，为的就是不肯撤去与封霄的这道屏障，他日大国来犯，宁琊多少还有个自保的法子，只不过这两年也不知怎么的，海上水匪竟不顾匪间道义猖獗起来，意欲挑起战事，自寻死路似的。
宋安随新官上任，自不能坐视不理了，便是新登基的陛下问起来，他也不好交差。
陆轻舟又重复一遍，手中的笔杆在那张海防图上划出一条线，“从此处突袭鬼崖岛，诱敌出击。我们的探子调查过，云台的渔民日暮出海，故而水匪习惯在丑时劫船，子时正是对方疲懒之时，又是乌云蔽月，这片海域位于鬼崖岛背面，风浪不会太大。倘若趁着对方全力反击之时派出援军，与我们一首一尾钳制对方，必然能将其尽数剿灭。”
“乌云蔽月？也就是——”
“三日后，就是绝好的时机。”
余小尾将他的计划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战术看上去似乎和对付廖洵大营时没什么不同，不由得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对方发觉啊。”
“不会的。”此时蒋尚卿也来到海防图一侧，直接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一个范围，“海上与陆地上不同，风向和海浪变幻莫测，因此这个地方并不是海战的绝佳位置，所以对方不会起疑，再者——”
蒋尚卿在鬼崖岛以北的宁琊南侧点了点，“因鬼崖岛一向都是宁琊国抵御封霄的天然屏障，此番我们夜袭鬼崖岛，宁琊国一定不会明着插手，但或许会暗中加派人手增援，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绕过宁琊，也算是于我们最安全的线路了。”
蒋尚卿的话音刚落，余小尾还没来得及插嘴，陆轻舟却紧锁着眉头，面上无一丝笑意，丝毫不像他以前推演战局时会有的胸有成竹之态，轻轻叹气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情，鬼崖岛的水匪有宁琊庇护，牵一发而动全身，近百年来无人敢清剿，也是这个原因。”
众人沉默了一阵，军令如山，似乎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二狗。”陆轻舟突然发话，被点了名的二狗站在外围一惊，弓着身子蹿到前面来，听陆轻舟吩咐，“我记得从前海宁剿匪，你们预备了不少炮仗在山寨了，如今还能买得到么？”
二狗稍稍一愣，这个主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赵霸天，后者点了点头后他还回答道，“哦哦哦，买得到买得到，您要预备多少？”
“不多，五十斤就够了。”陆轻舟薄唇微抿，说得云淡风轻。
“五十斤？！你这是要把北凉军营炸了啊？”余小尾坏笑道，“稀饭不是最瞧不上我们这些鸡鸣狗盗的把戏了么，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儿啊，该不会又想把这批水匪全部招安吧？”
众人闻言不由得抿唇窃笑，唯独陆轻舟十分坦然，毫不在意余小尾的嘲笑，想当年他还是一根筋的酸书生，上山剿匪吃了余小尾不小的亏，如今想想这些“鸡鸣狗盗的把戏”，说不定还真的有不少用处。
“鬼崖岛恐有埋伏，无法近攻，若要把岛上的水匪逼出，必定要用火攻，且要炸得他们乱作一团才好，诱敌出击引到鬼崖岛西南侧，避开宁琊海防，到援军来时，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余小尾点点头，“且要一次都扔出去，免得那水匪回过神来，倒把我们自己炸了。”
“将对方引出后，我们的船需迅速隐蔽，坚持到援军赶来，”陆轻舟差不多把计划说完，身体向后靠去，“此战要随机应变，我陪你去。”
余小尾笑着摆摆手，“你这四轮车到了甲板上多有不便，还是留下来看家吧，有赵霸天随我同去，还有樊罡和马越两个人，加上你的这番筹谋，一定没事。”
“可是——”
“你放心，”余小尾拍拍陆轻舟的肩膀，爷们儿似的笑道，“在家准备好酒好肉，小旋风跟赵大哥去预备炮仗，樊罡去预备海上的粮草，待我后日一早点兵出发，等我回家，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帐外，赵霸天揪着二狗的衣领趁着没人之际来到帐外，二狗一路垫着脚跟着，直到走出几仗外没人的地方，赵霸天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银子给我，我去整炮仗，你去城里打探打探，最近的什么宁琊水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狗极不情愿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白眼看着赵霸天扭捏道，“霸哥该不会是到了这里都还不忘了凑银子去见那什么嘉月姑娘吧？人家的醉花楼可在海宁，离这有百里地呢……”
