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第101章


两人相见,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无救人一命的感激。顾云音已养出力气,能靠着厚厚的垫子半坐着与她说话,眼神里透着冷冷讥讽,让人遍体生寒。
云意诚心诚意开口道:“我来是为谢过二姐救命之恩,云意心中谨记,没齿难忘——”
耳光响亮,打断她未能说出口的感激之情。顾云音力道不足,但业已足够表明恨意。她没说话,冷眼看云意如何表演,如何继续。
两两沉默,无言以对。
最终由云意先开口,亦是无奈,“若这一巴掌能宣泄二姐心中委屈,云意愿受。”
顾云音面容憔悴,双唇发乌,勾起嘴角讥讽道:“我不信你心中不知凶手是谁!人人都说查出来是忠义王妃暗地指示,但你我都见惯了,如此招数怎能让你轻易顺藤摸瓜?陆晋狠,没想到你更甚之。”
这就是不问缘由,不给她辩驳机会,要将心中所想都扣在她头上。夫妻一体,陆晋出手,她必定就是同伙,要来一出苦肉计,冒着滑胎的危险就为坑害她性命,说出去谁信?但顾云音心中笃定,便再也没有转圜之机。
被扇过的半张脸阵阵发热,耳根似火烧,云意淡淡道:“二姐说是,那便是吧。但愿二姐保重身体,重伤在身,不宜轻易动怒。”
“假惺惺!”顾云音嗤之以鼻。
云意道:“无论如何,我对二姐的感激千真万确,将来再多艰难,云意此生不忘二姐恩德。”
顾云音回道:“往后谁求谁尚未可知,小六儿,姐姐劝你千万小心,届时可不要既没了大的,也难保住小的。”眼神扫过云意依然平坦的小腹,藏着深深怨毒,顾云音的感情一夜转变,对云意的复杂心绪,已全然变成了恨。恨自己痴傻,也恨她薄情。
仇恨就此种下,十天前的慷慨赴死,都成过眼烟云,在记忆里化成一个嘲讽的笑,日夜讥笑曾经的自以为是的感情。
云意轻咬下唇,忍耐许久,最终说:“如此也好,将来成王败寇,都无怨言。”
顾云音的刻薄一步不停,“几人与你一般冷心冷肺,只顾自己?恐怕陆晋都已领教过你自私自利的功夫,为求眼前利,出卖身边人,毫不犹豫。”
云意叹,“多说无益。”
顾云音手指门口,“你走,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我不想见你,也没必要再见。”
“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姐只管派人来王府传个口讯,云意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意平静起身,未再说道别之言,多了的都是累赘。
“我要你取陆晋项上人头,你也赴汤蹈火去办么?”
云意回过头,望着她浅笑意深,“二姐保重。”继而只留下单薄纤瘦的背影,如此脆弱却又格外坚强,她早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人生的任何一场离别,如同与父母,如同此刻与云音。
正式的分道扬镳、你死我亡,从这一刻开始。
推门出去,陆晋已在院中踱步,见她面色凝重,忍不住问:“她又为难你了?”
云意觉着好笑,这人真是偏心护短,是非不分,没等她多想,已落进他怀里,又坐了一会人力轿,踩着大理石台阶往下。
陆晋边走边啰嗦,“怀了孩子反倒比原先轻,这是什么道理?”
“挺好呀,二爷不喜欢纤瘦窈窕的?”
“爷只喜欢你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他皱着眉,正经说,“这孩子太能折腾,等他出来,爷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原来二爷是严父——”
“那是自然。”似乎为严父一角充满骄傲。
云意没精力与他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多做讨论,眼下要紧的是他出征辽东,京城无人坐镇,她又怀着孩子,始终难安。“二爷去了辽东,总得给我留一队能用的人。”
陆晋将她抱上马车,妥妥帖帖安顿好,才架着腿,懒洋洋说道:“让查干领二百齐颜卫留下,我带五百人上辽东,大都是新入伍的,该去战场上练一练,至于老练的都留给你,若不出大乱,已足够威慑老大老三那俩窝囊废。”
“若有大乱呢?”
