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第144章


,他的双腿被木梁砸断,泪被火烘干,这么下去,或许便会化为灰烬了。
不知是天见尤怜,还是命不该绝,那根木梁折了,有了缝隙,他便忍着滚烫的石板,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慢慢的爬了出来。他儿时调皮,曾在自己的寝殿里挖过一个地下的斗室,他躲在了里头,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直到他的朋友偷偷潜入宫中,从那一堆废墟里将他找了出来。
随后的九年里,他每一日都再算计着怎么报仇,复仇成了他活着的坚持和动力。”
安繁有些站立不稳,他的身体晃了晃,安子懿明明什么都没说清楚,他却觉得他已经明白了,这里的明争暗斗,他哪里会不清楚?当年杀泰和的人……其实是安泽恒!太子不肯说出真相是怕当年陷害自己弟弟的事被发现。
痛苦令安繁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仿佛是什么摔裂在地,真实而又鲜血淋漓。心头就好像被什么紧紧攥着,让安繁无法自持,他揪着衣襟,大口喘息着。
子懿轻叹一声道:“这样的争权夺利之事,在这里总是不断的上演,仿佛永无止尽。”
安繁的声音已经抖得没有了调子,他色厉内荏道:“你是想要告诉朕,因果终有报吗!”
子懿回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安繁。
安繁忽然笑了,“安子懿,你是为了报复我让安晟死在了城楼上,所以就编造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是吗!比起肉体的折磨,这样可以更让人痛苦!”
子懿站起身来,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不快也不慢的走上玉阶:“陛下明明都相信,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安繁恍惝摇头,知道真相了又如何,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他突然道:“安泽谨也是我的儿子,他怎么可以弑父!”
子懿的脚步没有停下,重甲下的身躯依然笔挺,染血的战袍披风衬得他凛冽坚毅,他的步伐坚定而果决,他的口气带了些嘲笑:“一国难容二君,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安繁手脚发软,一下子颓坐了下来。是的,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容不得安晟手握大权,容不得大权旁落。这些年来他没有不在想着如何除掉安晟,即使他们是手足兄弟。
子懿行至安繁面前,将手中在战场上沾染了鲜血的剑扔在了安繁的面前。他垂眸并不想再看见安繁,可他的声音冷若磐石又空洞而遥远:“血债,总该血尝。”
第141章
残破的城楼上士兵们正清理着战争后的残局。子懿的脚步沉重,他一步一步缓缓的登上城楼,卫袭担忧的朝子懿道:“这里被战火烧得面目全非,王爷的尸首也无法辨认……”卫袭跟随安晟也有十多年,心中也是难过得不行,但他能理解子懿的决定,这样的决定关系到整支军队。
子懿恍若未闻,一直来到安晟之前站过的地方,久久伫立着。他的面前是一排尸体,不是被烧得焦黑便是被士兵踩踏过,不是被巨石砸过便是被密麻的箭扎着,哪能认出谁是谁。
卫袭忍着哽咽道:“这些是城楼上的所有的尸体。”
这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和战火烧焦味,可没有人来劝这位年轻的主帅,因为他们也敬爱那忠义一世的平成王。人无完人,可安晟生平的功绩足以让世人铭记。
子懿站了很久,寒风刺骨刮得脸生疼,他没有落泪,眉目淡淡却有化不去的哀戚。他太安静,卫袭不忍打扰,可有些事还是需要处理的。
“懿帅,末将等在城外抓到曾青……该如何处置?”
子懿淡漠的回首,似乎是略微沉思了会,道:“交给柳下智处理吧。”
卫袭显然对柳下智有些抵触,即使柳下智不过是替皇帝给子懿传话引子懿在宇都起火时入城。他有些不放心道:“这样似乎不妥。”
“无事。”
卫袭应是,子懿这么说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对于子懿的决定他向来信服。
“懿帅,临王殿下还需一日才能赶到,先歇一会吧。”卫袭关心道,这些日子从北边一路赶来宇都,攻城拔寨几乎没有停歇。宇都空虚机不可失,每个人都紧张备战着,只因宇都这一战直接定负胜,非生即死。
子懿垂下的眼睫盖住了情绪,他让所有人先离开。
既然宇都已破,张变就觉得没必要还跟李斯瞿还在北边做戏了。李斯瞿还得拖着三十万大军归都,相比之下张变无事一身轻,于是先行骑着快马,不过半日便赶到了宇都。简单询问了士兵子懿在何处后便匆匆爬上了城楼上。
张变喘着粗气呼担心道:“子懿!”
