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芸豆公主》芸豆公主-第197章


等一切尘埃落定,新皇继位,夜承轩欣喜地向我伸出手,要与我共享这天下。
可是,我心中却开始失落,我陪他一路到了太极殿,兴许,不能再与他一起携手同行了。想要与他执手的人,太多,我争不过;而他心中装的,也太多,我觉得,住在他心里面,好挤。
元宵那夜,只闻声不见人的奇遇,一直怂恿着我。九叔叔和表姑姑,他们真的回来过,证明我心中一直向往的传说,并不仅仅是传说而已。九叔叔的专情,证明世间真有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男儿,而那儿子生了一大堆还娇娇气气的昭宁表姑姑则证明,女子最好的命,就是有人一生都当她是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我越发觉得,这曦宫深处,是个囚人困心的牢笼。天地宽大,我想去看一看,去云都,看看传说中的白玉城,黄金宫,还有,那对神仙眷侣。
☆、风中传奇(四):沈兰亭篇——我发现了爹爹的秘密
我叫沈兰亭,是曦京沈相爷家唯一的千金。
我有三个哥哥,长相秉性都随母,而我,肖父。所以,在沈家,我最受宠,最宠我的人,是爹爹。
幼时懵懂,不明就里,只觉得,我是幺女,受着娇宠,理所当然。
长大些,反倒有些想不明白了,按说,三个哥哥,都是嫡出——爹爹未曾有妾室,看样子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将来都是要继承衣钵,担当门庭的,应该受到爹爹的悉心教导才对。为何,爹爹对他们有些放任自流,反到独独对我的功课,颇为上心?
我经过一番观察与琢磨,便大胆揣测,归因于我们兄妹四人是体母还是肖父上头。
我娘亲,是铁齿铜牙杜御史家的独生女,虽说也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然而,我外祖父出身寒门,科举入仕,当的又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御史清官——比起烈火烹油,钟鸣鼎食的曦京百年世家而言,杜家太寒酸。而我母亲本人,长相最多算清秀,才华最多能作打油诗。
我爹爹,当年已是堪称朝堂不倒翁的沈家的少主人,国士才华,潘安容貌,年少辅国,帝师重臣,教皇帝,掌朝堂。曦京人翻阅史籍,寻了一个朝廷宰执的称呼中最风雅的,皆称他沈相公。曦京的闺中少女们,更是日日遥想这位无双的曦京第一人,称他暂居凡尘的谪仙。
当年皇帝突然赐婚,钦点杜御史家的千金做这曦京第一的沈夫人,着实有些像是乱点鸳鸯谱。杜家为此烧了一夜的高香,我外祖母激动得当场晕厥,母亲在下聘而未过门的那段日子里,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为,只要跨出家门,就会被那些嫉妒成疯的曦京女郎们砸得一身的鸡蛋花。
所以,这桩门不当,户不对,人也不相称的姻缘,暗藏着一些不安分的种子。虽然,爹爹和娘亲,在人前人后,皆是相敬如宾。爹爹很温和,凡事都会想到娘亲,嘘寒问暖,母亲也很惜福,凡事都尊重爹爹,举案齐眉。
然而,他们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外人看不见,而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与直觉,越来越强烈,于是,渐渐将爹爹和娘亲之间的那种阻隔,看得清楚。
那是一种此生无法逾越的沟壑——爹爹的满腹才华与满腔抱负,永远无法在娘亲这里,找到知音般的回应,而性情憨直得近乎大条的娘亲,也永远无法走进爹爹那犹如珠玉宝阁般的心灵深处去。然而,爹爹是真正的君子,不会始乱终弃,不会滥情纳妾,既然娶了娘亲为正妻,那就是一辈子。
但是,这种一生的遗憾与压抑,总是需要一个出口。那个出口,便是我们兄妹四人。
我的三个哥哥,长得像娘亲,五官端正,相貌敦厚,可是,搁在以美颜著称的沈家,却是差强人意,放在人才济济的曦京城,也不怎么出挑。秉性也遂母,憨直,老实,大度,随意,倒也是有福之人,然而,在天赋与才华方面……确实令我爹爹心生感叹,朽木不可雕也。
而我,虽是女儿身,却随了爹爹的谪仙容貌与天纵秉赋。幼时,哥哥们读十遍都背不下来的诗文,我在旁边,漫不经心地听了一遍,就会了。哥哥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经义,我信口一讲,也能说个**不离十。