“那就跑——”他想也没想便答,“让查干护着你出关回亚金湖找齐颜部,余下的等我班师回朝必然跟他们清算彻底。”
这回答尚算满意,她歪了脑袋靠在他肩头,“跑不是办法,有备才能无患。”
“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二爷能让我与程姑娘见上一面么?”
陆晋愣了愣,有点犯难。
☆、第100章 预谋
一百章预谋
但凡是云意立志要做的,都鲜少被陆晋拦下。这一回也不例外,他考虑诸多,终是顶不过她一句,“你走了,陆寅势必要对付我,古人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知我诸多,我自然要从他身边人下手。”
“那也轮不到程了了。”
“她不就是二爷埋在陆寅身边的暗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陆晋仍旧担心,“老大阴狠毒辣,我离京远征,你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
云意道:“你说的有理,但有备无患也并无不可,先让我找程姑娘聊一聊可行之路,再论其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应,还真像是他与程了了之间有不可告人之隐秘,因此未能咬牙拒绝,转而望着她莫名兴奋的脸孔,为难道:“程了了此人不可尽信,你当慎之再慎,至于陆寅,我还是秉持先前意见,没我在身边,你切勿轻举妄动。”
云意没能改变主意,“二爷肯用她,必然拿住其要害。程了了进退无路,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与她闲聊几句,顺带搭个线,见个人罢了。”
“唉——”陆晋长叹,知道劝不服她,只能私下另想办法,“你啊……多想想孩子。”
“我一连三日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能如何想?我如今想起他来就满肚火,成天的想要找人撒气。”真是耍起无赖来饶有架势,深受眼前“大师傅”亲传。
出征在即,陆晋这几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匀出时间在家中多留片刻,她大着肚子受着苦,他虽然日思夜想都是“龌龊事”,但该忍还是一样要忍,仿佛不如此就显得他不能踏踏实实“共患难”一般。
临走再多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简直苦不堪言。
怪只怪云意太能猜他心事,甚至于怀着孩子便更没遮拦,当即挑明了说:“要不?程姑娘来时,二爷也抽空见一见,横竖都是旧相识,不在乎这些。”
陆晋伸手捏住她腮边本就剩下不多的两块肉,揉得她整张脸都变肉包才罢休,鼻子里哼哼一声,“成日里别总想着坑自己相公,想想怎么才能伺候好你家爷。”
说起话来气势汹汹,松开手却忍不住在她微红的面颊上落下一吻,带着心疼与眷恋,以沉沉目光抚摸她坚韧的灵魂,“仔细身体,太晚了就别等,我去书房睡。”
“晓得了,快去吧,正事要紧。”
第二日深夜,云意熏过艾,稳住身体,才在后院小厢房里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程了了。她始终秉持着清水出芙蓉的理念,今夜依旧是一身淡而又淡似云似雾的裙衫,而头饰上却有绿宝石大东珠,没能如顾云音一般一素到底,毕竟顾云音三个字已足够从富贵锦绣中脱颖而出,而程了了还需靠宝石金银撑住脊骨。
“许久未见,程姑娘别来无恙。”
程了了面带浅笑,对云意,她始终也没给自己降低一级,她思绪透澈,心中却存傲骨,词也未变,依然是,“妾了了,见过夫人。”只不过这一回的夫人不再是隐居小宅名不正言不顺的夫人,而是正正经经昭告天下的二夫人。
云意手边一杯热茶,是芳香浓郁的小叶贡眉,却没给程了了留一杯,私下见面,谁是主谁是奴,依然要分得清清楚楚,因而程了了自进门起便需立在屋中,直到云意赐座,她才能安安稳稳坐下。
云意抬眼,略略打量她,见她高领长袖,却并非故意为之,而是隐忍难堪,已知她背后藏多少辛酸事,从前些许,早已经想不起来,更懒得计较。她开门见山,“我有话问你。”
“是——”没能抱着琵琶,似乎增添了焦灼了情绪,程了了在云意不咸不淡地眼神中有些手足无措,或许不放在心上,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轻视。
云意却没想那样多,她身边只跟着个端茶递水的红玉,因此也无避讳,径直问:“世子爷那儿还是闹得厉害么?”
“夫人指的是什么?”
云意嗤笑一声,难得多解释一句,“你想是什么?我等着。”语毕端起茶盏,慢悠悠品着她的上品贡眉,要等程了了彻底认清形势、理清了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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