“少废话，我就是觉得这趟出兵心里没底，总觉得那新来的宋将军靠不住……”赵霸天听见二狗乍然提起嘉月来，想起那晚上在荒郊外偷听到她的所作所为，心中不免有些寒凉，于是扬起下巴来故意看向别处，“……谁要见那娘们儿了。”
二狗子听他这么说，也就把刚才陆轻舟许的几两银子摸出来交给赵霸天，“这可是买炮仗的钱，不许拿去吃酒赌钱，要是短了我可不替您背锅——”
“知道了知道了，咋那么啰嗦……”
“不过到底要我去打听什么啊？没头没尾的。”
赵霸天收了银子揣进怀里，凑近了些，“先去一趟渔家村，问问那宁琊的水匪到底是什么个来头，有什么黑话没有，身手如何，一次来几个人，然后再去趟大将军府上——”
“大将军府上？”二狗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地方连余小尾都要绕着走。
“笨瓜娃，谁让你进去了！”赵霸天照着他的后脑瓜就是一巴掌，然后接着说，“听那稀饭兄弟的意思，那新来的大将军似乎与那琅山的凤家很是不和，咱们大当家的被夹在中间，万一拿咱们当炮灰去讨那皇帝老儿的好，可怎么整……”
赵霸天好歹当了土匪这么些年，带兵打仗他不懂，但人情世故却是个行家里手。
二狗子这回听明白了，不由得朝赵霸天比了个大拇哥，一向大大咧咧的人难得清醒一回，半点也不像他认识的土匪头子赵霸天了。
半个时辰后，二狗子和赵霸天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结伴往丽舟城里去了，然而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赵霸天牵着驮了两大麻袋炮仗的马，却不见与他同行的二狗子。
两日后的黄昏，余小尾在军中点将，率领三千大军浩浩荡荡往海防隘口的方向而去。
而只能安坐在四轮车中的陆轻舟在蒋尚卿的陪同下，一如往常送她出征的模样，坐在山岗之上能看见大军浩浩前行的地方，看她身披黑甲戎装，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背对着晚霞渐行渐远。
“我怎么觉得陆兄有一种，送女儿离家的感觉。”在他身旁，蒋尚卿看这陆轻舟面上有些复杂的表情，趁着旁边没人打趣道。
陆轻舟果然笑了，却是种苦笑，“你不知道，她上面有心思深沉的宋安随坐镇，对面是未知吉凶的战事，我岂能不挂心。”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咱们这位北凉将军，似乎是出了名的运气好。”
“但愿吧。”陆轻舟心中仍有一块大石头没有落下，目光所及处再也看不见余小尾的身影，自己摇着四轮车就要下山去，“希望驼山海蛟龙在天有灵，这回也能护佑她顺利渡过难关。”
第65章　夜半海上鸣战鼓，雷隐
海上生明月，只可惜乌云蔽月，仅能靠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分辨方向。
战船在海上航行了百里，西边的晚霞渐渐褪去，只剩下夜幕降临，还有无尽的海浪和风声在耳畔作响，数十艘战舰照着既定的方向进发，好在今晚的海风不大，战舰行驶的速度并不算慢。
余小尾腰间陪着短刀，走在甲板上，就像走在平地上似的，数年前她就曾跟着爹爹出海，所以练就了这一身行走在船上如履平地的本事，且从小苦练的双刀也最适合在海上与水匪作战，于是丝毫没有怯意，反倒像在自己家中似的。
她立在船舷一侧，眯着眼朝墨色的海面上望去，远处有一座漆黑陡峭的山形崖岛，大约就是鬼崖岛了。
“将军，兄弟们都备下了。”
余小尾未应声，待距离近些，她大致判断了那岛上的地势，除去陡峭的山崖作为屏障，以北的平坦地势被密林包围，似乎是最适宜居住之地，于是抬手接过身边兵士奉上的弓箭，一鼓作气将弓拉满，射了出去——
箭矢夹风而过，安静地落在了海中，余小尾淡淡道，“不急，再近些。”
“嗖——”
余小尾猛地转头，暗夜中的箭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身边的桅杆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