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皇叔貌美》第169章


红色是宁微玉最钟爱的颜色,她有过各式各样的红裙子,进宫之后,沈羲更是让人给她量身定做了一百多套红裙,其中有一套最得她欢心,便是眼下手里这套红鲤裙。
这裙子绣了五个月才送到她手里,衣料轻薄柔软,花纹精致非常,羡煞了众人的眼。
然而她穿着这套裙子走在雪地里的时候,被他从身后射了一箭,等她养好伤的时候,白若拿着裙子告诉她不好补了,上头的花纹伤一处就得全部重新绣过。她冷笑,将裙子扔在了箱子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没想到会再看见它。
沈故渊半阖着眼,眼里的神色看不太清楚,语气平静地道:“这套好看,你穿上试试。”
池鱼捏着裙子,僵硬了一会儿,还是换上了。
她现在是宁池鱼,沈故渊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所以,不能漏了馅。
换好了裙子,沈故渊却没再看她,而是将头别在一边,手慢慢握成了拳。
池鱼勾唇,恶作剧似的凑到他眼前去,晃了晃袖子问:“好看吗?”
沈故渊眼睛微红地看向她。
微微一惊,池鱼下意识地要后退,却已经是晚了。这人力气极大,一把将她按回他的怀里,头低下来,死死地抱紧了她。
“对不起。”他道。
心里痛了痛,池鱼伸手推他,平静地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沈故渊没回答,只是手上紧了紧。
池鱼知道,他这是在跟宁微玉道歉,可宁微玉上辈子自己已经报了仇了,要说恨,其实也没多少恨,只是落得那样的下场,多多少少有些怨而已。
比起宁微玉,更惨的其实是沈羲。池鱼都不由地佩服自己,能狠绝到那般程度,实在是很解气。
沈故渊松开了她,池鱼立马收敛了表情,变回一张麻木的脸。
他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跟你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静亲王府。”
池鱼挑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想了想,还是转身跨出门。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她在月老庙里来回兜圈,背后这人难得地没有不耐烦,就一步步地踩着她的脚印跟着。
玩心顿起,池鱼走出了月老庙,在山间胡乱上蹿下跳。
沈故渊跟在她身后,偶尔伸手扶一把她站不稳的身子,亦步亦趋。
池鱼去了街上,大步往前走着,背后的沈故渊没走两步就被一群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也没回头,蹦蹦跳跳地就继续走。后头的人艰难地越过人群,跑了几步才又跟上她。
池鱼乐了,就跟溜猫逗狗似的,一路带着他瞎转悠。只是,转着转着,不知为什么就转到了废弃的悲悯王府。
看了那牌匾都没有了的府邸一眼,池鱼皱眉就扭头想走,却发现沈故渊站在后头静静地看着她。
心里有点发虚,池鱼抿唇,装傻似的问:“你认识这里吗?”
“认识。”沈故渊颔首:“我曾在这里,喜欢过一个人。”
池鱼:“……”
她很不想跟他聊天,但这句话实在叫她好奇,忍不住就问:“谁啊?”
“一个挺麻烦的人。”眼波流转,沈故渊颇为怀念地道:“她总是遇见麻烦和危险,每次都吓得小脸发白,我就在暗处看着,等到她实在危险的时候。再出去救她一把。”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画面,池鱼心口紧了紧,皱眉道:“听你这么说,那人怎么值得你喜欢。”
“我也不知道。”沈故渊轻笑:“命运这东西,谁说得清楚呢。”
池鱼觉得这人在瞎掰,她与他在悲悯王府的时候,他总冷着脸,脾气不好又暴躁,哪里有一丝半点喜欢她的样子?
摇摇头,她打算回月老庙了。
然而,就跟撞了邪似的,分明走的是出城的路,走着走着前头就突然出现了仁善王府。
看着眼前这府邸,池鱼眯了眯眼。
沈故渊走到她身侧,轻笑着开口:“这个地方我也记得。”
“谁管你记不记得?!”有些急了,池鱼恨声道:“我要回去歇息,累了!”
微微挑眉,沈故渊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池鱼别开头,不耐烦地道:“有没有法子能让我马上回去?”
