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光》第86章


二十静静地听着。她正是看中了李琢石心存善意,才想凭借她的力量逃走。不过,李琢石这么放走她,会不会受到太子的指责。
二十指了指李琢石。
李琢石说:“我对他还有用处,他不敢杀我。”
那用处没了呢?二十想问,又不知如何表达。
李琢石拿出一套自己的旧衣,“你的衣裙不方便走动,这是我从前的裤装。你换上了,从侧门走。”
她提笔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向西而行,有一条白墙巷道,巷道外有一幢红墙灰瓦的小屋,那是我娘以前住的,太子不知道的。这把钥匙你拿着,先到那里暂避一段时间。”
然后,她又拿出两张纸,“我为你准备了新身份,你是李氏染坊五小姐遣散的丫鬟,这是你约满的卖身契。另一张是你的出城公文。”
二十小心翼翼地收下,顺便记住两张纸的区别。
李琢石又递过来一袋银两,“拿着,赶紧换衣服吧。”
李琢石假装发脾气,赶走了院外的黑衣人。
黑衣人再瞧不起李琢石,她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他们不得不听令。
侧门而出,二十向李琢石行一大礼,转身跑走,纤细的背影如风般轻盈。
李琢石笑了:“保重。”
——
小屋无人居住,门上的那把锁铺满了灰尘。门锁锈迹斑斑,钥匙插进去,要大力才能转动。转到一半,被锁孔的锈迹卡住了。
二十越来越着急,左手的锁头陷进了她的掌心,她使出了全身的劲,“咔嚓”一声,终于拧松了铁锈。她回身往来时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进去关上了门。
落下门闩。
这里距离太子的别院不远,从路程来说十分危险。一般而言,逃离是向外而走。比腿脚功夫,她比不上那些黑衣人,所以她应该是躲,而不是跑。留在京城,反而能暂避一段时日。
院子像是被人洗劫过。
树枝乱七八糟横在地上,掉在地上的晾晒长杆早已被枯叶掩盖。
她到水井处看了一下。井水虽然铺了落叶,但底下的水是清澈的。
房子荒废了许久。她手上一扶,门扇上就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指腹沾满了灰尘。
屋里比院子更乱,椅子、桌子东倒西歪,值钱的东西早被洗劫而空,剩下的是连小偷也不要的。
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一张孤苦伶仃的凳子,一个掉了半扇门板的木柜,一张前后上翘的硬床板。
二十拉了椅子坐,刚坐下去就发现,这椅子有一只腿快要断了。她就坐到了床板中间。重量压上去,前后两边翘得更加高。
房子虽然旧,但也比风餐露宿好太多了。
二十关紧了门,安静坐着。
住处是有了,吃的暂时没有。她不敢出外,接下来怕是要饿肚子了。早知把早膳的几个包子藏起来。
突然获得了自由和新身份,一时之间,二十不知该回去慕府,还是独自远走高飞。
回去的话……要面对二公子的喜怒无常和他的风流成性,以及二公子和太子之间的皇室纷争。
如果远走高飞……她还是徐阿蛮,什么皇子,什么太子,通通和她无关。
可是,她知道二公子太多的秘密,他不会放过她的。太子和二公子有仇,也不会放过她。同时,她又担心,太子和二公子会不会迁怒她的家人?