子懿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的脸沉静得犹如一泓冷泉,双眸却似波澜夜海。他抬起双手将被风吹得散漫的黑发简单束回脑后才应道:“什么事。”
张变一阵无语:“什么叫什么事,我听闻王爷他……你有没有事?”
子懿失笑自嘲道:“我能有什么事?”他不是正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张变瞠目结舌,正常人不应该都悲伤万分哀泣嚎哭了吗。“子懿,不需要这么隐忍,你可以……”张变语结,他似乎从没见过子懿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
就像一个人会哭泣,是因为哭泣有用,可是哭泣没用的时候也就会渐渐忘记要去哭泣。
子懿知道张变的意思,他低声轻语:“我没事,真的没事。”
张变望了眼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静默了会问道:“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哪一具是王爷的根本无法辨认。
“埋了,全埋入于名冢里吧。”
“可王爷……”张变叹息了声,也只能如此了。他偷偷睨了眼子懿,想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子懿这样的人,安慰有用吗。
子懿朝张变笑了笑,眼神清冽却笑得苦涩艰酸。他深吸口气,打算下城楼去,可下一刻一阵莫名的痛楚涌了上来,他不得不努力强压下去,他抬头望天,漫卷的飞雪是不是父亲最后看到的?
他呼出的热气被冻结,冷汗缀满额头,张变看子懿惨白的脸,二话不说架起子懿往城楼下走去。
子懿垂着头,忽然道:“父亲会明白,可他会不会失望?是我放弃了父亲。”过去的二十二年,境况再差父亲也从没有放弃过他。
张变侧头看去,却看不到子懿的神情,那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双眸,只能看到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
张变深深的拧着眉头,满腹担忧道:“宁为那老头说了你才养了半年的身体又这么折腾会吃不消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听话,非要大家担心?王爷一生戎马,死在战场之上比死在酷刑之下好多了,王爷不会怪你的。王爷既然明白就不会失望,他一定是为你而自豪。无名冢是埋葬英雄烈士之地,王爷在那即使没有坟碑依然受万人敬仰,再说在那儿有王爷过去的部将,王爷他……会很好的。”
许久的沉默后,张变只听到了子懿一声轻笑,不知是笑子懿自己的那些情结还是笑张变的那些话。
子懿病了,本就身子不好,这么一病便几乎是卧榻不起。冬去春来,在初夏时子懿的身体才稍稍有了起色,他错过了安泽谨的登基大典,但却时时听闻新帝每日处理政务都处理得很晚,新帝颁布的新政利国利民,新帝勤政爱民,对于他这也就够了。
柳下智虽曾犯过错但他揭发了昭明帝的阴谋,功过相抵便保留了他的丞相之位。至于曾青被柳下智五花大绑交给了百姓处置,助纣为虐之人,这样的处置也是最好不过的了。
剩下的那些陪新帝一路走过来的将士功臣也都赏金封爵了。
宇都城北有一座镇北将军府,这曾是子懿任职镇北将军时赏赐的府邸,只是福宅还在的时候子懿从来不来。
张变坏笑道:“你之前不是跟临王,不,与陛下提过李斯瞿那家伙的事吗?”
子懿半躺雕榻上,望着窗外绿竹萧萧,淡然笑道:“陛下赐婚了?”
张变乐道:“哎哟喂,那陛下也是聪明人,知道李老将军固执,于是就将芙蓉划为我义父的女儿,我义父没爵位陛下又加封芙蓉为柔容郡主。身份摆平了马上就赐婚了,李老将军什么都来不及说,可把李斯瞿那小子高兴坏了。”
子懿勾唇微笑,对于李斯瞿的婚事他由心的高兴。
子懿和张变才刚聊完这事李斯瞿就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脸笑容灿烂,扬起的嘴角怎么都扯不下来。他大步来到子懿榻前,欣喜若狂道:“子懿,我下个月大婚,你一定要养好身子来喝喜酒!”
张变抖了抖二郎腿很煞风景的说道:“啧,子懿你不要见怪,我这个妹夫就这样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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