“有。”他点头,朝她伸手:“抱我。”
无耻!池鱼咬牙,瞪眼看了他一会儿,勉强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腰。
沈故渊好像有点走神,顿了一会儿,才使了法术回去月老庙。
池鱼打着呵欠问:“我睡哪儿?”
沈故渊指了指自己的床。
意料之中的事情,宁池鱼不觉得奇怪,更了衣便躺了上去。沈故渊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也掀开被子上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许久没有人这样抱着自己睡了,池鱼打了个寒战,心情复杂。沈故渊却是松开了皱着很久的眉,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京城里因着天花闹得沸沸扬扬,每天都在死人,城中总是有纸钱漫天飞洒,然而月老庙恍若世外桃源,池鱼打着呵欠起来,出门就看见沈故渊皱紧了眉头站在一个火炉面前。
炉子上架着砂锅,好像在熬什么东西,然而沈故渊这样一身仙气的人,显然是没有下过厨的,看着砂锅里翻涌的汤汁,简直如临大敌。
池鱼靠在柱子上看了一会儿,暗自笑够了才抬步走过去,嫌弃地问:“你在做什么?”
身子一僵,沈故渊回头看向她,道:“郑嬷嬷给你熬的汤,我不知道好了没有。”
这都冒泡泡了,怎么可能还没好?池鱼翻了个白眼,蹲下来拿起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口出来,吹凉尝了尝。
“……郑嬷嬷做的?”她皱眉看向他。
沈故渊一点也不心虚地点头:“是啊。”
“我呸!”池鱼放了勺子,撇嘴道:“郑嬷嬷会分不清糖和盐不成?这肯定是你放的糖!”
微微一噎,沈故渊也舀了一勺来尝,眉头顿时皱得更厉害。
“甜不甜?”池鱼揶揄地看着他。
沈故渊抬袖朝着砂锅一挥,一本正经地又尝了尝,然后很不要脸地回答:“不甜,味道刚好。”
池鱼疑惑地看着他,就见他舀了汤递到她唇边。想了想,还是抿了一口。
方才那股子甜味儿已经没了,鸡汤变得鲜香可口。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池鱼怒道:“你要不要脸啊!”
熬个鸡汤也用法术?
沈故渊很是无辜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气极反笑,池鱼起身就要走。
然而,刚站起来,手就被人拉住了。
沈故渊抬头看她,勾唇一笑:“早膳喝鸡汤,如何?”
眼波潋滟,星眸生光,这人笑起来当真是好看啊,如凛凛湖面绽了荷花,又如大雪消融春染了枝丫。任是谁瞧见他这样笑,都不忍心再生气。
池鱼觉得,这肯定是一种计谋,美人计!但她还是消了气,老实地跟他一起在屋子里坐下,喝鸡汤。
“你有没有很后悔什么事?”喝着喝着,池鱼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好吧,其实是她心软了,反正前世的仇报了,今生她也不会与他在一起有什么结果,那不如就给人家一个赎罪的机会,坦白坦白罪状。
然而沈故渊却道:“有,不该成为天神。”
嗯?池鱼纳闷了:“这世间多少人为了成仙耗尽一生啊,你反而很后悔?”
“成仙有什么好?”舀着鸡汤喝着,沈故渊淡淡地道:“人活一世就够了,活太久,会很累。”
池鱼怔了怔。
她想起郑嬷嬷说过的话——你若是想不起来,他便会一直在这段回忆里走不出去,痛苦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他不会死,有无穷的寿命,与此同时,也会有无际的痛苦,您当真舍得吗?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池鱼低头,将脸埋在碗里继续喝汤。
用过早膳,沈故渊抱着她坐在屋檐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她不知道这些花草有什么好看的,但沈故渊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她也就只能一直看,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打起了瞌睡。
“池鱼?”他喊了她一声,她半醒未醒的,懒得张口回答她。
于是,下一瞬,她的嘴上就是一软。
“……”
“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离开她的嘴唇,沈故渊道:“我的眼睛在黑暗里是能看得清东西的,所以在太尉府的金库里,我看见你撞上来吻了我。后来在仁善王府里。我也看得见你在黑暗里哭得一塌糊涂。”
池鱼惊了惊,想起那回自己跌坐在他床上,一边哭一边假装无所谓的傻样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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