故而,我想,定是当哥哥们笨得让爹爹扼腕叹息之时,他老人家发现我才是继承了他的一切的那个孩儿,便开始将我当做个可以接班的,精心培养。试问天下父母,谁人不想,有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子女?而且,在爹爹眼中,从来没有女子不如男的偏见。
所以,我即跟娘亲好,亦跟爹爹亲,一边做娘亲的贴心小棉袄,一边做爹爹上辈子的"qing ren"。斗茶品茗,弹琴对弈,赏书评画,甚至纵谈天下,议论朝政,诺大一个相府,只有我能与爹爹共叙。
叙得多了,我渐渐发现了爹爹的秘密,也许那个秘密,才是我得爹爹喜爱的真正原因。
爹爹闲时,最喜在天水阁里待着,也最喜唤我去阁中陪他。天水阁中的书籍珍藏,是沈家百年的积累,据说有些孤品,连皇宫里的藏书阁都没有。以娘亲那略通文墨的水平,自然不喜去,以三个哥哥努力多年仍停留在四书五经的水平,爹爹也不太传他们去。
所以,天水书阁,几乎就成了我与爹爹独享的一片高地,甚至,禁地。
只有我知道,那些清冷月色下,漫漫长夜里,爹爹一个人在书阁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他那不温不火,永远谦谦如玉的神色中,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因为,有一次,爹爹唤我去检查功课,我急冲冲去了天水阁,他却在前头堂中,被什么事给牵绊了,迟迟未来。
我等得无聊,就在书阁中东寻西瞧,在书架最后一排的最高一阁,发现了许多宣纸小画,未经卷轴装裱,就那么一张张地叠放在一起,高高一摞,应是爹爹的随手练笔之作。
爹爹擅丹青,有时也教我画些花鸟鱼虫,水墨山水。我便好奇地想要看看他藏起来的大作,于是,踮脚去将那些画给抱了出来,一张一张地,铺在书案上看,书案上不够放了,就往地上放,直到将整个书阁都摆满了,我突然开始心惊肉跳,仿佛无意中闯进了爹爹的心里。
那些画,全是工笔的仕女图,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服色,不同的姿态,不同的表情,然而,却是同一张脸,柳眉凤眼,琼鼻朱唇,或娇嗔,或巧笑,或倩盼,或凝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我仿佛能够听见那女子挂起嘴角溢出的清凉笑声,能够闻到那侧身回首,款摆衣袂之间的盈袖香气。
拜爹爹教导,他说心中有情,笔下才能生韵。那么,这执笔之人,得对画中人有多么熟悉,多么喜爱,才能画出这样的神韵与风情?
可是,让我最惊讶的是,那个画中人,不是娘亲,我也没有见过。遂面对满地的画,半响合不拢嘴,这时,爹爹却进门来了。
他看着满屋的画纸,还有站在中间的我,愣了少顷,没有动怒,也没有责怪,一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神色,让我帮着他,一张张都收起来,重归高阁。可是,在他转身之际,我看得仔细,那眼眶里,明明有些湿润。
后来,我就追问他,画中那个人,是谁?在哪里?跟他是什么关系?爹爹起先避而不答,后来,被我缠得烦了,也可能是他那心底的隐秘积压,已经快要承受不来,又觉得我乖巧灵气,善解人意,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便告诉了我实话。
他说,那是他一生最喜爱的女子,从前是,以后也是,在娶娘亲之前是,娶了娘亲之后也是。可是,他既然娶了娘亲,便会好好待她一辈子。又说,他告诉了我这些,便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让我不要告诉娘亲,他不想让娘亲伤心。
我当然不会傻到跑去告诉娘亲,娘亲是那种有福气的傻人,大大咧咧,却过得心满意足,能得爹爹这样待她,已是最好。
只是,从那以后,我就总觉得,爹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有种只有我能看得懂的寂寞与忧伤。那种说不出的黯然孤独,让我豆蔻初成的少女心,怜得发慌。除了替爹爹隐瞒,其实,我更想,替他分担。
有一次,去听些坊间的说书,讲昭宁,曾经于太极殿宫门,堵着我爹爹求嫁。我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猜到,那画中的女子,究竟是谁,现在在哪里。
然后,我便萌生了一个念想,爹爹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对待。他的默默思念与刻骨情意,不该就这样消散在夜夜清辉里,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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