那两个男人都是权势滔天的身份。
二十叹了一声,平淡的日子子仿佛遥不可及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找到一块柜里的破布,再拿断裂一半的木桶打了井水,慢慢收拾这间小屋。
走一步是一步了。
第65章 
小屋只有井水可以喝。
二十找了一个烧黑了的锅; 用钻木的方式生了火。烧开水,饿了就喝。满肚子水; 鼓鼓的; 却还是饿。
她摘了院子里的树叶,用布包住; 勉强当被子保暖,再拿出柜子里的破床单。躺到半夜,迷糊睡了过去。
梦中有一大只鸡腿; 她张嘴咬了上去,听得二公子“啊”了一声,抬眼一看,这鸡腿原来是二公子的小臂。
二十先是沮丧,接着蹭到了二公子身边; “二公子; 我想吃鸡腿。”
二公子瞥她一眼; “伺候我舒服了,再给你鸡腿。”
于是,她变身狗腿子; 给他左捏捏,右揉揉。
二公子搂住了她; 称赞说:“真乖。”
正盼着他能赏一只鸡腿; 二十馋得醒了过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鸡腿,更没有二公子温暖的怀抱。她鼻子一酸; 缩起身子,把破床单拍了拍,裹得更紧了。
已是夏末,秋日越来越近,晚上凉意爽爽。
她只能缩在破烂被子里,怀念二公子温暖的拥抱。后来她把自己的衣服一并盖了上去,仍然冻醒。
她格外想念好吃好住的慕府。
二公子知道她被抓了吗?他肯定心急如焚,怕她泄露他的秘密。他可能……巴不得她被太子杀了。
这么一想,二十也生气。她落到如此境地,一切都是因为二公子。她当丫鬟再累,也不至于总在鬼门关徘徊。
肚子“咕噜噜”地响。
再这样喝水下去,二十就要成为肚子胀死却又饿死的人了。
第二天早上,二十在院子四处观察。没有大鱼大肉。这里见到的不是草,就是树。
她走上前,发现其中一棵是榆树。
榆钱儿,余钱儿。
二十回厨房拿了一把锅铲,蹲在树下刨树根。
记得爹爹说过,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他上山刨过榆树根。树根密密麻麻,吃了一根还有一根。爹爹还说,将树根吹干,再捣碎碾轧,可以碾出榆树皮里的面粉。徐家穷苦的时候,就将榆树面粉做成面条。
二十咽咽口水,越刨越起劲。小铲子刨了大半天,挖出一截半尺宽的树根。她摘了榆叶,和着面粉一起蒸熟了。不管美味不美味,先填肚子再说。
过了两天,二十偶然听见了鸟叫的声音。
有肉!
她快步走出房间,见到一只小鸟停在交错的树丫上。蹦左边,跳右边。青绿交接,斑斓的羽毛,在二十眼里烧成了澄亮的烤鸟色泽。
她抬起长长的晾衣杆,试图将小鸟打下来。
小鸟抬抬脚,轻蔑地看她一眼,展翅飞走了。
二十气馁,又吃了一天树叶和树根。
再去刨树根时,她发现,另一棵树的绿叶丛里有一个鸟窝。
矮树枝繁叶茂,鸟窝被绿叶盖住了。她之前惊喜可以吃榆树叶、榆树根,没有细看这一株。
树虽矮,也比二十高。
二十将椅子搬到院中,用破被单的一端绑在椅子上,另一端拴在树干上。她举高长杆,摇摇晃晃地捅了捅鸟窝。
外边的鸟蛋滚动,再被长杆戳中,落在了破床单上。鸟蛋跟着晃了两下,二十连忙捡起。
于是,今天的树根面,在葱绿叶子多了一颗小小的鸟蛋。
这几天,二十没有外出,她担心被黑衣人逮到。
太子可不比二公子好忽悠,还是等李姑娘过来通风报信再走。
——
李琢石无法通风报信了,她被困在了皇宫。她从来没有为了谁而背叛过萧展。以前她会劝他放下屠刀,而非先斩后奏。
萧展一边让黑衣人全城搜捕,一边平和地问:“哑巴女人躲去了哪里?”
李琢石躺在床上,侧身背向他,没有吱声。
他看着她劲瘦的背影,“为了一个外人,你就要跟我置气吗?”
“没有置气。”李琢石比他更平和,“我觉得这样躺更舒服。”
他上前扣住了她的肩,脸上的笑意散了,“我发现,太子妃越来越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
“太子殿下多虑了。”
“太子妃越是这样,哑巴女人的死期越是接近。”
李琢石叹了一声气,翻身过来,“我难得交一个朋友,你也要将她杀害吗?”
“你有了我,还需要什么朋友?我不也一个朋友都没有吗?”萧展二指捻起李琢石的耳垂,在她耳畔细语:“皇上失眠,身子大不如前,帝位将来一定是我的。到那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哑巴女人哪有资格当未来皇后的朋友?”他该一早就把二十杀掉。这样,他的女人就没有朋友了。
李琢石不想再听他的未来。
萧展又说:“上次,你让我饶甄妧妧一命,我听了你的话。这次,我想杀了哑巴女人,你为什么不可以听我的?”
一个救人,一个杀人,这能一样吗?李琢石偏头。
“琢石。”他硬把她的下巴扳了过去,几乎绷了多年伪装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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