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他》第80章


华湛唤沉玉“姐夫”,沉玉也不再刁难华湛。
可是一到她面前,华湛对她素来亲近,沉玉素不喜旁人亲近她,少不得说话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
沉玉心黑面冷,说话素来不留情面,华湛从里到外都鲜嫩鲜嫩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每日被欺负三回,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是颇让人佩服。
沉玉一点也不觉得欺负华湛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谦和大度了,当下伸手回握住华仪拉他的手,面色不变地对华湛道:“陛下要是再不回御书房处理政务,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嗯?”
华湛脸色一白,不甘心地瞅了瞅阿姊,奈何他亲姐早就对夫君百依百顺了,就是不看他。
少年耷拉下脑袋,对二人行了一礼,又垂着袖子十分颓废地转过身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回头道:“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们走,也不行吗?”
华仪正要开口答应,沉玉立即拒绝道:“不行。”
华仪:“……”
华湛:“……”
最后,在少帝的一步三回头下,沉玉和华仪一道上了马车,再不看华湛一眼,车夫一扬马鞭,双马齐鸣,马车疾驰而出。
这天下已无人可以阻拦他们,自马车弛出帝京那一刹开始,他们便不会再回来了。
年末之时,江南。
沉玉站在屋外,脸色阴寒。
产婆小心翼翼地护着刚刚出世的小公子,弯腰对沉玉细细说产后夫人应如何调理身子云云,顶着沉玉颇有威压的眼神,额头上渐渐有冷汗渗出。
沉玉只冷淡地扫了一眼产婆怀中的孩子,丝毫没有要抱的意思,示意身边早已安排好的乳娘接过孩子,转身大步入了屋。
生产过后,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屋外阳光刺眼,金芒洒落在床榻之上,给明净丽容添上一丝柔和灵秀之色。
她在深眠,呼吸清浅,额上仍有细汗,脸色也有些惨白。
他脚步不由得放缓了,慢慢坐至她身边,拿了帕子给她搽汗,低眼看她安然睡颜时,不觉得心底柔软一片,疼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目光从她的脸上下滑,直至挪到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之上,薄唇才忽地一勾,露出一个似冷非冷的笑意。
总算将那拖油瓶给生了下来。
她一心想生,他总拗不过她的意思,不过生下来之后要怎么养,还是他说了算。
整个山庄的人都知,他们的小主子一点都不受宠。
年纪还小时,虽然大半时间都是养在乳娘身边,可夫人惦记娇儿,总是要命人将孩子抱来哄哄,小公子生来灵秀漂亮,不哭不闹,任谁见了都喜欢。
可沉玉不喜。打那时起,心心念念着阿姊的少帝华湛便忽然见沉玉转了性子,一改往日不许他下江南的态度,反而表示“你阿姊想你了你可以来探望探望”,虽然华湛一时没有想通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屁颠屁颠地溜到江南来了。
初次见到小侄儿,华湛又惊又喜,对这冰雪伶俐的小婴儿爱不释手,时常抱着他。
沉玉乐见其成,便再命人在山脚下新建了院子,带着华仪下山去住几日,名曰散心。
华湛原本在山庄里等着二人玩够了回来,可久而久之,就咂摸着有些变味了——难道是……自己又被孤立了,还带着这孩子一起?
华湛低头摸了摸小侄子滑嫩嫩地脸颊,忽地产生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后来,年岁渐久,小公子华旻渐渐长大。
华旻生得好看,一双黑眸天生带着玉砌般的光泽,五官精致,颇像沉玉,故而华仪颇为宠爱他。
这孩子也比常人聪颖,早早学会了说话。他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娘”,后来会唤“乳娘”,“公公”,就是不肯开口喊“爹”。
沉玉对孩子一向冷淡,加之他气场冷冽,容音淡漠,华旻年纪虽小,也知道爹爹不喜欢自己,越发害怕沉玉。久而久之,华仪也看出了旻儿心思敏感,暗暗惊奇,也曾亲自劝过沉玉,无奈每次都被他亲亲搂搂地搪塞过去,无一例外。
这对父子僵持不下,后来旻儿竟也自己悟到了应对的办法。
譬如这日,华仪正在卧房午睡,外间守着的婢女昏昏欲睡,隐隐约约便瞧见一个小人儿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四岁的华旻步履蹒跚,头戴雪绒描红襟小绣帽,脖颈上挂着小锁,腰间缀着小流苏白玉吊坠,一身吴绫制成的小袄,粉雕玉琢,颇为可爱。
华旻学着爹爹,面无表情,小嘴轻抿,两颊鼓囊囊的,还算有三分气势。
婢女心底软成一片,喜爱得不行,蹲下身子平视小公子,笑道:“小公子,夫人在午睡,公子还是稍后再来找娘亲玩吧?”
