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凰[金榜]》第96章


显然昏睡的谢则容并不知道他已经经历了生与死的转瞬,他闭着眼睛,脸上也有零星的几道小伤口结成的痂。他像是跌入了梦魇,额头上忽然冒出了许多细碎的汗珠,原本平坦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脖颈上的青筋突兀地梗起——
抽搐?
碧城犹豫着朝门口望去,想看看是否有宫人守在外头,却没注意到床榻上的谢则容骤然睁开眼。所以等她回过头来,还没看清眼前事物,忽然被一股力道用力环抱住了——谢则容?!
温热潮湿的触感,大约是他身上的汗。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的束缚,双手却被他钳制住掰到了身后,耳畔是谢则容激烈喘息着的声音:“碧城……碧城!”
“我不是,你放手!”
“你还活着是不是,火里的尸身不是你对不对……尹陵不可能下得了手,他怎么会用火,他怎么下得了手让你烈火焚身尸骨无存……不会的……碧城……”
温热的怀抱带着潮湿粘稠的触感,浓重的血腥味一丝丝入鼻。碧城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死死抱着,等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了,她才在他耳畔道:“陛下,我是越歆,您忘记了么?”
果然,谢则容缓缓松开了手,眼神迷离:“越……歆?”
“是啊。”碧城轻道,“我是越歆。皇后已经不在了。”
谢则容的眼神迷茫,大约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眼圈却红了。他低声道:“我不关你了,你别生气。”
碧城沉默。
谢则容却缓缓伸出手,触碰到她的脸颊。他道:“那时候……我终于得偿心愿报仇雪恨,可是见到你的时候你却已经视我为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谢氏从未有过叛逆之心……凭什么你楚家杀人就是稳固朝纲?我全族被诛却落得乱臣贼子的下场……我想,关你两年,你就知道轻重了……”
“可是,你却冥顽不灵,我便想,不听话……就罚……第一次之后,我去看过你,你那时候浑身都是血,我都不知道能碰哪里……那时候,我才忽然发现回不去了……”
“后来,我就想,你死了就好了……死了,我就不会日日夜夜,如坐针毡,生不如死。”
“可杀令写了无数遍,却没有一次真正送抵天牢……”
谢则容的眼神空洞,神志不清地诉说着一些早就过去的事情。碧城坐在床边,忽然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这些事情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这世上她已经记不清那两年究竟承受了多少刑罚。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刻入骨髓里的刀痕,如今被他说起来,竟然像个笑话。
少顷,谢则容又缓缓得睡去了,睡梦中,他的汗水仍然不断地冒出来,几乎要把整床被褥都濡湿。等到黄昏时分,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然后睁开了清醒的眼眸。
那时候碧城已经不在他寝宫之内,她在外殿与久候的寻药人谈话。寻药人犹犹豫豫推脱说等陛下醒来的时候,谢则容披着一件衣裳缓缓踏出了寝宫的门,到了外殿。
“替神官府送去吧。”他道。
寻药人一愣,道:“那皇后……”
“皇后……”谢则容淡淡看了碧城一眼,道,“皇后她,已经不需要这个药了。”
“是!”
碧城被他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眼看着寻药人行礼告辞,她略略思索也想跟上去,却被谢则容拦下,他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
谢则容捂着伤口慢慢坐在殿上的主座之上,眼神倒是比刚才清明了许多。他盯着碧城的眼睛,低缓道:“孤也是重伤在身,皇后哪有去照料旁人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年三十,更新得早一点,免得耽误大家吃年夜饭。
祝大家新年快乐!
其实细算起来,我已经停笔好几年了,毕业忙碌停笔到13年9月回来,时间过去很快,居然已经快有半年了,谢谢各位一路陪着我的妹纸(留言中有好些09年就在的妹子,其实我都还是记得ID的),也谢谢不断新加入的妹纸们,无以为报,只能以更加稳定的更新来答谢了。
这半年我更新时间很……鬼斧神工,给各位等得长出黑眼圈的妹纸道个歉。我日常会上班,拖延症又已经到晚期,所以常常……到12点哭着更新完毕。新的一年里,我会努力扭转这个局面(你够了),新文争取做个存稿党!
