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女医[银]》第50章


沈如是三人除了穿着,在这人群里并不显眼。杨太医低了头,只觉得今生污点就在今日了。巴特尔还有点看热闹的态度,踮着脚尖向上看:“看看今天谁带队来的!”
…………
带队的是左都御史开音布。
在场的人,一半以上都吓瘫了。
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屋子里先生们的成分。本朝官员占了四成。京城王孙占了两成,剩下四成是各路闲杂人等,比如官商,富商,地主之类。
没办法,就像巴特尔说的,京城青楼分三六九等,这“天字第一等”的地方,等闲人也没那么多钱来玩呢。
这样的“非富即贵”的组合,就是来一个六部尚书侍郎,也不一定能把大家怎么样了……
可是,来的是御史!
专门弹劾人的御史!
红着眼睛以抨击高官大族为最高享受的御史!
品阶不高可是能直接给皇上递折子的御史!
官服上不绣禽兽绣狴犴,花纹都比别人大两圈的御史!
我怎么偏偏就今天出来了呢?多少人在心中撞墙呀。沈如是注意到那个自称“我家叔爷爷是铁帽子王”的,悄无声息的向人堆里躲了躲身子。铁帽子王有什么稀奇的,还有御史弹劾后丢了爵位的铁帽子王呢!虽然爵位被分配给自家亲戚了。可是自己的铁帽子王木有了好不好!
那御史呢,一战成名啊!
开音布还是左都御史,也就是御史的首领。更令人不愉快的是,这一位还颇有圣宠。
开音布也不知道大张旗鼓跑到这里干什么呢。露了个面就上楼了,一楼无人管,这帮人也不敢走,继续窝着。屋子里与那个“官”字,有着直接间接千丝万缕种种关系的人,大都把自己团做了鹌鹑样儿。只有几个商人,自认和本人关系不大,还在轻声交谈。
沈如是受那气氛影响,也往后挪了挪身子,挤在墙角了。突然耳边,听到二人谈话。
“听说你家叔父新选了南昌知府?好地方呀!想必索绰罗家的生丝生意,就快更上一层楼了。”一个有些圆润的声音道。
“哪里哪里,别提了。我家叔父还日夜忧惧呢。听说南昌今年有水患啊。这才上任就遇到了水患,真是……”这是一个嗓子有些尖的声音,大约是个少年。
沈如是听见“水患”二字,下意识侧起了耳朵。继续听了下去。就听见那圆润声音低笑道:
“你家大人也忒憨了。谁不知道水患才是盼不来的好事儿呢!”
沈如是猛地一侧头,强自压抑着把脖子缓缓转回来。
那尖声少年显然和她想的类似,惊讶道:“水灾后黎民流散,几年内不一定能恢复的过元气来……你这话怎么说?”
那圆润嗓子的显摆的一笑:“兄弟你虽然做了监生,可是这人情世故,比不上老哥我呀……”
那尖声少年胡乱奉承:“哥哥你自然不寻常……快说说为什么水灾是好事?”
那圆润嗓子的声音低了几度:“地方上的事情,我不能说,你也别想问。不过我可知道,总督衙门里,一大半人都盼着发水呢。我举个例子你就知道了……有一项采购土石木料的资金。如果当地遭了水灾,到时候,那就随便你怎么报了!”
那少年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失声尖叫:“也就是说,买了一千万的木石,如果发了大水,就说全被水冲走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冲走的究竟是多少,所以可以向上汇报成五千万,静赚四千万?”
那圆润嗓子一拍手:“真不愧是索绰罗家的公子!这反应真快呀!不错,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这水灾,真说不准是哪个天上来的水呢!”
那少年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太顺了:“那,那人力,岂能控制大水?”
圆润嗓子摇头笑:“我的傻兄弟哟,上游冲下来的水……不是有个东西,叫做堤坝么?”