华旻淡定地摆了摆手,“我、不打搅娘亲,开门!”
婢女哭笑不得,忍住捏捏小公子脸颊的冲动,继续哄道:“小公子,公子若是回来了,发现您闯入夫人房里,少不得要生气的。”
华旻气鼓鼓地瞪住她,重复道:“开门!”
婢女实在不得办法,只好起身去打开门,小公子艰难地去跨门槛,险些摔倒,婢女忙伸手提携他一把,华旻站直了身子,抬头对她笨拙一揖,“多、多谢!”
华旻道完谢,转身朝里走了进去。
他慢慢走到母亲床边,严肃地看了看娘亲的睡颜,咬着手指头想了想,又环顾四周,四处打量。
外面忽然响起说话声,华旻知道是爹爹回来了,忙钻到了床底下,刚一进去,房门便被打开,沉玉缓步走了进来,坐到了床头,抬手替华仪掖了掖被角。
华仪仿佛感受到了沉玉的气息,软软嘤咛一声,睁开了眼来,他的手就在她脑侧,她偏了偏头,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
他扬眉而笑,轻轻捏她鼻尖,“怎么跟只猫儿一样?”
她抿唇浅笑,撑手坐起,腰肢被他顺势揽紧,她靠着他怀里,眉眼惺忪,“我是越发惫懒了,自打与你离开京城,便越发好吃懒做,不中用了。”
他薄唇一弯,大掌抚过她背脊,低声道:“改日我带你出去透气。”
她斜觑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算盘,又想丢下旻儿不管?好歹他还是你我亲生骨肉,你竟也真忍心这么对他。”
沉玉冷声道:“能允你生下他,我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一个孩子占据你的心力太多,还白白拖累了你的身子,我如何喜欢得起来。”
她见他声色俱冷,忙伸手拉他衣袖,主动亲了亲他示好,才让他眸底重现温情。
床下的华旻大骇,愁得把小指头给啃秃了,他决定了,要和父亲对抗到底。
首先,得争取母亲的支持。
华旻待沉玉出去了,才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华仪正欲倒下再睡一会儿,见了他大惊,忙把小人儿拉到跟前,“旻儿,你一直躲在床下?”
华旻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瞅着娘亲直哭得打嗝,“娘亲……爹、爹爹不要我了……娘也不要……”
华仪心都化了,忙把小人儿搂进怀里,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哄道:“娘亲怎么会不要你?爹爹方才是说笑的,我们疼你还来不及,乖,旻儿别哭了……”
华旻抽抽嗒嗒问:“那娘亲还要丢下旻儿出去玩吗……”
华仪说:“不出去,娘亲就在这里陪你!”
华旻低下头,把眼泪糊到亲娘肩头的衣料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又伸手搂住母亲的脖颈,软声道:“那娘亲可以允许旻儿常常来看你吗?”
华仪失笑道:“当然可以。”
“那娘亲会帮着旻儿躲爹爹吗?”
“……会的。”
“爹爹要是要揍旻儿的话,娘亲会护着旻儿吗?”
“……”华仪扶额,屈指弹他小脑门儿,笑骂道:“小小年纪,心思未免太多。”
华旻仰头甜甜一笑,把娘亲搂得更紧。
随后,华旻便开始与他亲爹打太极。
沉玉每日卯时三刻起,便在院中练剑抚琴,或在书房看书练字,或为娇妻亲自洗手作羹汤。华旻多日观察发现:爹爹看书练字一般是隔日的,抚琴四日一次,他不喜人打搅,做事也从不中断,不必担心他中途进母亲卧房。
故而华旻也那时起床,等到父亲一走,他便小心翼翼地溜到母亲身边,和娘亲说各种趣事,外间有婢女望风,若远远见沉玉来了,便让华旻躲入柜子里,华仪再借困乏打发走沉玉,把衣柜里的小儿解救出来。
这孩子黏人得紧,华仪看他小小年纪强自模仿沉玉气度,只觉自己是在看多年前的沉玉慢慢长大,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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