每次到年关我总是容易话唠(……),其实千言万语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码字是件寂寞的事情,我很感激有你们陪伴的日子,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们还能在一起。
祝妹纸们来年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工作顺利,家庭安康,幸福美满!
☆、第79章 醋意(下)
孤也是重伤在身;皇后哪有去照料旁人之理?
谢则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轻,他微微低着头;褪去了帝服的身躯露出一些难言的柔软来,吐气用词间带着几分缱绻。他挥手遣退左右侍从,大约是见碧城不为所动;又低声笑了一声,吃力地从座上一步一步挪到了距离她一尺之遥的地方;停下了,静静看着她。
“孤;伤口有些疼。”他低道。
碧城狐疑后退几步;谨慎道:“陛下伤势未愈又与人动手,难免撕裂伤口。不过御医既然已经重新包扎;应该只需好好休息就可痊愈。”
谢则容略略低头;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口忽然用力一按。少顷,血又翻涌着染红了雪白的亵衣,他抬头微微笑道:“你看,御医包扎得似乎并不是非常完好。孤,希望你留下照看,以免伤口有变,祸及国本。”
“你疯了……”
“是么?”
“我不能做什么。”
“孤不需要你做什么。”
“陛下应该去找御医。”碧城警觉地望了一眼身后,却发现身后的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阖上,泛红的宫灯把昏暗的殿堂照得通亮而奇异。更加奇异的是谢则容,他明明已经气喘嘘嘘,额上又冒出了许多汗珠,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奇异的笑容,让他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
“来,跟孤回寝宫。”他轻道。
碧城不动。
谢则容原本已经缓步走在前面,又回头:“宫闱距离神官府有一个小时车程。你猜,那药能不能顺利送到神官府?”
“你!”
“来。”谢则容遥遥地伸出了手。
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碧城的脊背出了汗,她的心头盘桓着无数嘈杂的猜测,却无一能说服她自己对谢则容的行为泰然处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有相信她方才所说?
最终,碧城还是跟着谢则容去了寝殿。
寝殿中,谢则容身上的汗珠已经慢慢干涸,胸口红艳艳的血迹慢慢凝结成了一块。他坐在案台前批阅着厚厚一叠的奏折,明明留下了碧城却又似乎把她给以往了,只是在大约三四份奏折的间隙略略抬头看一眼僵立在窗边的身影,又低头。再批几份,再抬头。如此往复,一个时辰悄然而逝。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被莫名其妙盯了无数遍的碧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谢则容轻轻搁下笔,道:“孤在尝试,看几次,你才会消失。”
“什么意思?”
谢则容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孤,怕是在做梦。”
春光太美,整个世界如同幻梦。暖阳自窗边一泻而下,把窗边人的发梢染成了一片金,粉黛色的裙摆如同盛开的扶桑花,袖口湘绣着的蝴蝶像要随风翻飞出这碌碌尘世。这样的光华中,那个早就不存在的人此时此刻就这样静静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纤瘦的身影几乎要变成透明。他其实……不敢多看。
很多东西梦见太多次,真正出现的时候,任他沙场无敌空有一个修罗称号,也照样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问,也不敢想。
谢则容的心思,碧城当然不知道。她揣着一颗防备的心入了他的寝宫,却被|他|干干脆脆晾在原地,原本的警戒渐渐成了狐疑,到后来她站得双脚发软,默默在寝殿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她居然在这寝宫之中慢慢阖上了眼,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一个时辰悄然过去,那延寿药想必已经顺利送到了神官府。
她陡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裳。谢则容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里空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竟然是催眠的香料?
糟了!
碧城彻头彻脑地清醒了过来,掀开身上的衣服急匆匆往外跑!
寝宫外,早有宫人在外面守候,她猛然拉开了殿门就朝外跑去,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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