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弃妃当道》第101章


好在虞素并不生气,只是懒洋洋地往软榻上一歪,嫌弃了两次宫人端上来的茶水点心,却是一点儿脸子也没给这些下人看。没成想她们见她反常,心里更加坐实了庄裕夫人失于圣心的猜想,打心底就怠慢起来。虞素今儿的凤头钗戴的不好,歪扭扭地斜在那儿,显得它那主人也像是没甚精神,她那胸口挂着的翡翠同她那头钗上的图案相得益彰,黛眉如烟,脸上的脂粉浓淡相宜,却更显得她寡淡凌冽;那姣好的眉眼下是清冷幽微的光晕。虞素有心,茶在唇边略点了一点,那苦涩却已经随她渗到心底。
“舒乐。”
她低低唤上一句,平静地叫自己都觉得动容,舒乐觉得不好,回话时便更添了一分小心。
“娘娘您说。”
“去打听打听,皇上在里头见谁呢。”
能有谁,今儿皇上才发落了前朝,现如今能来御前闹腾的,可不就是那一位了吗。舒乐腹诽着,却不敢就这样实打实地报上去。实木的酸枝木果盘上,应季的瓜果虽不少,却没有一样是娘娘可意,舒乐将果盘捧上手,笑吟吟地说:
“这里头的瓜果娘娘都不喜欢,奴婢去让人给娘娘换了。”
“也好。”
***
“爷,如今隔世在见,这是天恩呐。”
公孙泠再次匍匐在地,长发也尽数披散,但她的背脊弯不下去。皇帝有些疲惫,这疲惫不是因为公孙泠,甚至不是因为虞素。
“你总是要的太多。”
皇帝状似无意,香炉吐出白烟,那香气好闻,龙涎香乃天家独有,大气天成。那也是公孙泠从不遗忘的野心。公孙泠怔怔的,脑子里的念头过了千万个,定了定神,却是兀自先抬起头。若说今生,她最大的所得,就是这张娇艳的脸了。
“爷这么说,可是为着庄裕夫人。”
公孙泠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尤为惴惴,她本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虽说她前生大部分时候都用在诵经礼佛上。
“跪着无用,你起来吧。”
皇帝对庄裕夫人避而不谈,更让公孙泠生出许多揣测。若那人真是……大热的天,阳光正好,公孙泠后背却生了层冷汗。
“爷。”
公孙止自然不会甘心,本以为眼前这皇帝只是个痴情种子,兼之因为太后而厌了公孙家,却没成想眼前……这是天恩,天恩叫她重活一世,为着跟他续上前世的姻缘,更为着力挽狂澜,保住公孙家世世代代的富贵荣华。
“素雪,你前世荣华,死后得入太庙,几百年的香火供奉,你的亲生子更是登基为皇,你的母族也借此荣耀绵连百年。往事已矣,只是朕竟不知道,百年来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还喂不饱你?”
皇帝的双眸折射出幽冷的光,公孙泠喉头一甜,知道自己轻了敌。他从前是个心灰意冷的人,因才立国,前朝也不平静,这才叫她暗度陈仓,但现世安稳太平,他又得了所爱……公孙泠心中孤寂难当,是,他给过她无上荣耀,但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一点儿都没有。
“臣妾不明白皇上何出此言。”
公孙泠此时已经多了一层委屈,她往后退一步,女子有女子的骄傲,即使浸淫在宫中多年,真心早被野心覆盖,但那骄傲不减。她双目红彤彤,忍着眼泪不落。
东方止不见动容,倒不是说他冷心冷情,而是他自认比公孙泠跟了解她的为人。何况昔年之事……皇帝手上的楠木珠缠到腕上,他双眸深深,容颜俊朗。公孙泠记得自己昔年年少轻狂,曾言此生只嫁这普天下第一人。
“素雪,你敢说你不曾逼死过明华?”