那少年听说了竟然有人破坏堤坝人为加大水灾。简直好像听见了天方夜谭。只说不信。怎么会有人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圆润嗓子冷笑:“杀人放火金腰带。你以为这红顶子都是怎么来的?”见那少年满脸惊惧之色,他有些得意。更加起了炫耀的心思。凑近了放低声音又添了一句:“据说五六年前江南……呵呵。”
沈如是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耳力向来不错,听得清楚。却是平生第一遭,恨不得自己从来没长耳朵。
五六年前江南,可是说的太仓那次水灾?难道,那竟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想到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奔波,想到离散的亲人,想到那连绵不断望不尽的水寮子一住三年,想到当日大水过后家园尽灭孤零零一颗树上一个人望着天边落日。难道,那竟然不是天灾,是人祸?!
沈如是从心底泛出了一股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为祸的那人,他该死。
…………
沈如是猛然回头。
想不顾一切,先问个清楚。
回头,却只看见三三两两人群聚在一起,竟是,分辨不出听到的是谁了。
那开音布久不出现,下面的人也都胡乱动了起来。大家都是京城纨绔。张嘴就能套上关系。沈如是也不知道一个人愣了多久,再抬头,屋子里竟然四处洋溢出一股“喜相逢”的味道来。
…………
沈如是平静下来。
不管如何,这事情只是听来的流言。是否确实,并不清楚。
那么问题是:如何打听,如何确认?
沈如是做了几个月的官,只当自己多了一件新衣服多了一家子常客。她甚至连“嫖妓”这样的名声也不在乎。根本没想着在官场如何财源广进怎样风云捭阖。
然而,当这一日她突然萌生起某个念头的时候。沈如是回首方才发现:做个医生,果然很好。
她见过皇上。她曾经与四阿哥同船。她在索额图家里住了许久险些收了一个女徒弟。她与安亲王府关系很好,甚至宫中的宜妃娘娘也很看重。这么多贵人……查一件五六年前的事情,应该够了么?
沈如是的眼睛亮的很,目光灼灼。她并不知道如何下手,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一点也不能。
那么多她曾经目睹听说,却消逝的如此之快令她无能为力的生命,那么多艰难困苦因此卖儿卖女的乡亲。那原本和平安逸的生活,一夜之间,一场水……好像多少只眼睛在盯着她,在一刻不停的提醒着她。应该,为此,做一些什么。
等到尘埃落进时。或者,就能改名换姓,恢复女儿衣装,去找父母了么?
沈如是嘴角一个微笑一闪而逝。面上又恢复了焦虑。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么,怎么开始呢?
…………
一阵大笑突然从旁边传来。
巴特尔伸出胳臂揽住沈如是,把他拧了个圈:“沈兄弟,快来见一见,我新认识的好朋友!”
又道:“这位是我们太医院,年轻有为的沈太医!”
沈如是勉强露出个笑模样。抬头去看,是个方脸圆颌的人。一幅惊奇的样子:“果然年轻有为呀!沈太医若不是穿着——我还以为?哈哈天赋异禀呀!”
这人的话颠三倒四不甚恭敬。巴特尔略有不快。沈如是可是自己兄弟。你把人比作小倌,是个什么居心?
却没料到沈如是一把伸手拉住对方的袖子,一字一顿问道:“您——怎么称呼?”
这人的嗓音圆顺和润,可不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一个!
☆、53听到一个人名
索额图家六格格;当日被“担心自家风化”的嫡夫人火速叫回;各方面密切观察数日。发现这姑娘似乎没有什么“迎风洒泪,对月伤怀”的动情样式;这才勉强放了心。婚期将近,最好别出什么妖娥子才好!
四格格却日夜觉得心惊胆颤的。难道我是一个人么?老六每天皮笑肉不笑的好可怕好可怕呢!有没有个人能管管了。
六格格的两个丫鬟春荣和秋鹤。若不是还目睹了那日自家主子想跟个男大夫学医的事情;只怕也觉得这是欢喜备嫁呢。
秋鹤尤其伤心几分:越来越看不懂自家格格在想什么了!
…………
庭院深深深几许。二门一关;外面的消息,就没多少能传进来的了。
绕是如此,大家依然听见了不少沈如是沈大夫的消息。风头极劲的小名医啊。今天听说救了安亲王;明天听说进了宫。后天居然成了太医。想想人家才几岁,咱们这岁数;啧啧;可都活到什么身上去了!
沈如是成了御医,依然是个大夫。这大夫么,仕途虽然有限,可是居家旅行,好用的很。加上沈如是小小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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