皇帝的声音掷地有声。到底是男人,即使盛怒之下也察觉不到他的心绪。她细细分辨,发觉他脸上是带着笑的,但是明华是谁?那是前朝的余孽,是前世她枕边人触也触不得的逆鳞。公孙泠尤做懵懂不知状,但那一瞬间的犹疑却彻彻底底地出卖了她。
“何吕。”
何吕听了吩咐,迈着步子一路小跑进来,眼见这房里的主子都是平静的,他客客气气地从公孙雪身边绕过去,好整以暇地行了个礼,才问:
“皇上有何吩咐。”
“舒慎仪为着太后的病伤心过度,已经自请要做带发修行的居士。这事你去置办。”
“爷。爷不过是为了庄裕夫人就忘了臣妾吗?臣妾虽不敢居功,但兢兢业业下来,不敢说没有受过苦楚,也不是没有为爷付出过。”
她这话说的奇诡,好在何吕性子平,对这些事也不爱过问,躬身就先出去了。东方止这才回过头打量她,淡漠地,慢吞吞地,连一丝探求也没有。
“这宫里人人过得艰辛,只不过你喜欢拿你那些艰辛邀功,也懂得揣摩君心。素雪,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的家人,你的孩子,朕念着你一个女人,管着后宫不容易;你的野心朕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因为明华不在,朕无心在管这些琐碎,才任由你让自己的母族坐大。朕给了你可以给的一切,没想到你仍不知足。”
公孙泠听罢,旋即露出凄惶无助的笑容;
“皇上,一个女人真心所求,不过是夫妻和顺,恩爱长久。”
“若这是你真心所愿,你就不会进宫,不会为了一国之母的尊荣,舍弃你青梅竹马的情郎。”
皇帝语气冷淡,冷静听下来竟是一丝起伏也无。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被冷汗浸透。那漫长的岁月,皇帝从来淡淡的,对后宫的事心不在焉,不在乎女人,也不在乎她。虽说得不到夫君真心的爱重,但她却因为皇帝的伤心而占尽了便宜。
“爷……”
皇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了然,那种了然是岁月磨出来的宠辱不惊,也是因生活顺遂而自然生出的欢愉。但公孙泠的心,却因这笑容与欢愉,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回不去了,上天像是要跟她开好大一个玩笑,叫她一步步为自己的母族费尽心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风中残絮。
作者有话要说:
☆、长恨歌(三)
回不去了。公孙泠摇摇头,如水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近似于癫狂的神采。她实在无措,竟直接扯住皇帝衣袖,声音高低起伏不定,远望上去有些怕人。
“皇上明鉴。那明华大长公主不过是个前朝余孽。她自己没福,又与臣妾何干。公孙家世代效忠皇上,皇上如此,莫不是叫世族寒心?”
东方止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那眼底却连一丝厌恶的神色也没有。可他越是这样,公孙泠就越是害怕。
“爷。”
公孙泠还要说什么,就见一女子,裙角铺陈在地上像是放肆流血似的红,也不知是在昭示些什么。那女子神色清冷如莹莹高山雪,公孙泠心中震烁,却仍强做镇定,容色平淡:
皇帝也跟着回过头,见了她,不觉先皱皱眉头,问她:
“不是让你在房里等着。”
“有什么好等的。”
虞素心知她便是公孙雪,面上就先不喜。
“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怎么还不见人过来把舒慎仪带出去。”说着就有内监进来,公孙泠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如刀目光如电,虞素察觉了, 非但不恼,反而一一受纳。虞素笑容淡漠,公孙泠只见她缓缓走过来,身后的内监亦步亦趋,公孙泠不知为何产生一种怖惧,在虞素的盛装之下,她那本就朴素的衣着被映衬的越发寥落。这女人叫她想起昔年的明华大长公主,明明一个前朝余孽,却偏偏要在自己跟前摆谱。公孙泠浑身一冷,指着她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着,那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
“怪道皇上说舒慎仪伤心过头了呢。”
虞素浅笑着望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更叫公孙泠心灰意冷。旌德听了何吕的吩咐,自然不敢像那些眼皮子短浅的宫人一般对庄裕夫人有所怠慢。便也听了虞素地吩咐,对着舒慎仪比了个请的手势。
“皇上。”
所有的委屈像是一瞬间爆发的。虞素一向不耐烦看戏,只这次,因这人是公孙雪,心境自然就是不同的。虞素自然也寻着舒慎仪的目光望去,这个男人啊,上辈子跟自己痴缠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的,她也没能得到他。两厢情愿就能过一生吗?其实到头来,他还不是与旁人过了该与她过的人生。
虞素原以为自己恨公孙雪,恨极了。也确实是恨极了,只是如今真见了她,这恨里却掺着许多莫名的情绪,其中有一种,便叫做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自认自己不会落泪,只是无尽唏嘘,终究是乱了她的心神。
“送舒慎仪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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